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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兔子和鹿

秋天的落霞岛上长草萋萋,是沙漠枯黄的颜色,一望无垠。

天空湛蓝如洗,像浩瀚的海洋。

战旗猎猎,骏马马嘶嘶,猎鹰啾啾,千江镇口扬起漫天尘土。流风家族一年一度的秋狩开始了。

少年凯少隐身于村外稀疏的浅草丛中眼巴巴的望着百里枫大叔的棕色大马飞也似的一晃而过,最让他痛心的是百里叮,他坐在百里枫大叔的前面神气活现,背着他的银月刀、鹤嘴锄,好像今天盛大的狩猎仪式是为他一个人准备的。

“哥哥多神气啊!我希望有一天也和他一样”身边的百里咚羡慕地说。

“呸,就你,下辈子吧!臭小妹”。

“哼,还说我呢!你不是也只有干瞪眼的份?什么也不会?呵呵呵!”

“你——”

听着百里咚吃吃的笑声,凯少涨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是的,射箭、搏击、练气、自己什么也不会,五叔还经常告诫自己要像兔子一样躲着别人呢!同龄的男孩子已经是流风家千江镇的童子军了。

“凯少哥哥,你生气了吗?我教你射箭吧。”百里咚说着从背后拿出一把木弓,“流风家的每一个男子都擅长骑射,他们每人都有一把银月弓。”

凯少神情落寞,他摸摸腰间的百宝袋淡淡的说:“算了,咱们回去吧,要不五叔又该到处找了!”

“真没出息。哪个瞎子你就那么怕?我才不回去呢,看见他的脸我就心里怕得慌”

“不准你这么说五叔!他是个好人,在这世上他是最爱我的人了。”

“好好好,不骂他。可是我真的很怕,看见他黑洞洞的眼眶,长长的刀疤我就一晚上睡不着觉。”

“原来你是胆小鬼!”凯少像是找到了百里咚的弱点,呵呵的笑起来。

“谁怕他,我一掌就能把他打趴下。只是没有阿爹和哥哥陪我,我夜里会做噩梦的。你想半夜里你猛地醒来,看见床前站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两只眼睛是黑洞洞的,一张难看的脸上一道长长的伤疤——太可怕了。”百里咚说着双手抱着胳膊,朝凯少跟前蹭了蹭,好像真怕似的。

凯少笑得更开心了。百里咚则撅起小嘴,拿着弓敲打凯少,“都是你,我的糗事你全知道了,见了五叔怎么好意思呢。”凯少轻巧地躲闪着,“臭小妹,追我,追上我,追上我我就陪你玩。”

少年应该经常玩这种猫抓老鼠的游戏,他适度的保持着和她的距离,虽然有时就在咫尺之间,他也能迅速的躲闪过。秋草在少年的脚下断裂,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离村庄越远,草越茂盛,千江镇远处枯黄的秋草完全可以淹没少年的身影。两个孩子就像滔天浊浪中两尾银鱼。少年越跑越远,渐渐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凯少哥哥、凯少哥哥..你在哪里?”长长的蒿草遮挡了百里咚的视野,她紧张的叫起来,她把凯少跟丢了。

“凯少哥哥、凯少哥哥..你在哪里?不要吓我啊,我看不到你了。”百里咚一片茫然,在她的视线中早已找不到凯少的影子,满眼尽是枯黄的秋草,莽莽苍苍,一眼望不到边。她的叫声在旷野上显得空洞无力,早被风吹散了。

百里咚的双眼湿润了,她还是大声的叫着,“凯少哥哥、凯少哥哥..你在哪里?”四野无人应答。“凯少哥哥..你在哪里?我不打你了好吗?你出来啊!——我不说你胆小鬼了;我不再作弄你了;我帮你偷百里叮的银月刀好吗……你出来啊!”百里咚呜呜的哭起来,“你真的没见了。”

“哈哈哈哈——”正在百里咚茫然四顾、泪眼婆娑的时候,她听到了凯少放肆的笑声,是那种很可恨、很可气、应该杀一千刀的笑声,不知道他憋了多久,一笑起来就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百里咚“哇”的一下放声大哭,憋屈了好久的泪水一涌而出,她冲上去对着凯少又是拍又是打,想要把心中的不快和委屈一齐发泄出来。哭过了、闹过了,百里咚一下子就把凯少抱住,“凯少哥哥,你不要丢下我啊”还没说完又哭上了。凯少止住了笑声,他也是满眼的泪水,不过那是笑出来的,他觉得肚子也笑痛。

“刚才我看到了一只兔子向那边跑过去了,我想悄悄靠近它想把它逮住送给你,可是你叫的声音太大了,把它吓跑了。”

“真是一只兔子吗?——你有那么好,就知道欺负我”百里咚说着又想哭。

“好了,别生气了,咱们追着看看。百里枫大叔和百里叮去打猎挖矿了,我们也去看看,运气好还真能逮住兔子。”凯少猫起腰,朝前望着。

“不回去了吗?”

