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被遗忘
竟然真的来到了庆典的会场！
梅子颀拼命在衣香鬓影间寻找着那抹记忆中的身影。不是，都不是，那双墨绿得让她只见一眼便忘记了自己的姓名的瞳，她怎么样也找不到。
“你在找人？”本好奇的问声打断了梅子颀探寻的目光。
她摇头笑了笑，眼神中有难掩的失望。她其实早就知道会遇见他的希望并不比用二十美元赢两万美元大多少。CX那么庞大的一个集团又怎么可能巧到一定就是他出席呢。这很好笑，不喜欢赌博的她却偏偏比大厅中任何一个人都更信奉“侥幸”一词。
“本，你来了。”一位银发蓝眼的优雅中年男人一见到梅子颀和本立刻撇开身边一群众星捧月的俊男美女，含笑迎了过来。
“乔治，干得不错。”本对着银发男人扯唇一笑，并不见任何晚辈对长辈该有的敬畏之意。
“怎么样？要不要代表你父亲上台说两句？”乔治对本的态度倒是礼让有加。
“还是算了吧。我万一表现得太出色，老爸索性把你这个经理人给辞了，钱又到不了我口袋，白白给集团每年省了几百万。”
本这番话引得乔治摇头苦笑，似乎不知该为有这么一位兼具了懒惰和开明的少东开心好还是担忧好。
梅子颀并未仔细去听这段对话，她双眼仍然不死心地游走在会场各个角落，试图能单凭双眼就辨认出CX专属的讯号。双眸被一位匆匆由侧门进入会场的黑衣男子吸引了注意，只见那个男人面容凝重地走到乔治和本面前，不知说了些什么，乔治脸上的笑容立刻凝了起来，连忙和那黑衣男子一起由侧门离开了。而本却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到自助区选起了食物。
“本，我有件事想向你打听一下。”梅子颀拉了拉那个正在吃培根卷的家伙，心中祈祷着他能知道在场的哪个人是CX的股东。当然，他如果能再帮忙引荐就更好不过了。
“小姐你打听得太迟了。乔治的女儿都和你差不多大了，你铁定是没希望了。”本边说边递了个培根卷到梅子颀面前，“芝士培根卷？”
“你在开玩笑吧？”她怎么可能会看上乔治？
本故作迷茫，“我很认真地在请你尝这个培根卷。”
梅子颀刚想让对方认真点，望向本的眼神却因为触到他身后大门处那抹身影而瞬间定格，再也无法移动半分。
是他！竟然是他！王即惟！
天呐！她以手掩唇用以阻止自己会因太过激动而发出尖叫。这不是做梦吧？她竟然真的又见到他了！
她怔怔地望着他，忘记了培根卷、忘记了本、忘记了会场中形形色色的优秀人物，眼中只剩这个穿着烟灰色西装的挺拔男人，那双墨绿的瞳，那双只一眼便注定让她沉沦的瞳，能再次看到他真的是太美好了。
慢慢地，那双静扫全场的墨绿的瞳停留在了她的身上，一秒……只一秒便漠然地移开了。
她心中的那些美好渐渐起了波澜，不安开始层层涌动，他没有认出自己吗？他……忘记自己了吗？
那个午后，他们的邂逅美到让她忍不住每晚都要在脑海中回放无数遍才肯安心睡去。为了再次的相逢，她绕了大半个地球，颠簸了三十多个小时，蒙尽上天的眷顾才总算能出现在他面前。她以为重逢会是一切美丽的开始，可是似乎她错了，大错特错。
“本，给你介绍一个人。”乔治边说边闪开身，将王即惟引到本的面前。
“刚才门外那几个放高利贷的，多谢你帮忙搞定了。”本不等乔治介绍，已经冲着王即惟露出笑来，虽然没有离开会场却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
“好说。和SWD酒店集团合作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坐视别人破坏你们酒店的健康形象而不顾呢？”王即惟淡然道，音色和梅子颀印象中的一模一样，动听而冰冷。
“王即惟，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梅子颀知道自己这样太过鲁莽了，她无视在场其他人，便这样径直地插入了对话，而且还是用的中文。
