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你，我就是为女儿着想。没有钱，拿什么让她高人一等！”她脸色铁青，眼睛里充满不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当初我也不过是看你长得帅，是个配种的好马，要不女儿领出去能人见人爱，人见人夸？还有那个副校长，我原先的系主任，他曾有一个孩子，十岁时夭折了。他和妻子一心想再生个孩子，做过三次试管婴儿都没成功。他听说我怀了他的孩子时，说要我休一年学，躲到一个地方把孩子生下来，然后等我毕业再娶我。一周后他变卦了，怕事情闹大，影响自己的远大前程。可当我把漂亮女儿抱到他面前时，他羡慕得眼都红了。这都是他应得的，死不死啊！”
“为报复他，也不能让我给你垫被啊！”乔杨脸色惨白，他不敢相信，自己全心全意爱着的人，竟藏了这么多心机。自己也算过尽千帆的人了，可对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妻子，懂得却这么少。不知是自己从未走进过她的内心，还是从一开始，自己就被她利用，直至她感到翅膀长硬了，时机成熟了，可以远走高飞了。他不得不承认，在生活中女人的智商，永远高于男人。
“是你乐意的，谁让你答应娶我！”
“是你厉害，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对，我现在做的就是跟我妈学的！人就这么短短的一辈子，既无前生，也无来世。我凭什么把自己拴到一个任嘛不是什么也给不了我的男人身上？”
“你这么做，对我公平吗？”
“想这么多干吗呀我！让对方感到公平，便是对自己的不公平。人都是为自己活的，谁也替代不了谁！”
“真想不到，一个女人被男人撕碎了青春，竟不惜作贱自己，不但让生活变成报复的战场，连自己的老公和孩子都做了炮灰，有一个算一个。”
“你若把这理解成报复，也太没智商了。你们男人把女人都当成了消费品，也该有更多的女人站出来消费你们，这也是对你刚才所说的公平最好的诠释。在这个过程中，女人也承受了难以言说的酸苦，这也比你们把女人身上的丰腴榨尽，然后再当做能喘气的骷髅丢弃要好得多！”
“你说得不错，很多男人是这样的。但是，我可是打心底疼你的！”
“你今天是这样，谁能保证你明天还是这样？况且，你这么做也是为了你自己。女人所有的安全感，得靠自己还有能力的时候去挣！”
“不就是钱吗？”乔杨想起了一个总想让自己去陪的女老板，不是也想出高价收买他吗？他又何曾被她买了去！想说的话挤到嘴边，他又转了口，“有钱未必有安全感，不是有许多富商栽在或死在了钱多上？不也有许多‘小三’被人玩腻后抛弃了？”
“呵呵，可不是！”何美美大笑起来，使得照到她脸上的阳光转了方向，扭曲到一个看不到的角落里，“不是有人买来高质量的杜蕾丝，以为它能带来安全感，最后不也照样弄出孩子来了？”
乔杨僵在那里，像个射击场上任人扫射的靶子。
“好狗不挡道儿！”何美美猛地把他扒拉开，像扒拉开一堆粪土。门山响一声，整个家好像都被震得七零八落。
半个月后，乔杨与何美美协议离婚。何美美把家里仅有的15万块钱也拿走了，却把需要还贷的房子和女儿一同留下了。
“真想不到会是这样。乔杨也真够委屈的。”白玫想叹息一声，怎奈气一直憋在胸口，钻得肺叶都疼了。
“不仅这些，乔杨自杀前一周，还发生了一档子事。虽然他不承认，我想他自杀或许与这有关。乔杨前妻再婚，找到乔杨就职的婚庆公司，点名让他两周后去主持婚礼。给的数目非常可观，公司经理知道他们过去的关系，却又是无利不起早的，能不答应嘛！但是，这种屈辱又是哪个有血气的男人能受得了的。眼珠子挖掉了，眼眶子还在，她做得太过分了。”
“她为什么往死里逼他？”
“两口子的事，谁说得清呢！再看身边的人，有几个家庭生活是幸福的？不过，我妹妹小丽是个例外。她的性格你知道，不会说不会道的。他们俩口子都下了岗，为了生计，我那粗粗拉拉的妹夫给人家送纯净水，我妹在外面摆烟摊，别看这样，他们过得还不错，晚上数一张张毛票，若多赚个十块八块，那个美啊！孩子非常争气，什么学习班都不上，也上不起。在家门口的一家‘臭篓子’学校上学，净考第一。在全市举行的数学比赛中，还拿了金奖。再看我家的女儿，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玩好的，却总不知足，说我家的两台汽车都不是名车，说住的房子不是独幢。校外学习班再贵也去，又怎么样呢，一点成效没有。弄不好，连高中都考不上。”
“小丽我都近十年没见了，瞧我，跟你打得火热，每天不通一个电话像这一天缺了点什么，却冷落她了。”