“回去,不是还早着嘛,天黑前我们赶回千江镇。”

两个少年轻手轻脚地向前走去,生怕惊动了刚才那只小兔子。

落霞岛上的太阳慢慢升起来,薄雾轻轻的散去。远山模糊的轮廓依稀可见,少年隐约听百里枫大叔说过流风家族的秋日狩猎正是朝着迷失森林,而落霞岛则是玛雅大陆延伸到银月之海边缘形成的半岛。迷失森林在她的西北方向,哪里不只有猛禽、怪兽、魔兽,更有玛雅大陆最好的矿藏,据说失落峡谷的矿洞里蕴藏着世所罕有的稀有金属,那些赤金、雪银、玄铁,每一块都是价值连城。百里枫大叔是千江镇最好的铁匠,当他说起这些掌故时也啧啧赞叹。

追猎的道路显得格外漫长,但却也趣味横生。失去了兔子的踪迹却频频被乍起的草虫惊吓。是少年惊吓了它们还是它们惊吓了少年?在一惊一乍中心情紧张、舒缓、得意、失落。脚下的草甸高低起伏,少年深一脚、浅一脚的继续向前。猛然,从深草中扑棱棱飞出一只百灵,两个人吓了一跳,百里咚一把抓住凯少,手心都渗出密密的一层细汗,两人相视一笑:原来是只小鸟。在百灵鸟飞起的草丛里,一圈细密的草梗包裹着一抔细细的草叶,一只杯状鸟巢里有三枚鸟蛋。棕白的底色,上面散缀着淡褐色的斑点,光洁圆润。百里咚轻盈的捧在手心生怕摔着了鸟蛋。

“今天总算不虚此行,至少有三个鸟蛋,咱们的午餐有着落了。”凯少一下子放松了身心。

“你残忍的要吃掉小百灵吗?”

“是鸟蛋,怎么是百灵。难道我们要饿着肚子吗?”

“百灵妈妈孵化以后肯定是三只俏丽的百灵——吃掉它们就什么也没有了。”

凯少摇摇头,“百里叮说过:愚蠢的善良会自食恶果的。”

“还是逮兔子吧,逮兔子……”阿齐咚欲言又止。

“逮着兔子吃掉呢?还是闹着玩?”

“就你聪明!我——我不跟你说。”

“那就继续前进吧,你走前面,我看你怎么逮兔子,用弓箭吗?你的玩具弓箭可以猎杀一只兔子吗?”

连鸟蛋都舍不得吃掉,这女孩能去猎杀一直兔子吗?凯少只觉得可笑,好吧,硬着头皮继续跟着吧。希望前面的道路上一片平坦,能逮住兔子……他怀念烤兔肉的味道,烤鱼的味道,烤鹿的味道。似乎有一种望梅止渴的意思,凯少觉得嘴巴里烤兔子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口水都忍不住流下来了,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他越过了前面的百里咚,大步朝前。身后传来百里咚不满的责问声。

“我要活捉兔子靠着吃,臭小妹,快跟上!”

少年在广袤的长草中飞跑,像矫健的小鹿,落霞岛也是盛产麋鹿的地方。草叶在他身上噼啪的划过,少年轻巧地左躲右闪,避免划伤自己的脸庞。他刚刚十二岁,个头匀称,稚嫩的脸庞上有一双很大、很美的眼睛。

一个棕黄的影子一晃而过,凯少一阵惊喜,错过了兔子的失落荡然无存,“麋鹿!臭小妹,快来,一只麋鹿!”凯少快步冲向前去,他意识到麋鹿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百里咚也飞跑着跟上。

“啊——啊——!”

还没等凯少喊出声来,他只觉得前跨的左脚踩空了,身体不自主的坠下去。懵然,脑袋里一阵慌乱,他想抓住什么却无处借力,就这么一直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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