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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吕布的救赎

赵云于山崖处静坐,离身边三寸的地方,放着他的成名武器暴雨梨花枪。

三寸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因为如果赵云不伸手,那三寸的距离就是咫尺天涯。

并非赵云不想伸手,而是赵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伸手:吕布这匹狼,一直独自游荡在草原之上,尤其后来又曾经在陈宫的操纵下,莫名其妙的由一个穷小子一下变成了叱咤风云的一方诸侯,这个转变,不能不说在某一方面改变了吕布的价值观。

毕竟,权力这个东西,可是很容易让人上瘾的:那种可以随意操纵别人命运的感觉,绝对比任何一种毒品都具有诱惑性并回味无穷。

赵云可能想不到这么深,但可以肯定的是,赵云绝对有这方面的担忧。

“子龙,莫非在担心吕将军会一意孤行?”田丰看着始终枪不离手的赵云闭目神思,就知赵云的忧虑。

“元皓大人,非子龙不相信吕将军,只是...”赵云睁开眼,看了一下那个不胜夜间寒风的田丰还如此关注战事,也不愿隐藏自己的担忧,信口答道。

“只是吕将军一直桀骜不驯,那一身的无双武艺已经让他无所畏惧,所以,恐怕他不会按计划行事,然否?”田丰信然一笑,说不出的镇定从容,仿佛夜间的寒风也变得缓慢许多。

“元皓大人,此言何解?”赵云的手,已经不自觉的碰着了暴雨梨花枪,也许,赵云在内心中也不舍得让自己的枪躺在冰冷的地上。

“吕将军自然骁勇无匹,也曾为一方诸侯。但据田某观察,近些年,吕将军已然消磨掉了自身的戾气,尤其是他的女儿成为主公的爱妾之后,吕将军也开始思忖自己身上背负的罪责。更难为可贵的是,主公尽弃前嫌,使得吕将军成为五大将军之首,吕将军身负主公厚望,自然不会再意义用事。”

“田将军当真如此认为?”

“田某自忖这点识人的本事儿还是有的。”

吕布左突右冲,如入无人之境,但见前方有位校尉的角色赶来,吕布兴奋地提戟向外一挂,那名校尉只觉得颈部左侧一凉,戟锋透体而过。

吕布就势回戟一圈,来人身子一偏,那整个躯体被戟横枝一挂,顿时鲜血横流,热烘烘的鲜血浇在身上,吕布侧目一看,不由双眼更现精光:自己已被血染红了半边!

这是多么能唤起身体里狼性的催化剂啊,吕布只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虎牢关下,自己以一人之力抵挡十几方诸侯不敢上前,那曾经是多么雄傲的回忆!

然而,吕布却在极度兴奋的时刻猛然感到一阵心悸,他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自己在濮阳城下的落魄,甚至在恍然间看到自己女儿答应用自己的一生去换救兵时的决然,这个年头一出,吕布似然觉得心中一痛。

这一分神,吕布便随即清醒过来,接着大戟一扫,周遭敌人前胸一凉,已被吕布一戟在胸口给划了个大洞。

周遭敌军的惨嚎也没有盖住吕布抑郁的长嗥:那是一匹狼最终的救赎!

长嗥过后,吕布看着四周那些士兵的畏惧的眼神,便也觉得索然无味。不过,吕布也未趁机斩杀这些杂兵,只是在嘴角上抹出一道诡异的笑:自己难道还想重复以往的不归路?

长望了一眼漆黑如墨的夜空,吕布似乎在这个纷乱的战场、在征伐和杀戮中找到了自己的归宿:自己一生都在征战,也认为只有不停的战斗,不停的杀戮,用敌人的血肉去换取更多的兵马和地盘,再去用兵马和地盘去换取更多敌人的血肉……如此循环往复,就是我吕布的乱世生存之道。可事实上呢?换来的却是挚爱不知所踪,还要女儿用一生来拯救自己,更甚的是,如果当初不是马超相救,自己恐怕早已躺在冰冷的土地,成为一杯黄土。

而现在,自己由一个卑微的戍卒走到今天,成为西凉集团赫赫有名的五大军团之首统帅,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从不相信天命,只相信手中战戟,难道还要让这支战戟成为割裂亲情的绝情杀器吗?

吕布信然一笑,他的答案自然是:不!

