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承认,康毓波打马虎眼的技术越来越高超了,他不管在何时何地面对何人,总是能先大言不惭的吹嘘自己,甚至吹得没边儿没影儿的事也天花乱追,连他自己都听不下去的地步他才停止,然后开始赶鸭子硬上架的“逼婚式”连锁骂战,一阵风卷残云之后剩下的基本上就是尸首遍野了。
尽管如此,我仍旧替他庆幸,我黄小户的眼睛里毕竟不揉半粒沙子,他能在我步步紧逼的追问下保持高度清醒集中的头脑应对自如也实属不易,至少证明了我选男人某种意义上没有看错,他的确是个聪明狡猾的睿智男人,当然,我不太愿意尊重事实说他是一个阴险奸诈的男人,这一点和狼心狗肺的康毓波相比我是甘拜下风了。
之所以我说他狼心狗肺,不是因为我对孩子他爸有偏见,而是他实在不给我争气,就算眼下社会出轨成了流行风尚吧,我也没答应他赶这个时髦呀。从他身上我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的奥秘。
那天是康毓波的中班,所谓中班就是全部的工大夫护士们都梦寐以求的美差,几乎是去医院吃一顿午饭打一个照面儿就可以下班回家的好活儿,半年兴许都轮不上一次。
康毓波走之前笑得眉毛眼睛都挤在一起了,还回头对我嬉皮笑脸的说他自己是因祸得福。而事实上假如康毓波没有忘记带饭盒去医院食堂白吃白喝外加顺手牵羊,我也没有因被婧婧睡着前的大吵大闹激出火儿而闲得难受给他去送饭盒,那么我应该是不会看到VIP小鸟依人的偎在他肩膀,他也来者不拒的欣然接受。
这就是命,人可以不信命,但有时也要认命。我对一脸沉醉表情、实际却早已踩进了水深火热陷阱里的康毓波留下这句话后就异常平静的离开了。
下午康毓波很准时的回家了。
我们各自心照不宣的缄口沉默,谁也没提这件事,照样吃饭、亲吻婧婧、睡觉。倒是我婆婆对于我们接连数日的安静诧异无比,这天晚上当我把新炒好的糖醋里脊端上饭桌然后转身进卧室喂奶的时候,我婆婆悄悄潜伏进来,生生吓了我一跳。
“妈,您以后出点音儿行吗?我没事,您再把孩子吓着。”
我一边说一边抱起婧婧,细细看了看她精致的五官,婧婧鼻子长得像她爸,很英挺,不像我稍微塌了一点,但是眼睛和嘴像我,都是特别漂亮的那种轮廓。
此时我用余光看见我婆婆坐在床的对面,注视着我们母女俩的天伦之乐,我猜想她一定是要询问那天和我在电话里说的事,果不其然,她刚一开口就印证了我的思想之正确。
“小户,我跟你说的毓波外头有人的话,你别太当真啊。我就知道他以前认识一个演员,好像和他听关系不错的,现在还有点联系,你在你妈家的那几天三番五次的打电话来找毓波出去帮忙做点事,但是我敢保证毓波对你是一心一意的,我之所以告诉你也是怕万一哪天她又把电话打家来让你接着再误会,我提前打个预防针省得你们两口子掐架。你别为这点儿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和他闹别扭啊。”
“妈,您放心吧,我和他挺好的。我关心他、他体贴我,连拌嘴次数都比以前少多了。”
“就因为这个我才担心呐。”
我婆婆小声嘟囔着摇头出去了,她可能是让康毓波进屋叫我吃饭,不一会儿他就蹑手蹑脚的站在我面前,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眼光看着我,我始终不理他,别说他眼泪汪汪的,即便是痛哭流涕,我黄小户这次也是坚决铁石心肠无动于衷了。
我横抱起婧婧解开怀让她含住我的万奶之源,右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助她消化,康毓波叹息一声坐到我旁边,静静注视着一切。
“你又生气了?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三十个小时过去了,你一句话都没跟我说,孩子也不让我抱,你是准备用无声的折磨对待我吗?我抗议。”
“抗议无效。”
我狠狠剜了他一眼,愤怒让我的整张脸都变形了,婧婧可能是吃饱了,再或许是感受到我身体内部微妙的起伏变化,她吐出了我的万奶之源,却并不哭闹,而是睁着那双无辜的、惹人怜爱的大眼睛望着又和她爸爸,小脸泛起满足的红晕。
“我总得知道你为什么吧?电视台封杀演员还得从制造舆论再到付诸行动,你不能无声无息的就给我否决了呀。”
“康毓波,你行啊你。学会装聋作哑了是吧?”
