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个大院子里,马超突然觉得这个偌大的庭院不是家,只是一座牢笼,一座用金丝和权势缠绕起的牢笼,让人们在里面几近疯狂,却无路可逃。
推开那个宽大的门厅,马超看到月儿正在冷清的座位上打着瞌睡。
此时已近冬季,月儿单薄的身影,在这一刻尤显楚楚可怜。
这一刻,马超渐冷的心被那一抹单薄的身影点亮。
静静走到月儿身边,马超脱下身上的锦袍,轻轻盖在月儿身上。
可能是马超笨手笨脚,亦或是月儿根本没有睡熟,在马超盖锦袍的时候,月儿一下惊醒过来。
“公子,你回来了。饿了没?我给你炖了你最爱喝的鸡汤,现在正好...”
不待月儿说完,马超就紧紧抱住月儿,眼中尽是成熟男儿的柔情。
月儿当然被马超这突然的举动吓着,但看到马超眼中那深深隐藏的悲怆和无力,心智早已成熟的月儿没有挣扎,只是同样紧紧抱着马超。
虽然马超此时还未过十三岁,但因为穿越的福利,马超发育得已经像十六七的少年,虽然嗓音、长相依旧稚嫩,但身高已然高出月儿一截。
此时马超心忧吕布诛杀丁原之事儿,由衷感到人性的悲哀,自然将实际心里年龄的气质展露无遗。
月儿也在这一刻感到马超仿佛突然变了一个人,一下变得让月儿无所适从:月儿一直将自己定位在奴婢身份上的,虽然心中敬仰爱慕马超,但由于年纪摆着那儿,她一直把马超当做自己亲弟弟照顾的。此时马超一身成熟忧郁的气质,一下让月儿觉得马超长大了,再也不需要自己照顾了。
想到这里,月儿突然惶恐起来。
如果马超已经不需要自己,那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可马超只是淡淡用一句话,就让月儿心思沉醉,再也不想其他,只想让这一刻成永恒,永远的跟马超相依相偎在一起。
因为马超说道:“月儿,此生有你,是我马超最大的幸运。”
这一刻,马超毫无保留的将自己心中的柔情展露无遗;这一刻,身世坎坷的月儿终于找到一生的眷属;这一刻,两个纯真而美好的少年少女情定终生。
也只有这一刻,才替生活演绎了至高的意义,才让整个人生了无遗憾。
然而,凡事终是这样:在你最满意和幸福的时候,总有一些不开眼的人前来搅局。
董伯慌不择路、踉踉跄跄的跑了进来,可能是因为惶恐,也可能因为焦急,居然没看到马超和月儿此时的彼此默契而感动的柔情蜜意,生生破坏了这幕可以镌刻于两人心中的画面。
“公子,公子,不好了,丁原大帐灯火通明、糟乱不止,恐怕要夜袭洛...”
眼力见儿再差的人也不是瞎子,董伯当然看到马超那冷漠如冰的面庞。
“滚!”
马超低声喝道,霸然无匹的杀气犹如实质的利剑一般冲碎董伯的心房,仿佛要搅烂董伯身体的每一寸血肉。
只是,虽然杀气凌人,但仍旧小心抱紧月儿,不让月儿体会到他心中的怒气。
可心思敏锐、和马超共同生活多年的月儿岂能不知马超此时的愤怒,她一方面感激这个男孩的心思细腻,一方面向董伯使眼色: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月儿知道这个时候,还不是可以跟董卓闹掰的时刻。
董伯一共见过马超三面,第一面马超傻模傻样的站在庭院,一句话不说;第二面,董伯要马超出城迎战,马超只是摞挑子走人,直至暴露自己本身性质后,马超笑眯眯的离去;而这第三面,董伯绝对终生难忘,也随董卓出征过战场的董伯当然知道这磅礴的杀气不是小孩子一时的怒气,绝对是在尸山血海中积累出的煞气,只不过,马超很好的隐藏了这股犹如跨越时空、凶残暴虐、犹如本身就是嗜血恶魔的煞气,让别人以为他只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小屁孩而已。这一刻,董伯明白,这个时候的马超才是他血液中最本质的自己,这个杀神,在这一刻彻底吓破了董伯的胆气。
心思慌乱的董伯不知该如何进退,只在马超的杀气笼罩中瑟瑟发抖,直到他看到月儿的眼色,才步履蹒跚的退了出去。
这夜之后,董伯再也没把马超当做一个小孩子。无论李儒怎样催促,董伯也一直没有向董卓汇报过马超的任何行踪。
孤家寡人的董伯知道,董家对自己有恩,也能杀掉自己。但马超却可以随时干掉自己,而且不会向董卓做任何解释。两害相权之后,董伯最终选择了保持沉默。
“月儿,你为什么不问一下我为什么不管城外兵乱?”
