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二次再上这节课的时候,就及时引导:“如果皮斯阿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达蒙也要‘两肋插刀’吗?”让学生紧紧抓住文章中的“无辜”一词展开讨论,学生认识到,皮斯阿斯是被国王无辜判处死刑的,达蒙为了朋友这样做是真正的朋友。后来,学生结合自己的生活,得出为朋友提供帮助,应当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去做的结论。这样一来,学生的认识就深刻了。
孩子毕竟是孩子,学生没有错,那些社会生活的语言会成为他们学习的素材,那么老师就应该更为谨慎地发表自己的看法,恰如其分地进行评价,而不能不假思索地给予简单和廉价的肯定与赞扬。面对类似现象,我们要更进一步地诘问,为什么今天的老师会习惯于忽略学生发言中的问题,而仅仅剩下所谓的“倾听”与廉价的赞美呢?
教师应该是他所讲授的内容的主人,也就是说,教师应该能够充分而自如地把握和理解他要和学生一起学习的内容。只有在这样的前提下,老师才能够对学生的发言,以及学生发言时的语言运用,有明确的认识。可以这样说,只有教师胸有成竹,才有可能对学生学习活动的进程与目的做出恰如其分的判断和指导。
学生发言中的问题,是语言运用的问题,但从深层的意义上看,更是思维的问题。如果学生的认识达到了一定的深度并且相对比较全面的话,他们的发言就不会出现上面的例子中所列举的问题了。基于此,教师的引导和点拨同样也应从语言角度切入,进而延伸到思维方面。这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通过上面的分析,我们发现,老师之所以忽略学生发言中的问题,甚至没有能力辨别,是因为教师本身不具备自由把握语言的能力。我们知道,青蛙的眼睛很难注意到不活动的昆虫,这不是因为青蛙不想,而是它生理结构的限制造成的。教师无法对学生发言的细节问题作出适当的评价和引导,这实质上是教师自身知识和能力储备的问题。
这里,再次提醒语文教师,倾听学生的声音、为他们的语言把脉,是每一个语文教师应尽的责任。
“讲”与“学”的黄金分割
黄金分割,最早见于古希腊和古埃及的文明。相传,达·芬奇将其沿用到艺术领域,他广泛研究了人体的各种比例,发现有的人身材之所以看起来匀称漂亮,其奥妙在于其身体比例协调,即肚脐以下高度大约等于身高的0.618倍,肚脐到膝盖的长度是肚脐到脚底的0.618倍。于是他把这一现象称为黄金分割——《蒙娜丽莎》就是按照黄金分割的比例来构图的。在教学上,我们也要考虑到教师“讲”与学生“学”的黄金分割。
举这样一个例子:一个学生对自己在学校的语文学习提出这样的看法:“我们可以毫不费力地听语文课。语文老师把课堂分配得有条有理,既开了路也清了道,根本不用我们担心,顺畅得像高速公路——所有词语老师为我们解释,所有句式老师为我们分析,把所有难以理解的东西通俗化,而且课堂上从不提问。我们在课堂上是备受宠待的婴儿,这真让我们受宠若惊。我们是在坐享美味的‘鱼’,但青春的我们不安分,我们想去抓‘鱼’。”
有专家也指出:我们看见这样的景象,“死”的教案成了看不见的手,支配着“活”的教师和学生,让他们围着它转;课堂成了“教案剧”出演的舞台,教师是主角,好学生是配角,大多数学生是不起眼的“群众演员”——甚至在很多情况下,学生仅仅是“听众”或“观众”。
随着认识的深入,我们已经渐渐懂得,教师绝对不能一味传播知识,在我们身上更应当具备的,是把握课堂的生成及学生的可持续发展的意识与能力。即怎样把“一言堂”变成学生自主探究的过程,以更好地按照学生的认知规律达成学习的目的。这个出发点虽然是好的,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另一种极端的现象——老师开始忌讳“讲”了,甚至有人把教师“少讲”或“不讲”作为语文教学创新的标志。老师们担心背上“填鸭式”的黑锅。于是,我们听到为数不少的课,变得谈“讲”色变。
尤其是公开课,课堂上最常出现的情景是:老师装模作样地在同学之间走来走去,学生左顾右盼地等待老师叫停——这里的教师,仅仅从时间上、形式上认同,却并没有从思想和认识上体现出对学生的主体性的重视。对于没有讨论价值的简单问题,却让学生讨论探究,其实问题的答案早在书上一目了然——学生没有了参与讨论的必要和兴趣,要么讲闲话,要么无精打采地保持沉默。这既不利于勤思这一良好习惯的养成,又没抓住教学的重点,把时间都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对于一些有价值的问题,本应通过热火朝天的讨论推波助澜,但常常是在学生欲罢不能、或者还没理清回答问题的头绪之际,老师就“排出一枚权威的令箭”,草草收兵,戛然而止。这样的讨论,学生本有话要说,却为了行走教案而不能尽兴,最后只落得兴味索然。
