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月与刘欣两人走到医学院门外,找到约好的那家早餐店,慕容雪儿她们三人早占好桌子点好早点。
五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吃完早餐后,张小月找了个借口,离开其他女生,独自跑去找于丹。于丹不在,据同寝室的人说,她可能上图书馆看书去了。
在图书馆的阅览室里,张小月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于丹。其实,张小月只是在网上看过一次于丹的照片,依稀记得她的大致轮廓而已。如果她相貌改变太多,于丹就算站在张小月面前,张小月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既然来了,反正无事,干脆熟悉下图书馆的工作环境。她走到藏书间,敲了敲铁门,一个浅蓝色的瞳孔出现在她面前——值班的是王源。
王源开门放她进来,他今天的气色不错。动作干脆利落,除了衣服穿得多点外,根本不像病人。
“你今天怎么来了?不是和你说了晚上才上班吗?”王源问。
“王老师,我是来找个人的。”张小月眼光扫了一圈,藏书室里整洁有序,没看到她想象中的于丹,“但没找到,索性来这里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你是怕我怪病发作自己不能照顾自己吧!”王源的言语突然尖刻起来,“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心,廉价的同情心除了让人更软弱外,根本一无用处!”
张小月这才发现,王源原来是如此敏感。想想也是,他如此孤僻,身患怪病,把自己封闭在图书馆这个小圈子里,不与别人交流,又怎么能不敏感?
张小月的态度非常挚诚,“你误会了,王老师,我不是那意思。”
王源浅蓝色的瞳孔静静地盯着张小月。不知为什么,张小月突然想起了1414女生寝室的那只黑猫,王源的眼睛形状虽然与黑猫相差很多,可是里面射出来都是这种幽冷的蓝光,仿佛射进她的内心深处,看透她的所有。
张小月躲开了王源的目光。
她害怕王源的目光。
她不喜欢那种被别人看穿的感觉。
人的身体有隐私,人的内心又何尝没有隐私?
相对于原始的肉体,心灵的隐私更加敏感。
王源突然笑了。
他的笑很奇怪,嘴角抿了一下,抽动了连带的一点肌肉,这就算笑了,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你是来找于红的吧!”
张小月差点叫了出来。
王源,怎么知道她来找于红?
“你怎么知道?刘欣老师告诉你的?”
王源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你是1414女生寝室的,刘欣写给我的介绍信里提及。当然,我也知道于红是谁,你刚才又说你是来找人的,联想一下,很容易得出答案。”
张小月半信半疑。她想起了王源刚才看他的眼神,难道,他真的能看穿自己的思想?世上真有读心术或心灵感应这种事?
“何况,于红现在就在阅览室。”王源又补了一句。
“她就在阅览室?我怎么没发现?”
张小月隔着铁门东张西望,还是没看到于红。
“你没见过她吧。”
“嗯,我在网上见过她的相片。”
“这就对了,她在那里。”
王源指向阅览室角落里一个女生背影。
张小月记得,自己扫过她一眼,根本没把她与于红对上号。
“是她?”
王源没有回答她,掏出钥匙把铁门打开,让她出去。
张小月走到那个女生身边,仔细打量。
这个女生脸颊瘦削,眼窝深陷,眼角有些皱纹,颧骨突出,乍看上去有些像维吾尔族人。她在看书,看得很投入,张小月瞄了一眼书的封面:《梦的解析》。
她,竟然也在看这本书?
“于丹?”张小月在她身边轻声叫唤。
那女生浑身一颤,猛然站了起来,转身望着张小月。
果然是于丹!
张小月在网上看的于丹是圆嘟嘟的脸,没想到她的脸形变化会这么大,怪不得自己开始没认出来。
其实,自己早就应该想到,于丹疯了一段时间,那些日子精神失常、寝食难安,怎么能不憔悴变样?
于丹的眼神毒辣,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匆忙地把书还给王源后跑了出去。她走得很急,看得出,她想要躲避张小月。
或者,她想躲避过去的自己,躲避1414女生寝室的那个“于丹”。
张小月追了上去,“于红,你不要怕,我没有恶意。”
张小月改叫她于红,知道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的过去。
“我不认识你!”于丹依然没有好气,“不要烦我。”
张小月快跑两步,赶到她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
“让开!”
“我只说一句话,如果你听完后还是要躲开我,我绝不再找你。”
“快说,我赶时间。”于丹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张小月幽幽地叹了口气,目光平和,看着于丹的眼,轻声说:“我能理解你,因为,我现在正住在1414女生寝室。”
于丹冷笑一声,“说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她从张小月身边擦身而过,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
张小月在她身后大叫:“于红,你现在可以逃避。迟早有一天,你要面对自己,面对自己的一切,如果你连这点都做不到,你将来做不好任何一件事!”
于丹站住了,背对着张小月,伫立不动。
张小月等了一会,于丹依然没有转头,也没有离去。
“我知道你也许很痛,也许很难承受,但生活就是这样,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也曾有过这种惨痛经历,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生不如死。但我挺过来了,你也可以的。”
张小月走到于丹面前,这时她才发现,于丹已经泪流满面。她轻轻地抚摸于丹的头,柔声说:“相信我,我只想解决问题。相信自己,没有克服不了的心魔。”
张小月握紧了于丹的手,于丹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在月亮湖的蘑菇亭里,两个女生各自讲述着自己在1414女生寝室的经历。于丹的述说不时被她自己的恐惧打断,在张小月的不断鼓舞下,她总算讲完了张婷自杀当夜发生的事情。
黑猫攻击于丹?时间到了?我在你背后?男人的叹息声?
一切,都如谜一般,谜底究竟是什么?
除了黑猫攻击于丹可以当作意外发生的事件,其余三个疑点实在难以解释。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张婷跳楼前,确实有人通过QQ给她留过言,留言的内容很可能是暗示她自杀。
又是谁,给她留言的?
还有,男人的叹息声,是于丹的错觉,还是当时真的有个男人在1414女生寝室?
如果真的有个男人在寝室里,他又是怎么进去的?于丹记得清楚,睡时关了门,醒时看到门也是关着的,男人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出去的?
除非,他不需要从大门进出?
张小月的眼前闪现出一幅奇怪的画面:张婷开了电脑,看到QQ上的留言。然后,她的身后出现一个英俊的男人,一脸邪气,笑容满面地对着她说:时间到了。面色呆滞的张婷就这样被那邪气的男人的话语所迷住,行尸走肉般,跟随着他,一步步地走向阳台,走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