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抓捕
秃鸭四处张望了一下这座宅院，这里几乎没有后天人工修建的痕迹，楼台亭阁依旧是古色古香。他偷偷潜进来时，曾在门口看到“国家一级保护文物”的字样，知道这座古宅将会很幽静，他暂且可以安心地在这里躲上几天。
他把手臂抬到胸前，枪伤传来阵阵疼痛，包裹的绷带又渗出血来。这是他在逃跑时与中国警员动手用力所致。子弹是从手背横穿而过。他心里感到一阵紧张，他必须马上找到救治的消炎药，不然他的枪伤很快就会感染，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但他向翻过来的墙头儿凝视一眼，心中一阵犹豫。他想外面一定是到处张贴了抓捕他的通告，他虽然是越南人，但也曾在中国生活过好长时间，对这里的情况他是非常了解的。
秃鸭疲惫地坐在庭院的一棵古树下，平静一下心绪，心里恨死了把他追得无处藏身的“飞鹰”，等他回到泰国见到CAO，一定提议第一时间除掉飞鹰。
秃鸭休息片刻后，觉得身上又有了力气，以手拄地慢慢地站起来，向这个小院儿打量一番，走向旁边一座建筑精巧的小厢房。秃鸭把头俯在窗前，向厢房里面张望，发现里面有炕有桌有椅，炕桌上还讲究地摆着鼻烟壶和笔砚之类的东西。里面很是干燥清洁，想这里是有专门的管理人员来打扫的。
秃鸭走到门前，门上有锁，秃鸭用力撞了一下，门应声而开。秃鸭迅速地闪进去，回身又把门闩好，天黑前，他就可以在这里栖身了。等天彻底黑下来，他要再潜出去弄些药品。
秃鸭躺在炕上，过于的紧张和疲惫，让他马上昏昏睡去，从窗子上透过来的日光，斜斜地映在他瘦削丑陋的脸上。
夜幕渐渐降临，无月的夜晚，星星格外繁多明亮。廂房内一片漆黑，只有秃鸭的呼噜声高高低低地响彻在静谧的屋内。
秃鸭猛地从炕上坐起来，瞪大眼睛向黑漆漆的四周望了望，一时有些发懵，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身在何地。他抬手抚了抚手臂上的枪伤，想到应该出去弄药了，他借着窗棂透进的星光，摸到门边，伸手拉门要出去，忽觉脸上痒痒的有些难受，随便胡了一把。
秃鸭的身手很是敏捷，虽然手臂上有伤，但也是从围墙上一跃而过。
飞鹰与范欠扁坐在轿车内，眼睛不断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仔细观察着每一个从此路过的人。激光跟踪仪上显示，秃鸭就潜身在附近，秃鸭手上有伤，她断定秃鸭一定不会藏得太久，晚上很可能是他的活动时间。
范欠扁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时针指向十点，他和飞鹰五点钟就来到这里，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饭，肚子饿得咕咕叫。他斜眼看向飞鹰，飞鹰依旧是专注地观察着来往的路人，脸上没有任何要去吃饭的意思，心想这飞鹰就不知道饿吗？他又哪里知道，飞鹰从幼年便开始接受残酷的训练，几天不让吃饭的时候都有，她早就练就了一身在极特殊状况下的应对能力。
范欠扁再也熬不过，“嗯”了一声，“飞鹰警官，我到旁边的超市去买些晚餐吧？”
经范欠扁提醒，飞鹰才想到还没有吃晚饭，她斜睨了范欠扁一眼，从鼻翼轻轻地出了一口气，冷漠地点了点头。范欠扁在飞鹰的简单神色中看出了不屑，心中愤愤不平，心想，不吃饭算什么本事？不吃饱饭怎么有力气工作？
范欠扁轻捷地跳下车，忽然又想到什么，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小证件，转回身递给飞鹰。飞鹰看着那个绿色的小本本怔了一下，不晓得是什么，疑惑地看一眼范欠扁，接过来。范欠扁一笑解释道：“在我们中国有规定的，警员在外执行任务需要开枪，得经上面批准才行，在闹市区和有行人的地方，都是不准开枪的。所以我替你申请了一个，因这次任务特殊，罪犯凶恶，上面批准你在必要的时候开枪射击。”
