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迹莫失策了,她知道那是鸳鸯酒壶,一半有毒一半无毒,柳恒夕按下红珠斟出的酒便是有毒的。
但她随身携带解毒的丹药,就算碰到烈毒也能暂时缓解,因此不把这一杯小小的毒酒放在眼里。何况柳恒夕也不可能下烈毒杀她,顶多了是泻药、****之类的整整她,即使是这些她也能解。
可是……上当了!真上当了!他下的不是毒也不是药,是烈酒!传说中的一、醉、方、休!
当那股醉意凶猛来袭之时,付迹莫已经追悔莫及了。
秦予霄!这就是你所谓的帮着我吗?
她晕过去那一眼让秦予霄心头一震,他事先并不知道柳恒夕要做什么,所以付迹莫昏过去了他也很慌张,立马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九爷!你这是做什么!”
柳恒夕见他这么紧张付迹莫没由来的生气,走过去道:“你着什么急!我还能毒死她不成?她只是喝了一醉方休,现在醉了过去而已。”说完伸出手指头在付迹莫额头毫不留情的弹了一下,弹完还笑嘻嘻道:“还真醉了。”
付迹莫额头上红痕立显,可见柳恒夕下手有多狠毒。
“九王爷!”秦予霄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立即惊呼了一声,抬手挡上付迹莫的额头,就跟疼到自己身上一样。
柳恒夕被他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啊!我只是试试她是真醉还是假醉而已,她现在醉死过去了根本就感觉不到!”
秦予霄没理会他,弯腰将付迹莫散开的衣服整理好,不慎碰到她裸露的肌肤,竟有些发烫,他不知道那“一醉方休”到底是什么,怕伤了她身子,神色严肃道:“九王爷,你到底要做什么?”
柳恒夕一听咬牙切齿的看向昏睡的付迹莫:“自然是以牙还牙!”随后撸袖子摆出一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样子。
秦予霄往付迹莫身前一挡:“什么意思?”
忆起往昔,柳恒夕就恨的牙根痒痒:“她当初怎么对我的我就怎么对她!自然是扒光她!然后让她媳妇来捉奸!”
秦予霄以前怎么没发现九王爷幼稚到了这种地步?不管付迹莫以前有没有扒光过柳恒夕,但是有他在谁也不能扒光付迹莫。
“九王爷我记得你并不是如此记仇的人,怎么偏偏对付迹莫如此较真,她真的已经十恶不赦到让你无法原谅了吗?”
柳恒夕被他说得一愣,他竟然一时间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如此痛恨付迹莫了,往深处一想他又有一种他不想知道的感觉呼之欲出,他赶紧遥遥头回了心神,坚决道:“对!她就是十恶不赦!你让开!”
“九王爷,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放她一马。”
他记得秦予霄这个人很冷漠,不是什么爱多管闲事的人,怎么就偏偏帮着付迹莫呢?这个卑鄙小人果然最会收买人心!柳恒夕瞪了一眼趴在桌上的付迹莫,一个男人竟长得如此阴柔,睫毛长到令人发指,她那双眼睛就是个祸害,无论是睁着还是闭着都能让人失神,就应该挖瞎了她!
“我和她的恩怨关你什么事!此仇不报非君子!你让开!”说完大力推了一下秦予霄,可惜他那小劲和秦予霄比起来跟猫挠一样,秦予霄连晃都没晃一下。
“九王爷,你出自皇家,不必非用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来解气吧?若说出去,丢人的可不止付迹莫一个人。就算你非要如此,可想过后果?你以后打算和付迹莫老死不相往来了?我觉得九王爷你未必有这么讨厌她。”
一语惊醒梦中人,他就想着报仇了,还真没想过事过后会怎样,大概这事以后就真与她老死不相往来了,这么一想他突然不想报仇了……
“那你说!我要怎么解气?”
秦予霄终于说通了他,松了口气,想了想道:“付迹莫不善骑射,九王爷你精于骑射,不如在长莱办个骑射大会,在全长莱她认识的所有人面前赢了她,我想会比你现在这么办来的体面的多。”
柳恒夕拍案叫绝,这办法好!她在长莱口碑那么好,就算他这次陷害她,估计旁人也不会完全听信,反而他自己会落人口舌!所以让付迹莫丢脸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她熟人面前赢了她!让她颜面尽失!看她还敢瞧不起他!没想到秦予霄这么会出主意!
“好!就这么办!”