“不见也好。你们本不是一路人，何必打头碰面！她是我妹妹，我无法选择，否则，我生活中也不会有这样的人出现。我时常接济她，给她再多，也改变不了她的生活现状。一个人的能力，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他的生活质量。不过，有时看着她也挺让我羡慕的。除了多挣点钱，照顾好丈夫孩子心无旁骛。她很认命，日子稍有改善她像拥有一个世界一样高兴。简单，却也快乐，从来不知道孤独是什么。我妹夫非常顾家，天天把她们娘俩哄得乐呵呵的。”
“哪天把你妹的MSN告诉我，我在网上跟她聊几句。”她对小佳说，“我倒想看看，这些婚姻幸福的人身上有什么秘籍。”
“她在电脑上打字都不会，别说上网了。得了，你还是让自己消停点吧。你连和公婆一家都坐不到一块儿，别说跟她了。”
白玫推了她一把，揭她老底儿说：“你明知道这样，当年还再三求我跟小丽玩儿！”
“我不是疼她吗，怕她一个人闷坏了。现在她有家人，你却没有人陪，我便来疼你了！”她话锋一转，“你还记得咱俩戏弄过的那个男生吗？”见白玫一时没反应过来，又说，“就是长得像‘金城武’，在电影院里给他拍‘艳门照’的！”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怎么了？”
“小丽碰到一个去她烟摊上买烟的同学，提到了那个人。说他现在可红了，在一家艺术院校做教授，他的画作还多次到国外展出，你在网上搜索就能知道。不过，他的婚姻好像有点坎坷，现在是第三次婚姻。”
白玫撇了撇嘴：“可以想象，像他那样的人，换女人一定像换内裤。尤其像他们那种艺术院校，观念前沿，美女如云，他又帅又有才华，不出意料。”
小佳沉默了片刻，说：“好像不这么简单。听小丽说，他的前两任太太没有一个生出孩子来的，好像说他是阳痿。”
想起那个雨夜他生猛的状态，及在电影院被拍照前的健硕，白玫的头摇得像波浪鼓：“你妹妹可能听错了，若说别人我可能信，就他？”
“他的三任太太都没有孩子，怎么解释呢？”
“现在很多人的观念都转变了，愿意过二人世界，不做‘孩奴’，就这么简单。”
“我宁可相信小丽听来的。你说咱们是不是做过了？在道德标准变得越来越模糊混乱的年代，是不是咱们自己的许多行为也要重新商榷？”
白玫已失去了思维能力。不知怎么想是对的，或者不对。
回到家，子枫还没有回来。想到年轻时候被自己和小佳报复过的“金城武”，白玫到网上搜索。
他的词条和信息可谓铺天盖地，大都是领奖的，开作品研讨会的，被领导接见的，会见国外友人的，和学生们在一起的……印证了小佳的话，甚至比她说的还要红。站在世人面前的他，无疑是一个大有前途的青年才俊，一个成功的男人。
照片中的他，爱穿白色的休闲装，高傲、潇洒、稳健，气宇夺人中似乎还带着某种忧郁。没有一张脸是笑的，既使领国际大奖、众目睽睽，聚光灯与鲜花簇拥时也是如此。高中时代，他的笑很有穿透力，像一个地标，听到他的笑声，顺声望去便能看到英气逼人的他。
一段视频引起白玫的注意。
一位记者采访时问他：“您是怎么取得如此骄人成绩的，支撑着您一路走来的，除了才华和坚持还有什么？”
他说：“结果都是由一点一滴积累而成的，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引导它的方向。我确立这一方向，是有一天突然发现，本我的门最大程度地关闭了。为了找到一个出口，只有把自我的窗子开得很大，不断地开发自己的潜能，在绘画中最大程度让自我尽情尽兴尽其所能地绽放，才能一次次提升尽力做到超我，让本我获得满足。”
“您能谈得具体一些吗？”记者没有听懂他的话，追问道。
他冷冷地说了句：“对不起，我还有事！”转身就走。几名记者边追随边追问，他不再说一句话。
白玫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也读懂了他的背影。
那扇门里，应该盛载着他本我的快乐和做为男人的所有骄傲。这扇门的蓦然闭合，是个男人都不可能坦然面对，何况他呢！他又不愿让自己从此委顿下去，只能用另一种方式，证明自己仍是优秀的男人。
人这一辈子，变老容易，成长却很难。真应了那句老话，人心难测，世事难料！人毕竟不是电脑，出了天大的问题，可以重新格式化或做个系统，如果还不行干脆再换一台新的。
“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这种洒脱白玫无法做到，世间大多凡人也无法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