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大婚,东方晟特意给他休了三天假,让他陪一陪琼花公主。三天后,水溶帮着东方承礼处理公务,没有再踏进小园一步。人道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可是他们现在却是相敬如宾。有些东西,你得到了,注定你也要失去一些东西。每当夜半醒来,琼花公主望着空空荡荡的另一边,仿佛觉得新婚后三天,水溶对她的温存不复存在。最近,就连琼花公主身旁的婢女小镜也开始对水溶有了抱怨,而琼花公主却只能这样说道:“王爷是人中龙凤,自然有许多事要忙,过几天就好。”
“过几天就好,过几天又是什么时候,”琼花公主心中想道。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
“还没睡。”水溶推开掩着的门,走至床前,和衣躺下。从新婚到现在,屈指可数的几次同房中,水溶一直和衣而睡。可是,哪怕水溶和衣而睡,琼花公主也是心满意足。琼花公主道:“王爷今日怎么来了。”水溶道:“母妃说再忙也不能冷落新婚的妻子。”“原来是母妃说的。”琼花公主轻声道:“王爷只怕早把我抛在脑后了。”“澹台以琼。”水溶第一次唤起了琼花公主的芳名,以琼,多好听,报之以琼琚,“我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但偏偏不能给予我的心我的爱,因为——”水溶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相信琼花公主能明白。
“是因为那个淡如春天的女子。”琼花公主道。第一眼看到林黛玉,琼花公主便觉得这个女子的气质与她身上穿的衣衫一样淡,这个女子应该出生在暮春时节。
翌日,琼花公主一觉醒来,水溶已经离开,空荡荡的身旁,唯有枕头上残存的气息证明水溶来过。
这几天,水溶忙得脚不沾地,连坐下来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一方面,他既要打点北元来使,另一方面,春闱在即,许多学子进京赶考,不能有任何差错,这担子,自然而然的落到了水溶身上、不过,今天是科举考试的最后一场——殿试。进士前三甲已经逐出,他们将从朱雀门进来,绕道章台,再到崇文殿面圣,这就是所谓的打章台。当然,在那个隆重的仪式上,未出阁的公主可以躲到章台旁的玲珑阁中,暗中观察,见到心仪的男子,偷偷记下,然后再请皇上赐婚。所以说,打章台也是公主选驸马的最好时机,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东方沉吟没有那么无聊,在进士前三甲打章台的时间里,她躲在木兰洲,拉着黛玉学绣花。黛玉绣什么像什么,而她,学了半日,修个鸳鸯,还被贴身宫女秋绰误认成了野鸡。黛玉不忍打击东方沉吟,道:“绣花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姐姐能绣成这样已经很是不错。”黛玉的一句话,东方沉吟听得乐滋滋的。黛玉又道:“姐姐为何要在今日绣鸳鸯。”东方沉吟面含春色:“因为你哥哥今日就要成为状元,我无物可赠,只能送一个亲手绣的荷包,表表我的心意。”黛玉皱眉道:“姐姐你确定他真的是我的哥哥。”“嗯”东方沉吟道:“还记得你生日时得到的一个木盒子吗?就是他亲口嘱托我让我给你。”盒子,黛玉记得,自己好像是得到这么一个。
“公主,金科状元为青城山的林郦玉。”冬缀咋咋呼呼的跑进来。一大早,她便被东方沉吟派去前朝打听消息。虽然,凭着直觉,东方沉吟觉得,状元之位郦玉师兄十拿九稳,但是她还是不放心,一直到冬缀将好消息告诉她,她的心才沉到肚子里。这下子,东方沉吟哪里坐得住,冲着黛玉道:“走,我们去崇政殿。”