她用了这样的方式，几乎是逼得那双墨绿的瞳不得不移到她身上来。
“抱歉，我不认识你。”他用英文回答道，唇角似乎是上扬了一下但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他那么明显地让她感觉到了他笑中的排斥与敷衍。
梅子颀望着那个已经将视线转开的男人，脑袋变得一片空白，他真的那么彻底地忘记自己了？即使现在她与他的距离是如此之近？即使她亲口唤出了他的中文名——王即惟？
“你再想一下，去年夏天，在北京的时候，四中门口，我们见过。”她不甘心，怎么也不甘心在自己仍将他刻骨铭心的时候，他却完全都不记得自己了。
“我想你认错人了。”这一次，连敷衍的笑容都被收回，他显然已经失去了应付她的耐心。
“那就重新再认识一次吧。”她抬眼望向他，闪亮的眸中有着固执的坚持，她不要，不要被他遗忘，“我叫梅子颀。”
他没有看她伸在空中的手，反而转向一旁的乔治问道：“她是你们集团的人？”
被梅子颀忽然插入又完全听不懂中文的乔治正在揣测着眼前发生的情况，一听王即惟如此问，望向梅子颀的眼中便生出淡淡的傲慢来，刚想开口回答却被本抢先了一步：“她是我请来的朋友。”
深绿的瞳中有思量在闪动，注视着本的脸上露出笑来，“原来是你的朋友。可是，她似乎认错人了。”
本转向梅子颀，“你可能真的认错人了。”黑瞳将她那根本未加掩藏的落寞深深收入眼中。
漠然面对着本的好心提醒，梅子颀只是深深地望着王即惟，仿佛只那样望着她的世界就鲜花灿烂一般。
“我叫MAY。或许你已经忘记了四中门外的那次相遇，或者你还会继续忘记今天的相遇。没关系。以后每次见面我都会提醒你，直到你完全记住我是谁为止。”她用英文一字一字道，眼神中的认真不容任何人怀疑。
王即惟环视场内的视线飘回她身上，注视着她秀丽容颜的深瞳中有着嘲弄的笑。
他是在嘲笑自己的幼稚冲动吗？还是不相信自己有能让他记住自己的能力？眼前这个冷漠高傲的男人摆出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每个眼神每个表情都表达着让她死心的讯号。她如果尚有理智就该放下对他的迷恋转而将自己所有的热情投入到一个至少愿意给她机会的人身上。
可是，如果她真的还有理智，她便不会出现在这里——赌城拉斯维加斯。在她启程前往美国、在她跨越大半个地球、在她单凭一个广告就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她早就失去理智了。其实在更早更早，在那惊鸿一瞥的盛夏之日，她便中了爱情的蛊，忘记了伤痛、忘记了现实、忘记了姓名，只剩他，整个世界只剩他了。
人生中第一次产生了那么强烈的一份情感，她不知该怎么面对，所以她只能遵循心的声音。心让她不顾一切，痴狂去爱，她便飞蛾扑火，只要能让他的双瞳在望向自己时能闪动那怕一丝一点的温柔，她宁愿点燃自己。
“乔治，你是否应该介绍我和你们的少东互相认识一下？”王即惟将眼神转向乔治的同时，也将梅子颀彻底排除在了谈话的内容之外。
“哦。对对对。”乔治找回完全被梅子颀给打乱的节拍，恭敬地在本和王即惟之间引荐起来，“这位是我们酒店集团的少东本，这位是CX的股东同时也是和我们集团有着密切合作的KIWI。”
“听说你之前一直在米兰学酒店设计，恭喜你学成回国。”面对未来的合作伙伴，王即惟的笑容真诚而温和。
“谢谢……”本的黑瞳一直留意着一旁的梅子颀，眼看着她被那样近乎粗鲁的无视后，脸上堆满了失望和落寞提了提肩上的背带，悄然转身，一点点移向了出口方向。
“抱歉，我有急事要离开一下。乔治，替我好好招待KIWI。”本匆忙吩咐完乔治便大步跟着前方那个背着大大旅行包的单薄身影离开了会场。
墨绿的瞳若有所思地追望着那一先一后离开的两个人，视线久久未曾移开。
一个月前的拉斯维加斯之行在梅子颀现在看来，仿佛已经遥远得像一场梦境一般。从拉斯维加斯回到纽约之后，她顺利地办好了入学登记住了宿舍，然后正式开始了她的大学生活。没有语言障碍、没有学习困难、没有生活不适应，在其他留学生还为听不懂讲师讲课而头痛时，她已经办好信用卡买好二手车完完全全地融入了当地的生活。
