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浩源满不在意的眨了眨眼,懒懒的托着下巴答道:“我只是看你涉世未深,好心提醒你:像我们这样坏在表面的人很好防,就怕有人装作对你很好,却在背后捅你的刀子。”
“妈她不会的,”我虽然心中也有动摇,可还是执拗的摇了摇头,“我本来就是个孤女,她要害我,大可简简单单的解决我,何须费这么多周折?”
“这点我也想不通,不过,你可别小看了这姓叶的女人。”文浩源双手插在一起,两个大拇指来回绕着圈,“你应该还不知道,在她之前,我大伯文凯有一个结发妻吧?”
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这种事情,从没有人和我提过。整个上海滩,知道这事的人估计也寥寥无几。
文浩源叹了口气:“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你现在叫妈的女人,根本就不是你丈夫的亲生母亲。”
这段对话的信息量太大,我一时间有点儿难以消化。
“在大伯落脚上海之前,他的发妻和他吃了不少苦,这才发迹了。可我原来的大伯母不知什么原因死了,而这个梨园出身的女人却堂而皇之的嫁入了文家,抚养起了我大伯母的一双儿女。她一向和文清逸不对付,却热心张罗着让你嫁给他,又对你很好,这说明什么?”文浩源挑了挑眉,自问自答道,“说明她只是在利用你做戏而已。”
我紧紧的咬住嘴唇,不想继续听文浩源诋毁文夫人。虽然很可能是自欺欺人,我还是愿意相信那个对我很温柔很护短的文夫人,相信她对我的好和信任都是真的。
“够了。”我突然站起身,打断了文浩源的猜测,“你所说的,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说罢,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心中很乱,漫无目的的在街上乱走着,不想立刻回家。总感觉那华丽的房屋里却处处是陷阱。
怎么会这样,我才嫁进文家短短几天,就缠上了这么多是非?
难道真像文浩源所说的那样,文夫人对我的好是别有用心?
不会的。
我执拗的摇了摇头。
如果她想要我的命,只要在安胎药出事的时候,一口咬定是我做的,我恐怕根本没有翻身的余地。
想到这里,我倒为自己怀疑自己的恩人而感到惭愧起来。
“桐雨,桐雨,我四处找你,你怎么在这里?”一个清脆的像是百灵鸟一般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我转过头看了看来人,原来是余湘。
余湘和她的奶奶一起摆着一个水果摊,我上学的时候,常常和朋友光顾他们,有时候也帮他们读读信件,与她也算是相熟。
余湘的奶奶是个很好的人,常常送我几个我最爱的橘子来吃,我基本上是把她当作自己的奶奶来对待。
我自嫁入文家以后,很久都没有去过水果摊了,此刻见到余湘,不由愣愣的眨了眨眼睛,问道:“余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桐雨,快跟我走!”余湘突然抓起我的手,急匆匆的向一个狭窄的巷弄奔去,“我奶奶得了重病,她想在临走之前,再见一见你。”
我微微一怔,眼睛因一时感触而氤氲起两团雾气。想不到,我这边才刚刚嫁入文家月余,我曾经视作亲人的人,就要一个接一个的出事。
“怎么会这么突然?”我忍住哽咽,一边加快脚步,一边问了一句。
余湘拉着我的手稍稍松开了些,她抹了抹眼泪,气喘吁吁的答道:“你也知道,我奶奶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大夫已经断了药,她现在下不了榻,只撑着一口气,想要见一见她最疼的你。”
她边说着边拐进了一旁的弄堂,这逼仄狭小的空间里,充满了一股霉味儿。两侧的住家,把衣服晾在窗前搭着的竹竿上,几乎遮天蔽日。我抬起头,只能从狭窄的细缝里看看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
我一向知道他们祖孙两个家境贫苦,所以也就没有多疑什么。
直到跑到了巷子的尽处,余湘才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我说道:“到了。”
我心下着急见她的奶奶,也就没看出她表情中的纠结和迟疑,我左右看了看两侧的门户,问道:“到了,你们住在哪一家?”
余湘低下头,紧紧的抿住了嘴唇。
我正疑惑间,一个布袋子蒙住了我的头,几只强壮的手把我架了起来。我一下失去了光明,心中惊惧不定,赶忙尖叫起来。
可能是不想让我发出声音,我后脑被重重敲了一记,我晕了过去。
在失去意识之前,我听到余湘诺诺的说了一声:“桐雨,对不起。”
我醒来的时候,正侧躺在潮湿冰冷的地面上。我眨了眨眼睛,只能感到四周光线昏暗,后颈处传来一阵剧痛。想要伸手去揉一揉,这才发现手脚都被绳子紧紧的绑着。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是和余湘说要去看她的奶奶吗,自己为什么会被别人掳走?
难道说,余湘和别人串通好了,要害自己?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己一直把她当作好朋友看待的。
我正胡思乱想着,几个混混儿模样的人走了过来,把我团团围住。
“终于醒了?”其中一个领头的,长的獐头鼠目,说话的语气甚是轻佻。
我眯起双眼,定了定神,低低的说道:“你们绑我到这里,是想要钱吗?你们放我走吧,钱我都可以给你们,也保证不会事后追究。”
那领头的不屑的冷笑了两声,往地上啐了一口,阴阳怪气的答道:“啧啧,到底是文家的大少奶奶,说话还真是挺有底气。只不过,谁叫你得罪了霍大小姐,我们受人之托,自然要忠人之事。”
霍大小姐?我心中一个激灵,背后陡升起一股凉意。
难道说,霍家小姐以为我和文浩源有什么,就雇人来教训我?虽然说最毒妇人心,可我从没想过一个看似天真的大户小姐,竟会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只粗糙的手已经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生生扳了起来。
一柄匕首闪着寒意,贴在我的脸颊上。
其中一个泼皮一边狞笑着,一边猫哭耗子起来:“这漂亮脸蛋儿,划花了还真是可惜,不过以后变成了丑八怪,也就不会招惹男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