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少祺便在这里,又细细查看了一下整个会场。看了看食谱和赴宴的相关人员的名单。食谱很简单,不过就是面包、牛奶和水果和茶。
背景音乐本是俄国柴可夫斯基的《如歌的行板》,习少祺听了一会,觉得太过凄怆低沉,于晚会弘扬爱的主题不符,便对着潘松芝建议道:“松芝,这首曲子听了人心头压抑,不如换一首轻松缓和的吧!”
潘松芝听了一听,便笑道:“这该是音响师在依这曲调试音响,他说低沉的曲子更能听出音质的好坏!晚会的背景音乐是钢琴曲《不能没有你》。少祺,这个细节,我当然会在意!”
习少祺听了,不禁微微一笑:“松芝,我就是这样一说!上善若水是第一届,我当然要尽力做好!”不管是前台的募捐,还是后台的财务管理,都要做到公正公开。
当薛阿姨找到他的时候,其实习少祺忙于拍卖行和古董行,已经忙得自顾不暇了。对于薛阿姨的提议,他是颇费了一番踌躇的。如果不答应也就罢了,但答应了就要尽力做好最好,这是他做人的原则。
善款来自民间的捐赠,就也一定要回馈到民间,这其中容不得一丝一毫的贪污,每一笔资金的动向都要清晰透明。当时薛阿姨见他犹豫不决,便笑道:“少祺,是不是你的心里有顾虑?毕竟,社会上对各类基金会的评价,都存在质疑声,你并不想趟这趟浑水?”
习少祺沉思而道:“也不是。我是在想,如果做了,遇到挫折,半途而废的话,岂不是更不好?”
“你相信阿姨。海城政府一直也在支持我。”薛阿姨鼓励他道:“我是发起人,你只是投资人之一,这是你母亲的夙愿。你母亲将你外公留给她的巨大财产都交给了你,在遗嘱上指明了你对所有的资金和房产,都有绝对支配的权利!那是因为她相信你,一直会延续她没有走完的道路!”
“一心走正道,舆论和民情会支持我们的!何况,我们在行善事!阿姨我快六十岁了,膝下无儿无女,放着舒适的国外日子不过,回到海城,我图什么?不就是想着人生在世一遭,能尽多少善事,便行多少善事!”她立在窗前,一阵清风飘过,将她花白微卷的短发吹得轻轻拂动。
她是资本家的大小姐,出身当然不好。十年浩劫里,她的父母和在高校做老师的未婚夫给关进大狱,她则被押送到云南的农场种植茶叶,去矿山开采石头,吃了许多的苦,差点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了,终于在采石场办了病退。好心的傣族房东玉函大妈,收留了她,不顾别人的白眼,对她非常关心。
一次她发高烧,脸上起了红斑疙瘩,七天七夜不退,玉函大妈听说西双版纳的猴山上,有一种能祛除疙瘩的草药,不顾家人的劝阻,连夜去了猴山,但玉函大妈便再也没有回来,猴山地势险峻,云遮雾罩的,玉函大妈走惯了山路的人,一不留神,在山腰上,脚下一个踏空,便坠入了万丈深渊……
之后,她被调走了云南,后来,她的父母和未婚夫都平反了,再后来,她便特意去新疆监狱寻找未婚夫,但是没有找到。她听说了两个版本,一个是他早就被枪决了,另一个就是他逃出了监狱,越过戈壁,一路往南,最终到了云南,想来找她,没有找到,就偷渡过了边界,到了越南了。
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她没有看到他在监狱的骨灰,心里便存了一丝他还活在人世的念想。
十年的磨难,使她看透了这个世界。但,正是如此,她才念念不忘给予她无私帮助的玉函大妈一家。
因为呆在西双版纳足有八年之久,所以她跟着玉函大妈,也虔诚信上了佛教。晚上赤着脚去寺庙,她跟着玉函大妈一齐进了那断瓦残垣的屋子里跪下,屋子里是一座已经被抽空了木柴的佛像。
玉函大妈将头伏地,双手合十,她也跟着默念有辞,仿佛世间的苦,唯有大慈大悲的菩萨能够抚慰。
她将未婚夫被抓走前,送给她的石榴珠戴在手腕上。她不再结婚,三十多岁,跟着父母从海城出发,绕道去深圳,进入香港,继而去了加拿大。
佩芝一家在那时的处境也一直不好,但因为是华侨的缘故,所以一直还受到保护,但佩芝对她却爱莫能助,唯有书信往来,十年磨难,也因为有着佩芝的鼓励,所以她最后能够熬了过来,也因此和佩芝的友情共存。
“正因为我看多了恶,所以更要行善!上善若水啊!我希望我的晚年,能够像静静的流水一样,温润无声地去做一些好事……”她将自己的一声经历,大抵都告诉了习少祺。
习少祺听了,果然慨叹万分,他不知外表慈祥身材瘦小的薛阿姨,竟然有这样一番跌宕的人生!母亲告诉他的,不过都是大概,究竟具体,他也不很清楚。
“薛阿姨,你就没有去越南查一下吗?万一您的未婚夫,他还在人世呢?”习少祺不禁追问。
“查了,不知查了多少次,最后弄得人家都烦了!我想……他大概是死了!都多少年了!”薛阿姨沉浸在回忆里,说着这些苦痛时,面上却一直带着微笑。
习少祺深深地叹了口气,终于点头说道:“薛阿姨!我想好了,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尽力做好!如果这样一件充满正能量的公益之事,我不去做的话,那么我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薛阿姨听了,慈爱地看着他,也激动说道:“好!少祺,我就知道,你会答应阿姨的!我想,你母亲地下有知,心里也会很高兴!”