一切过渡得太过完美，以至于她多出更多空闲的可供胡思乱想的时间。而这其中，她想得最多的就是自己来美国的原因。
她是为了他而来的，所以她不能允许拉斯维加斯的那次相遇成为他们在美国的唯一一次相遇。她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再见到他，一定要让他记得自己，一定要让他知道自己是为了爱他而来的。
宿舍大门忽然洞开，兴冲冲步入门内的黑人女孩高鼻深眼，长得相当高挑迷人。
“MAY，我帮你打听到了！”女孩来不及坐定，已经眉飞色舞起来。
“你是说你打听到CX的情况了？”原本躺在沙发上静静看着杂志的梅子颀立刻弹坐起来，被室友的激动所感染。
“是的。知道我打听到什么吗？”黑人女孩开心地直挥着自己的双拳，“研究生院有个叫法兰克的家伙，他现在竟然正在CX总部实习！”
“你不会骗我吧？你真的确定他在CX实习？是做科技产业的CX？”梅子颀原本对学校里有CX线索的可能并不抱希望，却没想到竟然真被丽沙挖出了这么有价值的信息。
“肯定不会有错。法兰克读的就是计算机专业，而那家公司正是让他去做编程工作的。”丽沙不愧是哥伦比亚大学的包打听，竟然将与大学院毫不搭界的研究生院的情况打听得如此清楚。
“那我这就去找他。”
丽沙伸手拦住梅子颀的同时，脸上已经写满了得意，“我已经替你约好他了。今晚六点，自助餐厅。”
“丽沙，我好爱你。你真是太太太棒了。”梅子颀说时已经给了丽沙一个大大的熊抱，那些储备着留给王即惟的爱被分了千分之一出来给她那个可爱的室友。
丽沙望着镜子里那个正在不断拉着衬衣处褶皱的人，眉头已紧紧皱起，“你真的要接那份录入的工作？你知不知道新闻学院是为世界各大媒体和普利策奖培养人才用的，而不是培养活体打字机的？”
“不会打字怎么拿普利策奖？我先从基础练起也没什么不好。”梅子颀对着镜中白衬衫A字裙的自己微微一笑，双眸中流动的全是绮丽憧憬。
“基础？采访、写稿是我们的基础，打字这种事全美多的是无业高中生可以去干。早知道就不介绍你认识法兰克了，这算哪门子的兼职！”丽沙越想越替梅子颀不值。
“管他是哪门子的兼职，只要能让我去CX就行。”
梅子颀对着镜子这样说时或许怎么也没料到，这份已经让丽沙替她觉得屈才的兼职工作竟然还有着更为大幅的下降空间。
“很抱歉，因为我们对文字录入的需求量比较大，所以公司已经招了全职人员。”
当梅子颀正为自己能名正言顺地坐在CX总部而激动时，对面那位文质彬彬的人事专员却传达了空缺已满的信号。
“除了录入之外，其他的办公行政类兼职我想我都能胜任。”她连忙迫切地表达着自己希望在CX工作的意愿。
人事专员烟灰的瞳在她身上扫了扫，迟疑片刻之后，开口道：“其实倒是有一个空缺。我们十八楼的清洁女工昨天不慎摔断了手腕，现在正在急寻能在她养伤期间顶替她职位的人……”
让自己当清洁女工？这个建议实在是太具有想象力了，连向来都天马行空的她都不能不因为过于意外而忘记了合上双唇。
“其实工作并不复杂。我们有专门的洗手间清洁工。你只需要保证十八楼公共茶水间的整洁，每天打扫一下楼面和股东大会专用会议室就行了。”人事专员注意到梅子颀的反应，于是又加了些说明。
“我愿意干。”她还没来得及去思考已经口头给出了允诺。“股东”这个词就像是一剂强心针，让奄奄一息的她忽然又看到了生机。什么新闻专业人才、什么普利策奖，这一切的一切在再次看到王即惟的诱惑面前都相形失色。
这一次，如果能再遇见他，她不会再像上次那样黯然离去。她一定要抬头挺胸，大声地告诉他：王即惟，不许漠视我，不许忘记我，因为我是为爱你而来的。
“那很好。具体的时间安排我们根据你的课时再协调。前提是，你必须保证每个工作日早晚各打扫一次。”
“可以。”梅子颀爽快地点头，甚至都没有稍稍为自己课时可能带来的冲突而犹豫一下。
