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突然间的严厉,吓了春柱两口子一跳,两人都紧张的盯着坐在陈老身边的狗蛋。
“狗蛋乖,不许挑嘴,不然大娘不给你做好吃的了。”麦芽儿见气氛有些紧张,就笑着道:“听陈爷爷的,他老人家是为了你好。”
陈老一怔,突然放下筷子,“我吃饱了。”转身就离开了。
余根生一愣,就要往出追,麦芽儿摆摆手,也放下筷子。
“我已经吃了。”狗蛋可怜巴巴的望着大家伙,可陈爷爷怎么还是走了?
五岁的孩子早就懂得看人脸色了,狗蛋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狗蛋乖,去找大妮儿他们玩吧,陈爷爷今天累了,去休息了。”麦芽儿哄着狗蛋,突然心念一转。跟春柱媳妇交代一声,“去厨房把咱们昨晚做的酥饼拿些,让狗蛋给老爷子先送去。”心病还须心药医,麦芽儿隐隐猜出,老爷子这心病似乎就是孩子。
待春柱媳妇走了,陈老的两个徒弟也借口吃好了离开。余根生和董春柱送他们两人回屋休息,他们却坚持先去房场看看。
房间里只剩下管家和麦芽儿。
麦芽儿给管家倒了茶,笑着道:“您是自己说呢,还是等我来问?”管家既然没走,麦芽儿相信他是有话跟自己说的。
管家苦笑一声,“真是什么都瞒不住您。”就把老爷子为何闷闷不乐的事儿说了。
麦芽儿还以为什么事儿呢,感情还真是因为孩子。
老爷子天天跟狗蛋在一起,毕竟年纪大了,就有些想念孙子。所以当初麦芽儿家的房子盖的差不多了,老爷子就干脆去了府城,准备把孙子接到身边住一些日子。不想那儿媳妇也是个护着孩子的,不想让儿子跟老人到县城那种地方去。
陈老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干脆就准备在府城住些日子。自己儿子的家里,咋地那不都是自己家吗。
不曾想那儿媳妇是个宠溺孩子的,好好的一个小孙子,被惯得不像样。陈老忍不住就教训了那孩子几次,更是有一次当着儿子、媳妇的面打了小孙子两巴掌。
陈老毕竟年纪大了,打了孙子自己也心疼。却不想那儿媳妇长年上面没有个婆婆管着,又知道公公好说话,竟然哭闹起来,仗着娘家就在府城,说啥都要带着儿子回娘家……
结果可想而知,陈老那个跳脱的性子,也被家事弄得心烦,干脆又回了县城。
管家看老爷子整天闷闷不乐的就想着还是麦芽儿他们家人跟老爷子对脾气,在这待了几个月,老人天天监工什么的,不但没累着,精神还比以前好了。管家就合计着又把人劝来了。
本来刚开始都挺好的,谁想到老人看到狗蛋触景生情,也是狗蛋比孙子听话,春柱两口子又懂事儿,这一对比就让老人伤心了。
麦芽儿听了事情的经过也有些哭笑不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曾想陈老那性子居然也被家事所累。
看来老人家这是真伤心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麦芽儿眼珠一转,“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吗。”
麦芽儿进屋的时候陈老正躺在炕上发呆,狗蛋端着酥饼盘子坐在炕边,小脸可怜兮兮的望着她,显然是没哄好老爷子。
“狗蛋乖,去找三妮儿和小子玩,这些酥饼也给他们带过去。”有些事儿不适合小孩子听,麦芽儿干脆把狗蛋支走,旺财家那四个孩子都是好的,麦芽儿是很赞成狗蛋和他们玩的。
麦芽儿靠在门边,瞅着炕上发呆的小老头,没好气的道:“瞧您那点儿出息,还让晚辈给拿捏了。”
谁知道麦芽儿一开口,陈老就不干了。
“管家呢,老小子给我滚进来。”居然敢背后嚼舌根,真是一个个的,太没规矩了。陈老显得气急败坏,没好气的瞪了麦芽儿一眼,“就你丫头事儿多。”说不出是什么口气,倒像是在赌气。
“我要是不事多您老能稀罕到大侄子家来吗?”麦芽儿笑道:“多大点儿的事儿啊,还至于把您老给愁成这样?”
