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捕头,你们唐人有句话叫恭敬不如从命,这七首蜈蚣的精魄我就收下了嘛。至于徐公子,若是想要研究这****生成肉身的法门,他日我奥摩兹必会为你寻个门路。”也不见奥摩兹下达什么指令,那一众兽傀儡已是自主将那巨缸法器抬了起来,更利用其口中利刃引出灵光将那法器略做封印,彼此之间配合已是流畅无间。
“老先生哪里话,我与小捕头乃是过命的交情,一个区区蜈蚣精魄,何用挂怀?”徐襄陵脸上仍是挂着乔装出来的不忿之色,嘴上说得却是客套言语,把个碍于世情不能发作的心态演的活灵活现。
见他这副模样,奥摩兹心里对百里坼更是感激,当下亦是有些手足无措。印象之中,唐人多是自傲,犹以宗门修士为最。这百里坼所在的幽司虽然不能完全算作宗门一类,但只要架子仍在,其在这长安城中便是举足轻重的的势力,在奥摩兹之前的设想中,百里坼徐襄陵这样的二世祖出行,必是云随景从,颇大气派,其人也必有十分少年得志的傲气。原先他也是准备好了十足的手段来炫示武力,以求在投效之后能有个不错的地位,可这百里坼身段却是摆的极低,这些手段自然也就用不出来了。
“来来,小捕头,徐公子,还有这位姑娘……”
“小女名唤沈鹿。”
“哦,沈姑娘,这明月奴的小楼是被蜈蚣毁得不成样子了,纵是要我这些宝贝儿去全力修缮,也得一天两天才能尽复旧观,我嘛,便先借白大家的小院请二位公子喝茶一叙,可好?”言罢却是看向白静姝以示征询。
白静姝与明月奴一向交好,此时对于百里坼与徐襄陵这二位少年也极有好感,自然是不会拒绝,今日她本就已经闭门谢客,打得主意便是要应付奥摩兹一事,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点头示意,更表示要先行回小楼中去与绮罗一起烹茶。
“哎,白大家,这烹茶一事,就不劳你费心了。”奥摩兹却是急忙将他拦住。
“哦?”白静姝初时诧异,片刻之后已是反应了过来,也不再急着回去收拾小楼,反倒是那明月奴略行一礼,已是展开身法奔入楼中。
看着这三人的神秘模样,百里坼一行兴味大生,直想看看这奥摩兹卖的是什么官子。
两座小院之间相隔本就不远,转眼间众人已是上得楼来,各自踞几而坐,这次虽是用了白静姝的地方,却是奥摩坐东,只见他洒然占着主坐,将手一拍,道:“看茶。”
他话音未落,自重重纱帐之间已是行出一众女婢,有人持春茶,有人秉茶具,有人端茶点,皆是身着波斯长裙,面上笼着白纱,施施然走了过来。可是,凭百里坼等人的眼力,谁又看不出这白纱之后的女婢们长得都是明月奴的相貌?
奥摩兹见到众人脸上的惊讶之色,显得极是得意,道:“各位,这是我拟化明月奴姑娘所制的机巧傀儡,当初试验初成,傀儡略失粗糙,不过用来奉茶仍是足够。这真的明月奴也藏在其中,我嘛,就要考考各位的眼力,在不动真元,不以灵觉探查的情形之下,诸位能否找出真的明月奴?”
这些傀儡虽说惟妙惟肖,却也是机括一类拟化,若是以修道之士的灵觉探查,多半是瞒不过人去的,可纯凭眼力,众人一时也拿不出个良策来。这七八个女婢,各自分工,有条不紊,俱是兰心蕙质的架势,再加上长裙白纱,朦朦胧胧,以做掩饰,说是天衣无缝也无不可。
“哎?这还不容易,且让小子我想个主意。”徐襄陵本就是最古灵精怪的一个,当下脑筋飞转,已是有了章程。
“这光喝茶也是无趣,小子我啊先为大家讲个笑话已做消遣。”说罢也不看众人反应,便是自顾自讲了起来:“我们徐府有个门房名叫老魏的,平日里啊,总是嫌弃这门房里蚊虫太多,和父亲抱怨,可这门房挨着花园,蚊虫多野没有办法不是?父亲便赏了他些许银钱,让他自去谋划。”
“那老魏揣着银钱逛了东市逛西市,总觉得这艾草太是熏人,帐子闷得难眠,总是选不出个合适的,忽见一个道人高声叫卖驱虫符咒,不灵退换财货。老魏寻思,这符咒倒是不错,贴上一贴,不闷不熏便能驱蚊,当下便花高价买了一贴。”
“驱虫符咒?那是你们三洞云宫祈禳一脉的同行啊。”那沈鹿见缝插针,倒是一句调笑。可话中的道理倒是没错,祈禳咒法延生渡厄,趋毒避秽往小了说,也确实有驱虫之能,只是这两者之间的高下可是几若云泥。
“同你个头!”徐襄陵亦是回敬一句,道:“这压根就是个假道士,卖的自然也是假符喽,结果啊,贴了这道符咒,整个门房的蚊虫反倒是多了两倍,把个老魏叮的满身疮疤,夜不能寐。”
“第二天一大早,老魏就西市寻那道人要讨个公道。那道士也是不慌,说一句,来,且让我随你回家一观,便跟着老魏回到了家。老魏见这道人如此从容镇静,亦觉得心里有底儿,恭恭敬敬地领着道人回到了家,果不其然,那道人一看他所贴符咒,便是一拍脑门,说道‘错了!错了!’”
说到此处,徐襄陵却是顿了一顿。
众人皆是好奇已极,沈鹿更是忍不住问道:“哦?如何错了?不就是贴个符咒,还能怎么错了?”
“你需设蚊帐,每日赶好了蚊虫,将它贴在帐子里面!”
听到此处,众人皆是开颜,这一众女婢里却只有一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手中的茶叶都洒了出来,其余几个却仍是有条不紊地继续烹茶。
“喏,奥摩兹老爷子,这不就是明月奴姑娘?”徐襄陵此时自是得意洋洋。
“到底是瞒不住徐公子的火眼,我这机巧傀儡始终是过不了这七情关,无论如何也及不上大唐的偃师啊……”奥摩兹也是抚掌而笑,可这眼中闪过的却是掩饰不住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