“你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工作？”对方显然也很满意自己能找到这样一个清洁替补。
“随时。”下午唯一的一堂课现在正在进行中，她就算想赶也铁定赶不上了。不如索性全心全意处理她的“兼职”。
“既然这样，我带你去十八楼熟悉一下吧。”人事专员说着边将梅子颀往员工电梯处带。
梅子颀不是不知道电梯通常分等级，但却很少见到像CX这样分得如此清楚：十五楼以下员工专用、十五楼以上员工专用、访客专用、客户专用、行政管理人员专用、股东专用。六部电梯一一被贴上了专属标签，公司内部的管理之严格可见一斑。
梅子颀和人事专员是乘着访客专用梯到的十八楼。将梅子颀介绍给十八楼的楼面前台后，人事专员便搭乘十五楼以下员工专用梯离开了。
“MAY是吗？跟我来吧。”楼面前台职业性露出职业性的微笑，胸前的名牌上印着她的名字——丽塔。
宽敞的公共茶水间更像是个小型的自助派对，冰箱、咖啡壶、茶具、微波炉、各式点心和水果一应俱全。
“工具都在这里。”丽塔拉开茶水间门后的一扇暗门，储藏着扫帚、拖把、抹布等工具的狭小空间出现在梅子颀面前。
“五楼有专门的清洁人员室。你每天换工作服和工间休息都可以去那里。”
竟然还要穿工作服？！梅子颀脑海中浮现出北京大街上的环卫工人来。要是被爸妈知道自己来纽约竟然当起了清洁工，真不知道他们会错愕成什么样子。不过，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是为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男人而来的纽约，或许震惊的程度会更甚吧。
“丽塔，我想问一下，股东大会什么时候会召开？”这才是她关心的重点。
“这个你不用担心。”丽塔看梅子颀神色紧张，语气中带了几分安慰，“股东大会半年才开一次。上个月刚刚开过半年会议，所以下次常规大会要到年底才会召开。”
“是这样。”她以为进了CX总部便意味着能频繁遇见王即惟，却谁想机会其实也不过半年一次这么稀少，“那平时股东们会经常来吗？”
丽塔狐疑地看了眼梅子颀，轻轻摇了摇头，“他们各有各的事业要经营，怎么可能经常来。再说就算股东来也对你的工作影响不大。接待事宜我会处理，你只需要在他们离开时把会议室打扫干净就可以了。”
原来即使是他来了，自己也没有与他面对面的资格。这样的认知让梅子颀忽然有些哀伤，隐隐地，她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阻挡在了她追求爱情的道路上。
“你这里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直接去五楼领制服和工作证，然后开始上班。”丽塔看向梅子颀的眼中带着询问。
“我这就去领衣服。”没有问题，当然没有问题，该问的问题早就在她来纽约前被靳小闵问光了。
剑桥不是我们的梦吗？你真的决定放弃这个梦了？
不过只见了一面，你连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都不清楚，这样做值得吗？
你可不可以理智一点，你到底爱上他什么了？
这些问题她也一直在问自己，可是怎么可能有答案呢？如果爱情是可以很理智地去列出一条条爱上的理由，那它和死板的数理公式还有什么区别？
她爱他，就是初见的那一眼，便一下子失了魂般被深深吸引了。平静的心只要想到他就会不断涌出甜蜜的温暖来。她就像是株见到了阳光的向日葵，好不容易找到了心的方向，便无法再承受失去方向的迷茫。
原来那些小说没有骗人，爱真的是很苦很苦，却又那么甜那么甜。
当梅子颀再次回到十八楼时，身上已经穿着土黄色的清洁人员制服了。这制服果然和她预想当中的一样难看，不过倒是很衬她现在左手清洁剂右手抹布的造型。
“就当为以后的家庭生活累积家政经验吧。”自嘲地笑了笑，开始动手擦起那个超长超宽的U形会议桌来。由于桌面实在太过宽大，为了避免两头奔走的劳累，她索性将身子趴在桌上擦拭起来。
