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三公子却沉浸在那一眼的婉转柔情中，辗转暧昧，仿佛有千万种风情，灼灼勾着他的心，却又在下一眼里坦然自若，净似菩提。她这样圣洁，这样不可触碰。在这一刻，他竟然被自己的仰慕震撼了，他竟然把她摆在这样的位置上。再下一刻，却又按捺不住，想要一亲芳泽，“便是恩怨都罢了，小姐开心就好。”
他想起那日遇见她身穿素衣，孑然一身立在一众女子中，却丝毫不掩气质。他想起她故意设下陷阱讽刺在场的文人。
想起她的灵动。
想起她的洞若观火。
也想起她的顽劣。
忽然心中就像是拨动了一把七弦琴，泠泠流水，千娇百媚。她不像是这凡间该有的啊！
他忽然有了几分害怕，自己这样问，是否太过唐突。
水笙心中却叹了口气，“那便报恩吧，公子若是有意，还该和父母禀过才是。”
郝三公子一愣，盯着水笙，似是没有看明白，半晌才猛地一掀袍子，便是连告别都忘了，径直跑了出去。
水笙看着他微斜的头冠，忽然流出了泪来，心里明白，她对郝三公子，怎么也爱不起来。纵然他懂她，纵然他这般痴缠，可她也明白，他们并非同路人。可她看着他这般欣喜若狂，忽而又觉得值得了。
多少女子，这辈子求而不得良人，更加求不得一个爱自己的人？！
傅棹不知何时已然站在门口，静静看着她，“你觉得郝丞相会同意？”
她赶紧收起了眼泪，冷冷看了傅棹一眼，“你以为，若不是陛下有意，他如何能近我身？纵然陛下年迈，却还不糊涂。”
傅棹的脸色晦明难辨，却也看不清在阴影中，水笙究竟是如何的脸色，“将军说不得会杀了我。”
“你只管说，是我的意思。”水笙缓缓道，“哥哥不是不知道。”
傅谨潮这样聪明，这样警觉的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
只他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好不容易有些片刻的喘息，宁可沉浸在假象中无法自拔，也不愿去面对那血淋淋的真实。
但真实永远是真实。
无法逃脱。
他们若不挣扎，只能成为别人的棋子。
她已经厌倦了，这种利用的生活，“当今圣上，从来就不昏庸。”她喃喃自语，倍显落寞。
傅棹看着她，忽然心中一阵酸楚。这世上不幸的人，总是各有各的不幸。唯独这兄妹二人，遍尝心酸。
水笙出了院子，对着侍女道：“这样的天气，吃烤红薯最好不过了。”
侍女连忙笑道：“小姐若是有兴致，我去寻厨房婆子弄两个？”
“只管拿几个生的来。”水笙挥挥手，“我们自己烤罢。”
“这怎么行，脏了小姐的手！”
水笙摇摇头，“出来玩儿，别在意这些许多。”
“小姐说的是，咱这就去。”侍女眼里掩不住的欣喜。水笙心想，若真经历过苦难，又怎么会欣喜烤红薯的味道。
水笙心中微冷，忽然，有些羡慕起这个小侍女来。她想起年少时遇到的洪水，被迫为奴，稍稍年长又迫于生计。只是再细细思索，她却又觉得庆幸。
至少在她短暂的欢愉时光里，她遇到了这样一个人，对她许诺，也曾救她于水火的陆言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