飞鹰“哦”了一声，打开证件细看，向范欠扁礼貌地点了点头。范欠扁一笑，回手把车门关上。范欠扁下车后向四周观望一下，时已是夜晚，路面很静，只是偶尔过来一两个行色匆匆的行人。他径直向马路对面的超市走去。
飞鹰的碧眸一直没有离开来往的行人，当她把眼睛瞥向车座上的跟踪仪时，身体迅速警觉地坐直，精神一振，因跟踪仪上的光标已开始缓慢地移动，说明秃鸭开始行动了。飞鹰利落地掏出手枪，根据移动的光标判断，秃鸭很可能是向着这条街走来的。
飞鹰把眼瞥向对面的超市，范欠扁还没有出来，她不免有些焦急，因秃鸭实在是一个不容轻视的危险分子，偏偏在这个时候他要肚子饿，心想这中国警察实在是缺乏磨练。
范欠扁终于抱着两盒方便面从超市中出来，他不知在哪里找到的开水，那两盒方便面已用开水沏开，走起路来小心翼翼，唯恐汤水从里面溢出来。他实在受不了一直以来面包、火腿肠、矿泉水的三包围，所以别出心裁地买了两盒方便面，想吃一顿热面汤润润肠子。
范欠扁在车窗外示意里面的飞鹰打开车门，飞鹰无奈地摆了一下头，纤腿伸出，用脚勾住启门把手，门“刷”的一下打开。范欠扁傻傻地笑了两下，抱着方便面坐进车中。他把一盒方便面递到飞鹰的面前。飞鹰低头看了一眼红色纸盒上的鲜艳图标，闻着从盖子里溢出的香气，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她能耐饿，但她也知道饿呀，尤其香喷喷的食物端到面前，就越发觉得饥肠辘辘。
但秃鹰已开始行动，此时实在不是吃饭的时候，当她把目光移向跟踪仪时，竟发现那绿点已停滞不前，飞鹰松了一口气，接过范欠扁递过来的方便面和简易饭叉，一边用眼注视着光标，一边快速地吃了起来。范欠扁看着飞鹰狼吞虎咽的样子，关心地道：“你慢点，别着急，你不怕烫到吗？滚开的水呀！”
飞鹰一怔，有些诧异地看向范欠扁，心想这个中国警察怎么婆婆妈妈的像个女人？竟然关心起幼儿园阿姨才关心的问题。但不知为什么，这句话却让她心底一暖，这婆婆妈妈的话，她似乎从未听到过。
飞鹰不自觉地放慢吃面的速度，不时地悄悄抬头瞟上他两眼。车中溢满方便面的香气，倒车镜中映出二人低头大吃的样子。范欠扁喝完盒中汤，满足地拍了拍填饱的肚子，侧头看向飞鹰，飞鹰此时也刚好吃完，手中正托着空盒不知怎么处置。范欠扁笑了笑，顺手接过，又掏出一包餐巾纸，递给飞鹰。
飞鹰有些迟疑地接过餐巾纸，没想到这个大男人这么细心，竟然还随身带着餐巾纸。范欠扁拿着两个空盒子，打开车门，四下里张望一阵子，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垃圾箱，便向那里走去。
范欠扁转身的一刹那，忽然一个熟悉的瘦小身影从身边闪过，他一怔之下，马上意识到什么，大吼一声：“站住！”便向那身影追去。前行的瘦小身影警觉地回头，当他发现范欠扁飞快地向自己追来时，暗夜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在瞬间的迟疑后，扭身迅速逃去。
范欠扁的喊声，惊动了车中的飞鹰，机敏的她迅速踹开车门，一骨碌从车中翻出，一手握枪一手相托，一个标准的射击姿势。
两声枪响后，秃鸭不得不在原地站住，迅速回身，看着一前一后追来的两个人。刚才从耳边呼啸而过的子弹，让他不敢再逃，他完全在飞鹰的射程之内，方才的子弹已给他提醒，凭飞鹰的枪法不会两枪都打不中他的。
秃鸭知道飞鹰还想活捉他，他原地站着做好应战准备。范欠扁虽是虎拳紧握，但因为上次交手的经验，心中有些打怵，两脚像是相扑前的准备似的，原地哈巴了两下。闪电而至的飞鹰，毫不犹豫地扑向秃鸭，一个漂亮的重旋踢，纤巧的水晶鞋横劈向秃鸭的头部。
范欠扁看到飞鹰大勇无畏的气概，立时为自己方才的“相扑”感到羞耻。大喝一声，也加入了战阵。秃鸭一个就地翻滚，闪过飞鹰的霹雳连环踢，刚要起身，范欠扁用肩肘部呼啸着砸下。