还有些课,为了吸引学生的眼球,教师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制作课件教具,结果课件代替了大脑,形式代替了思考。为了体现学生的充分参与,大量的时间浪费在组织学生表演故事情节上,学生没有时间去朗诵、感悟、积累,课堂教学如水上浮萍。
《我看见了大海》一课,讲的是继父对作者深沉的爱。执教的教师在课堂上花费大量时间让同学们互相评价。整堂课上,都是学生的朗读、讨论、争辩、相互评论,教师一直站在旁边“观看”。当然,这样的方法有利于训练学生的表达与倾听,增进学生之间的沟通。但是,如果整堂课都是学生之间的对话,老师成了旁听者,那么教师的主导又如何体现呢?“教师是课堂的引领者、组织者、参与者”——这位教师连“参与者”都谈不上。她在总共40分钟的课堂里大概只说了三句话,还是在结尾。试问,这样的教师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其实关于文中父爱,当学生的讨论狭隘地局限在“泛化”的层面时,教师如果点拨一下那“父爱”是多么与众不同,那该多好,那可是超越了血缘关系的深刻的爱啊!值得思考的是,在这些所谓“学生主体”的课堂上,教师不讲的原因,是害怕“讲”得过多?是招架不了那些口若悬河的学生?还是教师理解教材深度不够?这样的课堂,教师的主导性哪里去了?难道一谈到学生主体,教师就要失掉自己吗?要知道,教师也是课堂重要的组成部分啊。
一年级的《雨铃挡》一课,课文内容是一首儿歌:“沙沙响,沙沙响,春雨洒在房檐上。房檐上,挂水珠,好像串串小铃档。丁零当啷——丁零当啷——它在招呼小燕子,快快回来盖新房。”这么美的韵文,教师只需要让学生反复朗诵,就可以很好地完成积累语言的教学目标,根本不必设计繁琐的程序来表明所谓的新课程特点。可我们实际看到的是这样的情景,老师微笑着问:“谁愿意到前面当老师?”一个女孩走到前面,手里拿着半张纸——是教师事先给她的教案。
只见这名女生学着老师的腔调,严肃认真、一本正经地开始了授课:“谁认识这个词,读一读。”一名学生读了。“你读得真准!”小老师鼓励她。接着小老师又说:“男生读一读。”当男生读完之后,她盯着教案继续补充道:“男生的声音真洪亮,女生向他们挑战,也来读一读。”当女同学读完之后,小老师又振振有词地开始了下一环节的教学:“读读‘招呼’这个词,看看它在课文中的哪句话里,快找一找,读出来。”在该“教师”的指令下,同学们完成了任务。接着她继续提出以下要求:“谁来和大家打个招呼?”于是学生纷纷用手势或声音表示。“你们能通过动作理解‘招呼’的意思真了不起!”小老师照着教案又来了一句。到巩固生字的环节了,“谁来拼读这个字,说说你记字的好方法。”可想而知,当学生说出自己的方法之后,小老师根本判断不出学生的方法到底好在哪里,不合适在哪里。无论学生怎样表达,得到的都是小老师手里教案上的那一句:“你的想象力真丰富!”当识字环节进行完之后,小老师终于照着教案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好,我就讲到这里,谢谢大家!”
这里,小老师成了“大老师”的替身——而那位真正的老师呢,显得很轻松,一是自己站在旁边不用说就行了;二恐怕是对自己充分尊重学生主体意识的教学设计颇感欣慰。教师彻底“丢失”了自己,居然还为此沾沾自喜,真让人哭笑不得。
教学是由学生、教师、教材、学习环境四个要素构成的综合体系。在这四个要素中,目前教育界的焦点都集中在学生这一要素上,强调学生的需要、愿望、态度,提倡学生自主设定课题、主动探索。自己提出问题、解决问题的“自我学习”形式被树立为理想教学的形态。但从那些按照这样的指导思想上课的案例中,我们不难观察到,整个教学活动在强调学生自己解决、自己决定、自我实现,即彰显了上述四个要素中的“学生”这一要素的同时,其他的三个要素就被完全忽略了。仿佛有了学生“表现”的教学,即便是用竹篮也能打水,水中也能捞月。但是这种将学生主体性绝对化的倾向,是否真正在为学生着想?
在过分强调学生主体性,将主体性推得过高的今天,教师势必不敢说话、不敢“告诉”。这种神话的虚妄,继续往下联想,我们不难得出这样荒谬的推论:上课之始,老师就不能发言,因为当他说“同学们,我们来学习某某课文”的时候,“主体”就可以打断他:“老师,你不能替我们决定学什么课文,而应当和我们商量今天学什么课文”或者“我们想学哪篇课文,就学哪篇课文”,光是讨论这一个毫无价值的问题,恐怕40分钟就不够了。
英国人曾经自豪地说:牛津和剑桥把学生当作生物,让生物生长;别的大学把学生当作矿物,让矿物定型。那种散养式的教育方式的确造就了一大批精英。在牛津睡了三年觉的吉朋,写出了《罗马衰亡史》;创造“物竞天择”的达尔文,在剑桥三年,几乎什么也没有做。这都是事实,但我们不能忽略英国教育大的文化背景,也不能忽略说这样一番话的情境。我们的教育理念可以吸纳“闲暇”教育的观点,从容地安排学生的学习生活,但决不能顾此失彼。
老师啊,刚刚走出这一种专制的我们,必须要警惕那一种新的专制!