所以在薛阿姨的发起下,在海城政府的支持下,上善若水慈善基金会虽然有官方的扶持和背景,但性质并未改变,更多的还是一个私人基金会。
习少祺不是奢侈浮华之人,既然本届基金会的主题是关注山区的贫困生病的孩子,那么今晚的格调就只能简单而充满温暖。薛阿姨的助手在此之前,已经去云南贵州山区采风,将那些需要帮助的贫困家庭和孩子,制成了短片,将在晚宴上播放。
习少祺取出手机,将会场取景录入了视频里,下午四点的时候,他会去薛阿姨的寓所,请她先过目一下。看着习少祺匆匆而来,现在又匆匆要走,潘松芝忍不住问道:“少祺,你又要走?还要几个小时,就到了晚上了?不如就呆在这里好了!咱们看看还有什么需要采买的!”
习少祺只得抱歉地笑道:“松芝,我还要去接基金会的发起人呢!她才是真正的幕后!”想着,他不禁又朝她笑道:“到了晚上,我还会带上我的两个朋友过来!”想到苏小夕和苏廷廷,习少祺的心里,还是漾起一阵暖意。敏感的潘松芝觉出习少祺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容很甜蜜,心里便有些疑惑,她将短发拂了拂,装作不经意问道:“少祺啊,你的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呀?”
“嗯,有男有女!总之,他们对我很重要!”诸事顺利,习少祺心里轻松,不禁将心事对着潘松芝说了出来。潘松芝听了,心里更是狐疑,她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哦,有男……还有女?我有点儿好奇了?”
“呵呵……反正晚上你就会看到!”习少祺说着,就要走出会场离开。
“等等,少祺,胜安的二十万的支票,我还没有拿给你呢?”潘松芝只想借话和他多呆一些时间。
“哦,好!我等你!”习少祺便立在原处,掏出手机,翻看信息,上面并无苏小夕的任何来电。
潘松芝出了会场,步入电梯,走到她在潘润会所的办公室,赵慕妍刚好也赶了过了来。
她刚坐下,桌上的电话就铃铃地响了起来!“喂,你好?”潘松芝有些不耐烦。
“松芝啊,是奶奶呀!”电话那头,是潘老夫人有气无力的声音。听了奶奶这个声音,潘松芝的心里不禁紧张了起来,忙问道:“奶奶,你怎么啦?”
“哎,宝贝孙女哎!奶奶昨晚吃冰淇淋吃多了,现在肚子很痛啊!你爸爸又出差了,胜安的手机老是打不通,宝贝孙女,只有你来救奶奶了!奶奶在家等你啊!”潘老夫人捂着肚子,强撑着说道。
“奶奶,你身边的刘嫂呢?”潘松芝忍不住又问,这个刘嫂,看奶奶吃冰淇淋,也该阻止她呀!”潘老夫人一听,便做贼心虚地看了看身旁,也捂着肚子叫唤的刘嫂,压低了声音说道:“哎……昨晚奶奶贪吃,吃坏了肚子,刘嫂见冰淇淋扔了也可惜,也就吃了几口,哪里知道,她现在肚子也痛起来了!哎哟喂,宝贝孙女,现在只有你来救奶奶和刘嫂了!奶奶可等着你哦!不见不散哦……”潘老夫人说得可怜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