之前瞅着老人有些憔悴,还以为赶路辛苦的。这才知道,感情是上火了。
麦芽儿既心疼这老爷子,又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是晚辈,您老要是说句话谁能不听咋地。我也不知道你们家到底发生了啥事儿,不过您老要是想孙子,大可以派人去府城把孙子接来,要是他们不听话,您老就扣一顶不孝的大帽子,难不成他们还能反了天了?”这招麦芽儿还是跟赵氏学的。不过她可不是让陈老为难儿媳妇,麦芽儿之所以出主意,一来是担心陈老年纪大了上火伤了身体,二来也是因为听管家说那个儿媳妇太过溺爱孩子。
麦芽儿前世见过太多的好孩子,那都是被家长一味溺爱给宠坏了。瞅陈老对待狗蛋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别看老头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心中却是个有丘壑的人。
不然麦芽儿也不敢给他出这样的馊主意。
“我倒是想呢。”陈老叹了口气,“哪个老人不希望看着儿女平平安安的,她那么一闹,我那儿子也上火,我也不想他为难。”
陈老这心态……
麦芽儿都感动了,这个时代的老人,能这么想的可不多。
“您老是当局者迷,她再闹那也只限于发发小脾气,您是长辈,您家我大哥又是她相公,咋地她也不敢太过分了,您老就强硬点儿,把孙子接来住几天,他们还能说出别的来?”要说,造成今天这局面,也是陈老这人太好说话了,他那儿媳妇也是个拎不清的。这边是长辈,你做事儿咋能没有一点儿顾忌呢。
陈老皱着眉头,“这事儿让我想想。”还是不想儿子为难。
麦芽儿也不再劝,其实道理老人比她懂,就是磨不过弯。
“您老可想好了,人家都说三岁看到老,谁家的孩子谁不心疼,可莫要长成个恃宠而骄的性子,那样不是对孩子好,是害了他。”这番话如果对方不是陈老,打死麦芽儿都不会说。
陈老眨着眼睛,猛地从炕上坐起来。
“管家,管家……。”那声音,一扫之前的颓废,竟是底气十足。
“老爷。”自打麦芽儿来找陈老,管家就一直在门外守着,听陈老唤他赶紧跑进来。偷偷打量麦芽儿,可惜在她脸上没看出什么。
“你现在就去府城,去把我孙子给我接来,他们谁要是拦着,你就告诉他们,他们要是不孝顺,我老人家就当没他这个儿子。”
管家愣住了,老爷子这是玩的哪一出?
麦芽儿却笑了,老爷子这是想开了。
自古孝道大过天,就不信他那儿媳妇再闹能闹出什么名堂来。
这件事儿跟他们家的还不一样,赵氏那是个不讲理的婆婆,可陈老一看就知道是个心地善良的,所以麦芽儿才给他出了个主意。
“好了,您老人家火也该消了吧。”麦芽儿冲管家眨眨眼,管家犹犹豫豫的出去。
“现在就去。”陈老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
这得有多想孙子啊。麦芽儿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我是怕他们把我孙子带坏喽。”陈老嘟囔一句,根本不理麦芽儿的调笑。“丫头,我没吃饱,你把之前狗蛋拿的那酥饼再给我拿几个来。”
“呦,感情您没吃饱啊,可惜,酥饼都给旺财家孩子送去了。”麦芽儿耸肩。“唉,我这要是身子方便就给您老做了,可我这怀着孩子呢,要不,您给春柱媳妇说一声去,反正那吃食是她做的。”麦芽儿笑嘻嘻的走了,根本不理会陈老的咬牙切齿。
有时候,发泄出来也是一种治病的法子。
陈老和他的徒弟都是行动派,吃过了午饭连晌午觉都没睡就开始忙活起来。
春柱两口子忙着去村里找人帮忙盖房子,他们不比余根生两口子手里银子多,再说他们那房子也不像他们家盖的那么大。所以也没雇人啥的,就是求的村里年轻人帮忙。
不过也比照着麦芽儿家的做法,供饭啥的尽可能的给大家伙吃的好点儿。
余根生之前就给春柱透话了,让他银钱不够就张嘴。这两口子倒是明白人,虽然院子盖的规模小了许多,却也坚持盖了一个大院套,光上房就有四间,说是以后留着给儿子住。
这根最初的预算有些偏差,好在他们两口子现在手里也有些余钱,倒也不至于捉襟见肘。
有了麦芽儿家盖房子的经验,无论是村里的后生还是陈老的徒弟,再次做那个简易版的地热都有些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