崇政殿,六个人,一动不动,从状元名位定下,榜眼探花退出,他们就保持着这个姿势。殿内当值的宫女早已被戴权遣出,戴权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每一个人。太子爷不住的沏着茶,低头啜饮,北静王爷气定神闲,但却目光如炬,盯着中间的蓝衫男子。蓝衫男子器宇轩昂,正是金科状元林郦玉,或许将来还会成为驸马。站在林郦玉身旁的正是武状元孙绍祖。孙绍祖面色平静,但后背却已出了冷汗,衣衫湿透。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道理作为武将他懂,它更懂得现在的局势,不动即为动,全身处于戒备状态。他只觉得从进来到现在,气氛有些诡异,他不懂。
孙绍祖不懂的戴权懂,戴权懂得东方晟脸上千变万化的表情。在他看到林郦玉的时候,他的脸上也有着同样的表情。
“师兄”,东方沉吟拖着长长的尾音,在离崇政殿十步之遥的地方唤着,“我带黛儿来见你了。”黛儿二字,仿佛蕴藉着某种魔力,让刚刚诡异的气氛有了瞬息的变动。林郦玉迅速回头,望着飞奔而来的两个身影,眼睛里漾着柔情,似冰雪消融,化开一池春水。东方晟一改刚才的帝王威严,笑得如同一只狐狸,笑眯眯的望着林郦玉。东方承礼一脸懊恼,道:“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倒是来了。”水溶握紧双手,大气不敢出一声。
两个身影终于在门口慢下来,黛玉用手伏着胸口,微微娇喘。东方沉吟见得情郎,不顾黛玉,跨进了殿内。“宜颜给父皇请安。”东方沉吟微微一欠身,便回头把目光投向情郎。可是,林郦玉似不懂得怜香惜玉,竟没有回头望着东方沉吟,他的目光锁在殿外的黛玉身上。目光里,含着柔情,让东方沉吟有些嫉妒。“林姑娘”,林郦玉伸出白皙的手,“没事吧。”发乎于礼,止乎于情。“无事,是我太娇弱了。”黛玉摆摆手,笑着抬头,对上林郦玉的双眸,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深邃的如同一个无底洞,在林郦玉的眼睛里,黛玉看到了昔时爹爹望她时的那种疼爱。那一霎,黛玉突然失声叫道:“爹爹。”那一霎,黛玉愿意相信,眼前这个温润尔雅的男子是她的哥哥。因为,她与他都有一双相同的眼睛,因为,他与爹爹有着相近的气质。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东方沉吟为她编织的一个梦,她愿意沉睡在梦境中。
林郦玉柔柔的唤道:“妹妹。”简单的两字,穿越千山万水,终于唤出。从青城山千里迢迢赶到京城,不为功名,只为完成娘亲的心愿,找到与他流淌着同一血缘的妹妹。时间的沙漏似乎慢了半怕,黛玉的手搭上林郦玉的手,大手包着小手,在林郦玉的牵引下走进来。东方沉吟望着他们兄妹二人,无限羡慕,道:“黛儿,我没有骗你吧。”
既然黛玉已经认下这个哥哥,东方晟也不好意思为难,遂道:“不知林爱卿的令堂是哪一位。”林郦玉道:“家母名讳上雪下芙蓉。”东方晟道:“原来,原来你是她的孩子,怪不得。遥想当年,你的娘亲也是京城一大名妓。”
想当年,想当年,时隔多年,谁又会料到名噪一时的雪芙蓉会隐居在青城山,默默地为林如海诞下一子,以承宗祠。那一段不为人知的情史,终于要浮出水面。
“呵呵。”东方晟笑着,笑容里隐藏着多少信息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海兄,你有一个好儿子,有一个好女儿,可以含笑九泉了。”东方晟顿了一会儿,道:“戴权,拟旨,擢封林郦玉为状元,太子少傅。”
林郦玉这个名字似乎出名了,变得家喻户晓,妇孺皆知。
京城做官的,纷纷想着将家里的千金许配给他,没有女儿的,在家中捶胸顿足,恨女儿出嫁的太早,或恨女儿生的太少,就连贾家,也算计着,与林郦玉攀为姻亲,来保证家族的荣耀。这次,他们选中了探春,这个庶出的女儿。大老爷贾赦见王夫人积极的与林郦玉拉拢关系,怕将来二房荣耀盖过大房,便决定将女儿迎春许给武状元孙绍祖。这下,可如了孙绍祖的心意,他正愁着如何打垮贾家,贾赦便巴巴的将女儿送来给他了。不过,这一切已经是黛玉回到贾家生活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