秦予霄点头一笑,向他摊开手心。
柳恒夕不明所以:“做什么?”
秦予霄:“解药。”
柳恒夕不可思议:“什么解药啊!一醉方休是烈酒根本就没有解药!你不会以为我给她下药了吧?她大概会醉个一天一夜才能醒过来……”
嘎嘣。
某人拳头处一响。
“我送她回去。”说完没等柳恒夕反应就脱下自己的外袍将付迹莫罩住,拦腰抱了起来,继而大步流星离去。
柳恒夕看他抱付迹莫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马厮里秦予霄的副将正候着,见秦予霄抱着一人出来一惊:“将军,这是……”
“你一会儿去付家带个话,说我邀付公子出城一趟,明日回来。”秦予霄将马绳牵过,把付迹莫扛在肩上,毫不费力的上了马,再将她揽入怀中,付迹莫哼了一声,眉心小皱一下倒是没醒,秦予霄拿袍子将她罩好,免得一路上被人看到。
副将问道:“那将军您回营吗?”
“不回了,我要去个地方,九王爷还在里面,你一会儿将他护送回折冲府,不要让他到处乱跑,今天的事也不要和任何人说。”说完一挥缰绳扬长而去。
草长莺飞处,有一不算大也不算小的院落,四周绿意盎然、袅无人烟,石砌的围墙上已经爬上了新长的藤蔓,使这座宅子融在一片绿中。
这是秦家曾在长莱居住的府邸,自两年前秦予霄的爹成了大将军,秦府所有的人都搬去了京城一个不剩,这邸破落的宅子便无人记得了。
这邸破宅对于他爹来说大概是过往的耻辱,而对他来说却是最美好的回忆,因为他在这里第一次遇到了付迹莫。
吱呀。
推开已经落了漆的木门,里面倒是没有和外面一样显得破旧,秦予霄早就找人清扫过了这里,还腾出了几间屋子,供他偶尔回到这里住几天。
秦家没有花园,一进门就是他小时候练武的地方,残缺的梅花桩、木人桩还都在那里,连那几块给他们练体力的石头也还在,往昔仿佛就在眼前。
十年前的这个院落。
“啪!”
一柄长鞭毫不留情的抽在不过十岁的秦予霄身上,他骨瘦如柴皮肤黑黄,除了一双眼睛黝黑明亮从头到脚都是暗淡的,他扛着两个盛满水的木桶艰难的扎着马步,两只不住发颤的胳膊上都是鞭痕,新伤旧伤触目惊心。
高大的男人对他大声呵斥:“我秦逸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笨的儿子!给我好好练!不到一个时辰休想挪步!”
“老爷!付大人来了!”老管家话音刚落,一个爽朗的声音便传进了院中:“秦校尉!听闻全长莱就属你武功高强,我想请你当犬子的武学师父不知可否?”
“付大人这是哪里的话,能给贵公子当师父是我的荣幸,付大人快请。”
秦予霄热的耳朵里都是轰鸣声,汗珠不住的往下落迷住了眼睛,他根本不知道四周发生了什么事。忽然,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甜味,然后眼睛被一只软软的小手揉去了汗水,他眯缝着眼睛试图挣开看清楚,然后他便看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童,他有双很好看的眼睛,形状像朵桃花,眼周还带着淡淡的粉色,睫毛长而卷翘,他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小男童。
这正是八岁的付迹莫。
秦予霄将她轻柔的放到床铺上,掀去了遮着她脸的衣袍,继而坐到床边端详着她的睡颜,双眸中是无法言语的温柔。
她的容貌其实和儿时出入不大,只是不知道为何,长大以后却少了许多女子的柔美,添了些许男子的刚硬,让她成了如今这般让女子着迷的容貌。但无论如何,她在他心中都是最美好的女子,宛若初见时的美好。
秦予霄看着她有种酷热难当的感觉,吞了吞口水,松了松衣领,抬手摸向她的脸颊,小的时候他就这么做,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才敢偷偷地摸一下。他迟疑一下才真的摸了上去,虽然时隔多年,但触感似乎一如当初,柔滑的让他胸口跳得厉害。
就在这时,付迹莫睫毛颤了颤,继而睁开了眼睛,惺忪的双眸蒙着一层水波,像浅溪里浸着的挑花瓣,波光粼粼桃色无边,秦予霄呆住了,手指僵在原处没有收回来。
付迹莫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忽然挑唇一笑,艳丽无边,扬起头张口含住他的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