“公子若想说,月儿自然洗耳恭听。”
“呵呵,月儿,你是最懂我的人,可却也是让我最珍惜的人。这样的事,不向你诉说,我难以排忧,而向你诉说,又怕你为我担惊受怕。”
“若是连倾听者的身份都做不好,以后怎么和公子心灵相契?”
月儿婉然笑道,马超直觉只是世上最美的笑容。
当下,马超将自己去丁原大营劝降吕布的始终跟月儿说了一遍,包括马超其间马超心中的所思所想。
“照此说来,今夜兵乱,定然是吕布斩杀了丁原,领兵来投董卓,公子应该高兴才是,为何如此忧心忡忡?”
“我并不为吕布忧虑,也不为董卓担心。只是觉得,这乱世将临,人命贱不如狗。”
“公子有此悲天悯怀的神思,才是天下之福啊。”
“呵呵,乱世将临,我也不过是一片落叶,随波逐流而已。何谈天下之福?”
“月儿不知道这些,只知道,今生此世,愿永随公子而已。”
“有佳人如此,夫复何求?”
今夜,城外兵荒马乱,而这城内的一片天地里却分外温柔,只为情郎佳人,永镌同心矣。
第二天一早,马超回复到没心没肺的傻样,看到董伯恭敬的走来,就跟董伯打了声招呼。
董伯却异常恭敬的回了礼,然后说道:“公子,董太尉有请。”
“董太尉?哪个董太尉?三公之中,并没有姓董的啊?”
“今早皇上圣旨嘉誉董卓为太尉,领前将军事,加节传斧钺虎贲,更封郿侯,以耀汉家宏恩。”
“呵,董胖子升官到挺快啊。这次找我有什么事?”
“这下人不知。”
马超悠悠看了一眼董伯,然后转身喊月儿换衣去董府。
其实董伯不说,马超也知道是什么事儿:无非是吕布带兵来投,要自己和其他人一样去做个见证。而这次吕布投诚,马超居功甚伟,说不定董卓还会封自己一个官儿当当。
可去董府的路上,马超就想到了吕布。
说到吕布诛丁原,各位的看官听客们无不咬牙切齿眦目欲裂,大骂吕布是不义之徒;又或哀声长叹,叹这吕布枉费了一身英武。可事实上,这一切却都是老罗作的孽。若真是以理来推,那丁原既然是围攻洛阳起兵造反的反贼,吕布杀丁原,在当时非但不会背上弑父的恶名,还应该留下封建品德当中存大义而灭私亲的美誉才是。
但吕布毕竟杀了他干爹,这性质就不仅仅是投诚叛变或跳槽之类的问题了。不管吕布有多少无奈和辛酸,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上升到哲学和道义的高度。
关于这点,马超虽然身在三国,却更不敢评判了。
既来之,则安之。
还是先看看董胖胖咋说吧。
果然,董府厅中,大小官员林立,而正立在中央的,就是马超昨夜与之分手的吕布兄弟。
吕布手中提了一个包袱,看似不沉,但马超总觉得吕布的手仿若有千斤之重。
看到人多来得差不多了,董胖子吩咐上酒上菜,招呼大家吃好喝好,而大伙儿惧于董卓淫威,自然不敢推辞,而一些见风使舵的小人已经开始恭贺董卓高升之类的。
大厅中,唯有吕布一人没人搭理,傻愣愣的提着一个包袱,仿佛乡下要饭的走错了们儿。
马超当然不管那些在历史上没留下啥名字的人,拉着吕布坐下,硬是跟吕布碰了一杯。
当吕布略带感激的跟马超喝下这杯酒时,马超看到了李儒,那个‘毒士’眼中闪烁着一种危险和畏忌的神色,那是一种马超看不懂的神色。
李儒在畏忌着什么?畏忌着吕布,还是自己?
想到开场董卓没有搭理今天的主角吕布,只是招呼他人,明显是打压吕布的气焰,让吕布受受冷,这样,之后对吕布封赏后,吕布才会感恩戴德。
而自己无意识的替吕布解了这个围,实际上却破坏了李儒的计策。
想到这里,马超端着酒杯的手不禁抖了一下:这京城,******怎么这么多事儿?!喝个酒也能扯上阴谋诡计?
马超只想安慰自己,说自己多疑了,说自己神经不正常了,说自己吃错药了,以为来了京城就成福尔摩斯了。可看李儒那眼色越来越闪亮,马超就知道这糊弄不了自己。他娘的李儒绝对有事儿。
要不,他那眼神怎么都变得嫉妒和狠毒了?
马超坐如针毡,可随着酒会的进行,马超差点没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