“咳。”门外一声严肃的轻咳分散了正在专心擦桌的人的注意力。趴在桌上的梅子颀回头去看门口，只见是位穿着驼色西装的青年男人。一看男人的装扮便知道是位身份不低的高级白领。
梅子颀见对方那双冰蓝的瞳注视着自己时带着明显的抵触，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姿势实在是太过不雅，连忙由桌上退下身来，冲对方歉意地笑了笑，“你好。”
“这里有临时会议要召开，请你赶快离开。”男人并没有理会梅子颀的笑容，说话的线条和脸部的线条一般僵直硬冷。
不是说半年才召开一次股东大会的吗？怎么又有临时会议了？应该是借用这个会议室召开什么其他会议吧。不管怎么说，她只是个临时工，既然别人让她撤她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自桌上收起抹布和清洁剂，经过那个僵硬男面前时，梅子颀冲着他眨了眨左眼，俏皮地吐了吐舌尖。
而这一幕却恰巧被步入会议室的那个人看个正着。
一触到那双墨绿的瞳，梅子颀整个人愣在了原地，连舌尖都忘记了收回。
王即惟？她该不是出现幻觉了吧。
墨绿的瞳显然也注意到了她，轻扫了她一眼之后，对着僵硬男淡淡地质问道：“怎么？这位清洁工要参加临时会议吗？”
僵硬男闻言脸色陡变，没敢说什么，只是不断拿迁怒的眼瞪着梅子颀示意她快点离开。
双眼只映着王即惟的人自然没接到这充斥着不满的明示。她原先在他眼神停留在自己身上的刹那，还以为他一定认出自己了，可原来他认出的只是她身上的这套制服。
“总有一天你会记得我的。”倔强地转过身，离开前，她用中文低声地发誓。
“霍华德，会议结束后，我要在我的办公室看到她。”淡漠的声音忽然响起，引得想离开的人心弦猛地一颤，离开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定住了。
可当她回首时，却只对上他那裹在烟灰色西装内的冷漠背影。他为什么要自己去他的办公室？他会和自己说些什么？那他又到底有没有记住自己？
“遵命，先生。”霍华德欠了欠身，直起身时落在梅子颀身上的瞳内写满了揣测。他那个每秒钟都花在刀口上的老板忽然要拨冗去见一位清洁女工？这实在不像他所了解的KIWI会做出的事。
这场临时会议还开得真够久的。
梅子颀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她已经被独自扔在这间空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整整三小时了。
会不会他已经忘记了让自己在办公室等他的事？梅子颀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简直太大了。她不清楚他的记性是不是真的那么糟糕，但是他对自己完全不上心却是不争的事实。
“或许他早就离开了。”梅子颀将视线自办公室墙上的那幅抽象画移向始终紧闭的大门，黯然垂下双眸，告诉自己可能已经没有等下去的必要了。
正当她伸手去握门把手时，门却被人由外面打开了。她愣愣地望着那个挡住了去路的挺拔身影，一时间忘记了反应。
“霍华德，你到车上等我，五分钟后我就下来。”墨绿的瞳停在面前与自己相对而立的梅子颀身上，指令却是说给身后那位贴身助理听的。
“希望五分钟后我不会后悔自己给了你这五分钟。”他淡淡道并随手锁上了门。
她抬眼望他，正看到他背手锁门的动作。原本因他的出现已经加快了频率的心跳再次提了速。他为什么要锁门？之前他还差走了那个木头特助，莫非他是故意要和自己独处？混合着期盼的紧张将她的心牢牢扯住，脸颊甚至因此而慢慢灼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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