秃鸭试过范欠扁的功夫，见他来袭，心中忽地一喜，从地上弹跳而起，用左手抓住范欠扁挥来的右拳，一招儿折腕牵羊，范欠扁顺势就被他按在地上。飞鹰站稳脚步，刚要回身再战，却看见范欠扁龇牙咧嘴地被按在地。秃鸭的另一只手已把一枚匕首抵在范欠扁的脖颈。
飞鹰倒抽口气，冷冷地看着有些得意的秃鸭，他竟然一招儿之间就抓到足以让他逃身的人质。秃鸭嘴中咕哝了一句，似是一句越南语，飞鹰深吸一口气，后退了一步。眼看着秃鸭像是拎小鸡一样把范欠扁从地上拎起来。
范欠扁早已气得满面通红，这样的耻辱真是让他欲哭无泪，急怒下，口中咆哮着：“飞鹰！不要管我，快抓住这个混蛋！”
飞鹰冷静地分析着眼前的形式，凝神盯着秃鸭的一举一动。秃鸭把范欠扁高大的身躯扭转着，一步步后退。范欠扁看着眼皮子底下明晃晃、闪着寒气的匕首，又气又恨。他侧目望一眼飞鹰，立时羞惭无地，这秃鸭虽然身材矮小，力气却是奇大，他一七五的身躯竟然被她随意提扯。
范欠扁的脸色越来越红，像是紫猪肝，他不但没有帮上飞鹰，反而成为她的累赘，如果因为他的缘故，再一次让秃鸭逃跑，那么“中国警察”在飞鹰的脑海中就更加根深蒂固了。范欠扁越想越不是滋味，急恨之下，他顾不了自身的危险，左手猛地返转，抓向秃鸭胸肌侧的泉穴，秃鸭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范欠扁还要有所动作，一时没有防备，只觉左半身一阵发麻，就在这一瞬间，范欠扁屈膝抬腿，正顶在秃鸭的下腹，秃鸭一声怪叫，身子歪向一侧。
秃鸭未及缓过神来，飞鹰早已欺身近前，一个左侧弹腿，攻向秃鸭的下盘。秃鸭伸臂抵护，飞鹰这一腿却是佯攻，随即右侧弹腿实击向秃鸭的前胸。
“啊”的一声惨叫传来，秃鸭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美人脚。
范欠扁迅速上前，掏出手铐，把俯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的秃鹰铐上。飞鹰站在一旁，赞许地看着范欠扁一连串漂亮的动作。范欠扁抬头迎上飞鹰的目光，眼角眉梢处处闪耀着得意，心想，这回中国警察在你心目中的形象是不是光大了许多呀？
范欠扁掏出报话机，向古松队长作了汇报，告诉他秃鸭已经抓获。电话那边的古松重重地出了一口气，虽然还故作深沉，但声音已明显地有些激动，命令道：“原地待命，马上派警力过去支援！”
范欠扁兴奋地收好报话机，看一眼已被他塞进车中的秃鸭。因刚才的一番打斗，已有很多群众过来围观，为了不影响交通，他通过飞鹰的准许，把秃鸭暂且塞进警车中。
飞鹰仰头看一眼满天星斗，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她知道这个罪犯的抓捕归案对她意味着什么，这是她抓获的第一百零二个超级罪犯，她曾经许诺，要用一百零二个国际通缉的罪犯赎清她的罪过，从此她就真的自由了。她感谢汤姆森警长对她的信任，给她重新洗涮自己的机会，也许她以后会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公司职员，也许会继续当刑警，但从此她会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国际刑警。
秃鸭被绑在车中，车门紧闭，范欠扁不时把头探过来，看着被他绑得像粽子一样的秃鸭，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秃鸭的眼神阴鸷而阴冷，看着在车窗外不时闪过的范欠扁的身影，牙齿咬得咯咯响。
警笛声由远而近，古松亲自带人赶奔抓获现场。范欠扁看警车过来，高兴地迎了上去，心想着，这次自己抓获有功，古松队长不知要如何奖赏我呢，那我就不要别的了，一定把他那柄宝贝枪要过来，平时只要他发现我打他那柄枪的主意，他就恼火，但这次也许就不同了。
