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冀州已然寒冷,那潭死水的中心,已然有了冰碴形成,让整个草原显得更加肃杀和冷寂。
一小队人马正慢慢在这肃杀和冷寂的草原是奔行着,马上健儿的长相明显不同于汉人的特征,他们奔行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有些拖沓,但这跟他们的骑术无关,只是任务使然。
他们不是乌桓的大部队,只是前来查探的前哨,放慢奔跑,自然是将四周的地形查探清楚。
待快进入冀州的地界时,他们再度放慢了脚程,直至下马围聚在一起商讨着什么,估计是将各自的所见整理一下,好回去给大部队一个参考。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他们可能已经达成了共识。一个汉子可能尿急,便稍稍远离了小队,听着那些人笑骂着‘懒驴上磨屎尿多’之类的粗话。
当然,他并不为意,甚至还有些高兴:再过二十多里就是冀州地界了,那新任的马超还没有一丝的防备部署。这对乌桓来说,是个极好的消息。
可正当他舒爽的时候,抬眼猛然看到远处死水的冰渣上反衬着一丝诡异的冷芒,经验丰富的他,立马反应过来:“敌袭!”
可惜,在他送出这句话后,那冷箭也穿透了他的喉咙:哨兵的宿命就是如此,也许一条命就是为了一句话。
随后,远处山坳里,奔涌出的骑兵如一朵黑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袭来。那些倒霉的哨兵,在根本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被那漫天飞舞而来的利矛给扎成了筛子...
一个时辰后,乌桓的大部队才缓缓赶来,而留给他们的,只剩下支离破碎的尸体。
满脸胡须的峭王苏仆延铁青着脸,他知道这样的情景代表着什么。不过,乌桓大军已然到此,即便冀州城已有防备,自己也不可能空手而归吧?若是如此,又该将乌桓的名声置于何处?
汗鲁王乌延是个心思细腻的汉子,他仔细查看了这些哨兵的尸体,发现这些哨兵根本没有抵抗的痕迹,几乎就是在一瞬间就被蜂拥的敌人给杀死的。这样,就可以得出两个结论:第一,对方的骑兵很是精良。第二,对方的骑兵骑射技巧相当纯熟。
乌延还想从蜘丝马迹当中推断出对方骑兵的情况,但不经意间,他看到一个哨兵胸间的白布。虽然那白布已经被血浸透,但白布上用血写出的字仍是那么触目惊心:昨日之耻,今日必报!
这些并不能代表什么,问题是,白布的最下方,赫然印上了乌桓王族人才有的大印!
拥有那中刻印的,除了自己、苏仆延及难楼大人外,剩下的,就是那个人!
而他所说的昨日之耻,当然就是指他们合力剿杀此人的那件事。那今日必报,便是说他已经开始复仇了!
峭王苏仆延那张脸变得更铁青着了,他当然也想到了那个人、那件事。
“不好!”汗鲁王乌延猛然喊道,差点将还在一旁生闷气的苏仆延给吓跌到马下。
“娘的,什么事一惊一乍的,不就是他回来了吗?我们能把他赶出去一次,就能有第二次。”苏仆延不满的说道,试图挽回一点身为大将的面子。
“你看这些马蹄印,分明是向北疾驰而去,我们一路至此,却没有发现蹋顿的身影,那么,很明显的是他故意绕过我们,已经去偷袭我们的部落了!”
“什么?那这冀州城还打不打?”
“还打个屁!老窝儿都快要被人给端了,打下冀州城,你来种地啊?”一向稳重的乌延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立马挥鞭指挥大军回援。
而一旁的苏仆延反应过来之后,也是赶紧撤军,生怕自己跑得比乌延慢上半步...
北患,乌桓大军的蠢蠢欲动,就这样湮灭于无形!
马超的这个做法,已然可以窥出他作为一代政治家独有的手腕儿,更再也不是那种按照穿越黄金定律来生搬硬套的菜鸟。
毕竟,他现在已经生活在这里,不会再认为一切都只是游戏一场。
新政里有同民族融合的措施,但马超不会滥用。异族与汉族之间的矛盾,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仇怨,而如果想要达到新政里那圆满的民族融合,就必须要有两个前提条件:第一,异族有一个强有的政权,只有这样,马超的新政才不会显得那么儿戏。第二,那个强有力的政权必须对西凉集团有好感,甚至甘于听从西凉集团的领导。如果不是这样,那马超的新政无异于养虎为患。
而要想达到这两条,蹋顿便成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棋子。
蹋顿曾经是乌桓的大人,有一定的威信且个人能力突出,若由他来领导乌桓,一统塞外。那对西凉集团来说,绝对是有利无害的一件事。
所以,马超与蹋顿订立了秘密协议:由马超出兵出钱,助蹋顿一统塞外,至于其代价,那就是没有代价!
最多,是蹋顿欠了马超一份人情而已。
而可笑的是,人情这东西,最是虚幻但又最是牢靠。若蹋顿是个无情无义的人,那马超的做法无异于肉包子打狗。而蹋顿若是铭记马超的恩德,那整个塞外草原,从此将是马超的后花园!
马超可以由甄逸救了蹋顿一命就换来蹋顿舍身来报的行为推断出蹋顿的人品,也可以由蹋顿的叙述听出蹋顿此时的悔过。
但同样,马超也可以通过蹋顿热切的眼神和答应这个协议的决绝,看出蹋顿那从未冷却的野望...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镜中花、水中月,马超无依可凭。
此举,是输是赢,是福是祸都尚未可知,如果真要有个答案,那只能由时间来演绎。
此举,有利有弊,至于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无人可知,马超所做的,无非是赌一把。
不要说在协议上规定日后蹋顿成事之时当如何回馈马超,因为纸上的东西,可能经得住时间的腐蚀,却经不住人心的思变。若蹋顿日后真的崛起,他可以随时撕碎那张看似证据确凿的白纸...
马超要做的,就是赌一把。
赢,则后顾无忧;输,则鸡飞蛋打,甚至有可能看到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一位强大敌人...
这个决议,并非马超乾坤独断,但这个主意,绝对是马超的原创。
没有任何一个谋士胆敢让自己的主公如此兵行险招,唯一可能的,就是马超提将出来,让谋士进行讨论。
众谋士的建议,有保守的、有激进的、有阴险的、也有堂堂正正的,但事实上,这些建议都治标不治本,若然想破而后立,马超的提议虽是凶险,但却是最为行之有效的办法。
众谋士在听完马超将这个建议讲出来之后,不敢置信的有,目瞪口呆的也有,但最后,他们都在内心深处感受到了马超作为一个集团的领导人,已然合格了...
展翅扬天的雄鹰,需要的,不仅仅是矫健的身躯,更应是成熟的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