我吕布是壮士,是天生的军人,应当在千军万马征战的沙场上获得自我的价值,寻找自我的荣耀。这支战戟不应该成为屠杀恩义的冷血无情刽子手,而应成为自己女婿开创一个盛世的终极依仗,成为曾被自己毁灭苍生的救赎之刃!

心结骤然,吕布更现洒脱,这洒脱当中带着自身永不磨灭的残忍狼性,成为一种暴戾和光辉到极致的美!

抬手又是一阵腥风血雨,那些被拥挤近前的敌军带着惊恐和不甘,看到自己的身前出现一道血线,随即被冷风割裂开来。

周围众人还来不及反应,转眼间就已落马身亡,更远的敌军看到这个情况,全都吓得呆了,此时见吕布端坐在赤兔神驹上,宛如战神临世,威风凛凛。再见吕布清冷的目光扫来,顿时做鸟兽散。

而此时,被狼骑们护卫住的法正奋力挤到吕布身边,神色忧虑的说道:“吕大叔,您...”

“行了,知道你小子什么意思。光跟这些杂鱼儿玩也没什么意思,于禁也不是一个傻蛋,纵然狼骑能击败他,那也得不偿失,还是按计划进行吧。不过,这样就便宜赵云那小子了。”吕布紧握赤兔缰绳,纵马绝尘而去,人已走远,声音却清晰传到法正耳中。

法正听到吕布如此说,自然知晓吕布的转变,欣然一笑。在狼骑的护卫下砍死一员敌军后,对传令官说道:“传将军令,全军按计划进行,暂时撤退。”

几名狼骑遵令而去,几乎只在一个转眼之间,便将整个狼骑营聚成一个整体,化为锋矢阵型,随着吕布的足迹,一往无前奔涌而去。

“将军,敌人杀出重围,朝东方官道上撤退了。”一名情报员立刻将消息传给于禁,等待着于禁的指示。

其实,即便这个情报员不说,于禁也已看到狼骑的撤退。不过,这会儿的战事只不过才是陷入胶着状态,虽然己方只需一点时间就可以将狼骑营团团围住,但于禁还是不敢相信吕布是因为这个原因离开的。

那个骄傲的人,即便是被围困,也会如一匹恶狼一般狠狠咬下那些围住它的人身上一大块肉,甚至他更喜欢在困境中将狼的残忍本性发挥到淋漓尽致。而现在这个情况,让于禁来不及思考。

不过,此时若不是抓住时机一举歼灭吕布的狼骑营,保不准吕布又会在什么时候,冷不丁露出锋利的牙齿,再咬上自己一口。那个时候,自己捉襟见肘,根本没脸去见困在阳城的主公。

所以,纵然于禁还有一点疑惑,可还是义无返顾的下达了追击的命令。

于禁的部队是步兵跟骑兵的混编,自然不可能在追击的时候还保持同一步调、同一速度,有着战马优势的骑兵率先发威,紧紧咬住狼骑营的尾巴,死命不放。

于禁无奈,只能让步兵倍道而行,力求不让前方的骑兵部队脱离大队。可即便这样,前方的骑兵还是有些脱离自己的控制了。

就在步兵跟骑兵出现一丝空隙的时候,吕布的狼骑营顿时又杀了一个回马枪,骤然的变故让那些骑兵猝不及防,被狼骑的一次冲锋冲乱了追击的步伐,斩杀了几十员骑兵。

于禁急忙挥动令旗,让整支部队聚成一个整体,以求形成一个包围,想再次困住狼骑,可这狼骑狡诈如狐,只是一个冲锋之后,便一个斜刺又杀出一条血路,继续向着东方逃窜。

于禁这下明白吕布的意图了:他是想借着狼骑营的机动优势,慢慢耗死自己的混编大队!

这匹头狼,原来并不是消磨了它残忍的本性,而是变得更加诡诈,更加会利用自己的利爪和牙齿撕下更多的肉!

于禁再无疑虑,让部队重新组成一个完整的追击阵型,不快不忙的追在吕布身后,务必想将吕布彻底吞掉。

而前方的吕布似乎看出了于禁的部署,居然知道自己可能已经讨不到好,便一溜烟朝东奔去。

谁也没看见,吕布的嘴角噙着一丝得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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