因此,我们每天面对的课堂,仅注意学生是否参与是不够的,应全方位地考虑参与的效果和质量,并为实现这效果与质量,即便是对于一些细小的环节也应当作出周密的部署和安排。如:资料怎么运用、分组是否科学、任务要求是否明确、合作意义是否必要、时间是否充分、对于良好习惯的形成是否有助……
如果教师在给了学生充分的自我、自主、自由之后,却忽略了自己在综合性学习中的组织者、引导者的职责,而变成了一个任孩子自由发展的旁观者、局外人,这其实是走向了与“传道、授业、解惑”完全相背的另一个极端“放手、随便、不管”,我们的孩子在翅膀尚未长全的情况下,就被抛向广阔的天空,开始了所谓的自由翱翔;在没有阻力的平地上,进行所谓的无拘无束的驰骋,这是多么可悲,更是多么可怕。今天的教师热衷于阅读对各种新理念的解读,积极参与各种培训活动,跟着“风”跑得没有了前进的目标,却不能静心潜读原汁原味的教育理论书籍,并结合自身实践扎扎实实地在课堂上探索,实现师之“讲”与生之“学”的黄金分割。这样的我们,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吗?
想起德莫克立特说过的一句话,好逸恶劳是人的本性。所以,没有必要凡事都和学生商量,有时候,教师能给孩子的最好礼物就是“讲”。尤其是,对于语文教师来说,必要的讲,有时候就是“炎夏一杯凉”。矫枉过正、矫正过枉都不合适。教师该讲的时候就要讲,用精当的讲演和恰当的点拨,把学生的学习引向深入。教师要勇敢地拒绝各种“看起来很美”的形式上的机巧,多多考虑怎样实现“黄金分割”,以此来增值我们教学的生命、学养和智慧。只有这样,教师才能找到自己,课堂才能呈现动态生成的勃勃生机,学生的学习兴趣也才会总处于鲜活的上升状态。
当然,这里所说的“黄金分割”究竟应该有怎样特别的涵义界定?“讲”和“不讲”又是指代什么?它们和“授”、“受”、“对话”、“讨论”等的区别和联系是什么?“讲”和“不讲”,到底怎样才算符合“黄金分割”的比例要求?等等,这一切都需要结合具体的文本,继续深入思考并实践。或许“讲”与“学”的黄金分割永远无法达到0.618那样精妙与准确,也许课堂教学这幅图画永远存在美丽的缺憾。但我们不应当忽视与忘记的是,当我们无从权衡这“讲”与“不讲”的重心倾向时,丈量的标准,不是强势苛责的行政指令,不是花俏取巧的时髦名词,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看看我们的学生究竟在怎样的比重中能有更多的收获。
也许,是孩子的眼睛,也只有孩子的眼睛能分辨出最美丽、最准确的黄金分割。如果说孩子是上天无价的恩赐,是世界上最美的花朵,那么教师就应当成为让这恩赐得以发光、让这花朵得以绽放的天使。
其实,这里的“讲”与“不讲”,不仅仅是课堂教学的方式问题。“黄金分割”,就是对儿童的教育如何把握一个“度”的问题。儿童走进语文课堂,并不是一张白纸,而是带着已经初步形成的轮廓走进来的。要着力分析儿童已有的心灵,关键是了解真实的儿童,而不仅仅是理论或理想。可见,优秀教师做任何事情都需要有思量,而酌量这个“度”,不仅需要探索的勇气,更需要教师的能力。
上文种种令人反思的案例,我们不难感受到,教师的出发点其实都是好的,可“启蒙”的光亮刚一闪现,便已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新规则”一经出场,便宣布自己即将灭亡;清醒的教师个人“痛不欲生”,等待他们的却是一条死胡同。然而,优秀教师应当懂得,从理论上自觉地思考一个问题是一种境界,思考后不是把它放在书架上,而是将其转化为改变世界的冲动,将其物化于曾是盲点的地带,那是更高的境界。教育不仅仅是一种观念、一种形式,更是天天和孩子在一起,并且接引他们达向成功彼岸的信心与能力。
如果说教学的全部意义在于学生,那么上文所触及的,也仅仅是与学生朝夕相处的某个“时段”。对于学生,我们真是说不尽、道不完。但,不管怎样,教师与学生的关系要在不断注入新鲜因素的过程中得到发展。我们每一个人,只需要对学生这扇窗秉持着自己的执著,求证、辨析,甚至批评,去努力打开他们吧。
当然,优秀教师知道自己的有限性,更知道自己的根在学生那里。也许,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师德。也许,师德就是源于课堂的实践智慧。由此,学生,才构成了教师教学的全部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