范欠扁越想越得意，古松下了警车，范欠扁向他打一个标准的敬礼。突然！一声爆炸从身后传来。当他们惊愕地扭头看去时，范欠扁那辆警车已然变成一个火球。围观的人群，发出阵阵惊叫，潮水一般向后涌，离车近的几个路人，被爆炸的气浪掀翻在地。站在警车边的飞鹰被爆炸的气浪掀起，像一片叶子般漂了很远，重重地摔在地上。这一突然的变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们实在不明白，这警车为什么会突然爆炸？
范欠扁向飞鹰狂奔而去，把她从地上抱起，焦急地呼唤：“飞鹰警官！飞鹰！醒醒啊！”
飞鹰此时双目紧闭，浑身是血，不知都伤到了哪里。范欠扁见这种情况，把她拦腰抱起，向旁边最近的一家医院跑去。
手术室外的灯光昏黄淡雅，雪白的墙壁上贴着医院特有的宣传画，靠墙的长椅上坐着一脸焦急的范欠扁。他不时站起身，从手术室的门缝向里观望，飞鹰已进去将近六个小时了，天已蒙蒙亮，却不见里面有任何动静。
古松队长处理完爆炸现场，匆匆赶来，他已和国际刑警组织联系过，汇报了这里的情况，那边只是遗憾地指示他们照顾好飞鹰，竭尽全力抢救。范欠扁看到古松，忙站起身。古松一脸凝重，问飞鹰的伤势，范欠扁只是摇了摇头，说还没有消息。
劳累了半宿的古松一屁股坐在长椅上，他对勘查后的爆炸现场深感疑惑。范欠扁也正有一头的疑问要弄清楚，迫不及待地问古松现场勘察情况。古松眉头深拧，不解地摆了一下头，“爆炸现场并没有发现秃鸭的残骸，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啊？这……不可能！秃鸭可是被我亲自绑在里面的，你来之前我还在车窗里看过他，前后不过两分钟的时间，他怎么会不在车里？是不是这爆炸的威力太大？”
古松也深有不解，摇了摇头，“经爆破专家鉴定，这只是一枚喀拉喀多微型炸弹，可以随身携带，爆破力虽然很强但因其体积小，也是有限的，不然咱们的飞鹰警官就不用再抢救了，这样的炸弹会炸得秃鸭连痕迹都消失吗？”
范欠扁霎时怔在那里，他实在不理解发生在面前的事情，这炸弹从哪里来？被他亲自绑成粽子的秃鸭怎么会消失？
范欠扁同情地回头看一眼手术室的门，想这些国际刑警们每天都和这样凶残的匪徒较量，生命随时都会有危险，心中既钦佩又怜爱。那么漂亮的飞鹰，竟然瞬间就徘徊在生死边缘，他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再想想自己的工作，一年到头也碰不起几起恶性事件，老妈竟还呼天抢地的不同意呢。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飞鹰被推了出来，护士小姐拎着输液瓶，紧张地走在一侧。范欠扁扑上去，俯在车边，看着飞鹰惨白的脸色，焦急地呼唤：“飞鹰！飞鹰！你怎么样了？”
飞鹰依旧紧合美目，没有半点儿反应。旁边的护士小姐不客气地拨开他，“快躲开，她还没有脱离危险，要马上进特护病房。”
范欠扁愣愣地让开身，手术车快速地推向走廊的另一头。范欠扁呆呆地看着前面紧张奔跑的白色身影，心中倏然一痛，不知是什么突然就牵住了他的心。
古松上来拍了他一下，“傻小子，还看什么呢？回去休息吧，我会派别人来照顾她。”
范欠扁这才醒过神来，忙道：“队长，不用，让我照顾她好了，我算是她在这里最熟悉的人了。”
古松略为沉吟一下，点了点头，“也好，我和医院交待一下，现在秃鸭下落不明，她的身边确实也需要一个警力来保护，就由你全权负责吧，换了别人我也不放心，国际刑警那边也交待了，让咱们一定要尽力照顾好她。”
范欠扁咬了咬下唇，英俊的面庞闪过一丝坚定，心想，我绝不会再让飞鹰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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