我放下婧婧又系上怀,扳过身子正对着他,在他掩饰得不露一丝痕迹的脸上我看出了他今天是预备抵死不承认自己“出轨”的事了。我心里明白他最会装傻,而敌方所擅长的拖拉却是我方极其薄弱的环节,我只得千方百计进入正题以防止被他掌握了规则输个一败涂地。
我压下火换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从康毓波护住肩膀悄悄往后靠的动作中我想我所施实的心理战术已经见效,他一定开始了动摇的征兆。我干脆把握时机乘虚而入,“当着婧婧的面儿,你是真不知道自己犯众怒了还是装王八蛋啊?要是后者你就别怕闺女长大了嫌你当爹都不够格儿。”
“黄小户你好好说话不行么?你也说了婧婧在这儿,她才几个月啊就天天看咱俩打架,等她到了适婚年龄我估计孩子都得有阴影。我做爹的不够格,你当妈的也欠火候。”
康毓波甩掉脚上那双拖鞋直接爬上了床,我婆婆在门口扒头看了一眼,我抢先一步对她说我们不去吃饭了,您和姥姥吃吧。
我婆婆愣了几秒,最后叹了口气就走了,这下我打算放开了撒着欢儿的折腾,我使劲推了几下背对我躺着的康毓波,他只是一味忍气吞声,不管不顾我的猛烈击打,倒是婧婧从婴儿床里爬出来露了那张小脸,我只好停下动作跑过去把她按回床里。
“康毓波,我最后说一遍,你别给我装死,你和VIP那骚互谅老妖精干了什么事你心里清楚,别以为我没看见,你是不是觉得你从屋里出来正好碰见我刚去啊?放屁!我在门口待了半个小时,你左拥右抱的够美啊,还想一起过吗?不想过了离!”
我如此语出惊人,自然把康毓波也吓得不轻,他呆呆的看着我,半天才挤出来一句,“没打算离啊,我压根儿也没说话呀,你能不能别什么事儿都自己猜啊?”
我坐在床上,把被子偎在大腿上,就好像坐月子似的,其实一说起来这件事我就生气,我原先生婧婧是顺产,之后又喂奶,所以体质不好,而且正赶上康毓波姥姥闹心脏,我们全家出动照顾她,谁都顾不上我了,我还自己做饭洗衣服呢,大冬天的冻着了,于是落下了月子病,我跟顾琳和杨盼盼说,她们根本都不信,还嫌我胡说八道毁灭夫家名誉,这年头哪有不被重视的孕妇啊,别说生了个健健康康那么可爱漂亮的女儿,就是生个智障,也要念在怀胎十月的份儿上给点好吃好喝的,怎么可能这么虐待呢。
我说不是虐待,那倒真不至于,反正对我不够重视,我也因此记下了仇,在迄今为止的两个月里,我压根儿就没给过我婆婆好脸色,谁让她当时对我那么不冷不热呢,我甚至还一度以为她们是想要个儿子成心给我难堪,尽管康毓波一再保证,女儿是他最喜欢的,是父亲的小情人,可我还能看出来他有时候抱着婧婧眼底的小落寞,终究还是乐意给康家留条根的。
可是我不禁要环视四周我现在居住的这套房子,是,三室一厅,但是一件屋子给姥姥,一间屋子给我们三口,另外一间屋子给公公婆婆,就算公公不常回来住,那我也没见婆婆去阳台腾出个屋子来,真要是生个儿子,照我们家目前的状况来看,虽然不至于入不敷出,但是也紧巴巴的,房子谁给啊,我出去养汉挣呀?
接下来几天我没少和康毓波打,他都自知理亏也想着我是不是产后抑郁症,就对我礼让有加格外宽仁体贴,我慢慢的火气下来了点,但是真正让我觉得自己应该感恩收敛的事儿,就是源于顾琳,这个年长了我七岁,婚姻不行家门不幸的离异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