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木或许真的没死,他当时受伤极重,却被老道扔了聚灵符,或许有机会活下来。
如陶天松所说,魏家如今落难,家族子弟所剩无几,就算有顶级铜甲尸震慑,可想打他们主意的绝对不少。独生脉虽然不行,但比独生脉强大的家族势力多的很,例如同为天尸脉的钟家,行尸脉,又或者周家。
魏家搬离老宅,或许也怕天尸脉的同门下黑手。如果仙果真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为了成仙,舍弃同门道义,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老道对成仙与否是不看重的,他一心只想找回师弟,完成自己的心愿。甚至弘扬五行道法,对他来说也不甚重要。
我跟他这么久,也没听他说想找个徒弟。偶尔与我半真半假的说收徒,也是假的一面居多。
与陶天松话毕,我和老道回了房间。
关门之后,老道士的脸色并不算好。我大致上能猜出他在想什么,但又不好说,因为这其中的关系有些乱,有些复杂。
老道士坐在床上盘腿,我以为他要调息养伤,没想到他突然开口问我:被你治好伤的狼伤了你,你……唉,算了。
我微微一愣,随后便明白他想问什么。
我想了想,说:正常情况下,你应该打死它,就像东郭先生的故事,这是一种警示。但人与狼不同,我们有时候比喻是不恰当的,看似有道理,实际上人比狼要复杂的多。同样一条路,不同的人走出不同的脚印。就像你说过的那句话,顺应本心是吧,怎么想,就怎么做。
老道士看着我,很长时间都没有其它动作。我心里有些忐忑,琢磨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没有错,顺应本心,我的本心……老道士忽然喃喃自语。
我以为老道士想通了,再次珍惜与噶木之间的情谊,可他却张口对我说:虽然狼与人不同,但人有狼性。有些事,错一次就够了。有些信任,被欺骗一次也就够了。看来,我是被心魔扰乱了心绪。罢了,结果如何,是他们的事,我何必趟这浑水。
说完这番话,老道士闭上眼睛调息养伤。我愣在那,这与我所猜想的完全不同。
事实上,老道经常做有些出乎我意料的事情,他的思想,与我有很大的差别。我是一个俗人,在不久前属于平头老百姓的一员。而他,在很久前便踏入修行的领域,这有别于我这种俗人的。
老道今天所做的,对普通人来说,称得上冷血,不讲情面。但换个角度来看,又是理所应当。
或许,这就是人的不同之处,因为每个人所经历的事情,所处的环境和角度都是不同的。
这让我想起了爷爷,现在我突然觉得,爷爷不告诉我八索一脉的事情,并不算很难理解。因为他是修行的人,或许我从未站在他的角度去考虑问题。毕竟,我们祖孙三代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我到现在都没弄清楚。
我的脑中有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弄清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坐在椅子上闭上双眼,默念起空明咒。
否极泰来,镇守乾坤!天为道,道伐己身。地为灵,灵助空明!
空明咒的作用,至今我还没完全搞清,似乎有助长道力的作用,又或者有其它功效。
就像第一道虚无咒,我只弄懂了万物莫视,但这段咒语中的字眼,却好似预示着其它东西。
我没有师父,因为八索一脉是血脉的传承。但爷爷逝去了,母亲失踪了,所有典籍被父亲一把火烧光。留给我的,只有一块通冥宝玉。
这种修行,很像小说里的散修。不知从哪捡了本秘籍就开始练,什么走火入魔,吐血三升一概不管,闷着脑袋把自己当驴使。
脑海中一片空明,没有任何多余的念头。
很多人都知道,当你闭上眼集中注意力的时候,眼前的黑暗似乎开始出现了光亮。而我现在,却看到四周有白光,其后又像隐藏着什么。
一缕缕极淡的青气自四面八方游来,很自然的融入我的体内。那是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触,浑身都舒坦的想抽搐,这有点像小便完了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当然了,医学上说这是前列腺炎,专家说,百分之八十的男人都是前列县县长。
医学上的事咱就不讨论了,太虚幻,因为我经常吃三块五一盒的阿莫西林,比十五块一盒的效果更好。
时间过的很慢,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然而当我睁开眼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老道士站在我面前,见我睁眼,微微点头:你开始知道努力了。
他似很欣慰的样子,这话让我十分受用,便说:那是当然,好歹我也是八索一脉的传人,说大发点,我就是八索一脉的家主。
老道士表情微微一怔,随后看看我,缓缓摇头,叹气后转身走开。
你大爷的!我说错什么了?如果老妈不在了,我不就是八索家主吗!虽然我想学你的缩地法开出租送快递,顺便收几百个徒弟去搬砖赚大钱,可这是理想!
理想懂吗!那是崇高的!
哪想你,一天到晚就想着找你师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什么特殊癖好。
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要真说出来,老道肯定一巴掌把我拍墙上,别说抠了,就是拆迁队来了也弄不下来。
蛟爷吃了一块骨片,这会已经完全恢复精神了。从我口袋里爬出来,围着我脖子打圈转。
我把它抓在手里,一手捏住它,一手拿它的尾巴抽它的小脑袋,脑子里却想着,发明微博等于围脖这个词的人,是不是脖子上也有什么东西老在转啊?
这个问题是很难搞清楚的,我只知道,脖子上转东西不怕,只要那玩意不是血滴子。不然一圈转下来,啪嗒一声,脑袋瓜子都掉地上了。
老道打开门走出房间,我一边抽着蛟爷,一边跟着出去。
刚出门,就感觉大拇指酥麻一阵。低头一看,蛟爷正甩着尾巴一口咬在我拇指上。一边摇头晃脑的咬,还一边用黑眼珠瞪我。
小气的,不就拿你尾巴抽几下吗。我随手把它系成蝴蝶结放进口袋,跟在老道身后向饭堂走。
这个点星星都出来了,也不知道那还有没有饭。不过以陶天松的个性,就算现在凌晨三点,老道士说一声想吃饭,他依然会让人起来做。
这个人是独生脉最有心机,也最有能力的。如果没有外患,独生脉在他手里慢慢强盛起来,绝不是个意外。
让我意外的事情是,独生脉的一群人竟然都在外面站着,而且隐约听见有男子在哭泣。声音很年轻,大约二十来岁。
不用我说,老道已经自动拐去那了,因为独生脉的人都聚集了,我们就算去了饭堂也是扑一场空。
我一眼便看到,老妇人站在人群中,老道径直走向她。我快跑了几步,到老妇人旁边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被我挤开的几个年轻人,竟然都没有出声,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圈内。那里,一个年轻人跪在地上哽咽,在他面前,站着陶天松和几个老辈人物。
天色很黑,但在月光的照耀下,我看到陶天松脸色难看的厉害。
对于我的提问,老妇人只轻轻叹口气,摇摇头,并没有回答。
这时,陶天松开了口:自作虐,不可活!杜师弟虽然出了意外,但此事因他而起,因你而生。即日起,罚你坐守后山五年,生死自安!
这话说的极重,表明那人去后山坐守,无论发生天灾人祸,独生脉都不会帮他。五年内,生死由天命。
我不禁疑惑,出了什么事,让陶天松如此对待一个年轻子弟。这位独生脉的掌门人,一向把门中子弟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为了不被老道下重手,他甚至亲手击伤杜师兄。
而现在,他却说杜师兄出了意外。
在我和老道回房后,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道分开众人,也走进圈内。见他来到,陶天松叹口气,过来施个礼,语气悲痛的说:让高人见笑了,我脉出了些意外,杜师弟……唉,杜师弟……
他连喊两声,都没说出个所以然。老道士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年轻人,问:出了什么事?
陶天松摇摇头,恨铁不成钢的咬牙说:杜师弟在我离开后,让程颐帮他偷来石兽,打算吸取石兽精气疗伤。结果,却出了意外,如今生死下落不明。
这话一出,我心里一惊,猛然想起老道的师弟。而老道士的呼吸声,也为之一促,我听到他急声问: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老道士的态度过于迫切,这让习惯老道事实淡然处之风格的众人有些发愣。陶天松也愣了下,但他反应很快,说:上次周师弟带回来一尊石兽,这东西平时多由我师兄弟几人轮番看守,因为其重要性对我独生脉来说,称得上生死攸关。不过这几天因为我们在商谈事情,所以换了年轻一辈看守。杜师弟的儿子程颐,也正是趁此引开其他人,盗取了石兽。
杜师弟应是想吸取石兽精气恢复伤势,但他操之过急,也不知为何,竟想从石兽上开口子。或许,他认为这样会更快的吸取到精气。唉……陶天松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面色悲恸:却没想到凭空出现一座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