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回来了。”川林慕瑶在门口下了马，马由仆人牵着。她自己便轻快地跑向院内。川林慕雪和血头紧随其后。
“有客人来了吗？”川林慕瑶看到张妈在上上好的热茶，里面还有谈话的声音。就寻思着问到。
“是的。是二王爷在和将军商量事情。小姐要我上去知会将军一声吗？”张妈停下脚步问。杯中茶的清香扑鼻而出，是她喜欢的西湖龙井。她用鼻子闻了闻，说到：“算了，就不必打扰他们了。我待会等他们闲了，自会过来找他们。你先去忙吧。”她说完就走至川林慕雪的身旁说：“我们去另一个屋吧。”她生怕凌彦青知道她的到来。而张妈却在进屋送茶的刹那看到了。
“外面是谁在说话？你出去这么半天怎么才回来？”川林南阳悠闲地坐着。以高功自居的他一向盛气凌人惯了。现在更是不可一世，把旁人都不放在眼里，包括凌彦青。他故意刁难着张妈，想以此告诫凌彦青，他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凌彦青不去理会他的怪脾气，只淡淡地笑了一下，就自顾自地品起了茶来。
“哦，是大小姐回来了。”张妈语气和缓地说。她是惹不起他的。
“那怎么不让她进来，真是一个不懂事的奴才。”川林南阳没好气地说。
“大小姐说是怕打扰到你们，所以就暂且不过来了。”张妈不觉得这件事对于自己有什么过错。
“如今局势已定，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更谈不上打扰。一天就是你们这些个奴才满嘴的胡言乱语。”川林南阳聚了一口茶水，自觉不是很满意，又把吃进去的茶叶吐了出来。
凌彦青看着他的样子，做作而狂傲。他却不苟言笑，这个时候他是不会去得罪他的，至于以后，那就说不定了。“岳父大人何必跟个奴才见识。慕瑶她向来知书达理，她是替我们考虑。你应该感到骄傲才是啊。怎么还对一个奴才生起气来了？”
川林南阳虽然自知他说的话是敷衍自己的。可他却对他的恭敬劲很是得意。至少他在气势上战过了他，他还是得敬自己三分。“那倒是。你先下去吧。”他鄙视地连看也不看一眼张妈。
“是。”张妈自认为没有什么事情了。夹在两个大男人之间，她觉得压抑。可她走了两步，又鬼使神差地踱了回来。
“怎么？你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说吗？”川林南阳不解地问。
“没有了，只是奴才刚刚好像看到二小姐也回来了。”张妈有些糊涂，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更不知道这算不算事。
“好像？”凌彦青果然有些激动。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可碍于川林南阳在场，她只好收敛了一点。“什么好像不好像，回来了就是回来了，没有回来就是没有回来。难不成你看个人还看不清楚了？真替岳父大人着急，改明儿个，得空了得好好给岳父大人调教几个好使的奴才。这些个人，越来越不像话了。”他转移话题。
川林南阳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他当然知道他是在故意躲避，可他不说他。因为这种依靠关系是相互的，他离开他也会什么都不是。“你可以下去了。他冷冷地说。”可转眼，他又说：“你去让两个丫头过来吧。一家人好久都没有见面了。”他故作大方。还是在故意炫耀。
一路上，川林慕瑶都在责怪多事的张妈。川林慕雪没有多说什么。一直走到屋内，看到凌彦青和川林南阳。
凌彦青看她的眼神让川林慕瑶嫉妒。她故意走过去，一把坐到他的怀里，娇声娇气地说：“王爷，我只不过刚离开一会儿，你怎么就来了？”
凌彦青不好怎么拒绝，可他的性格也不是一个可以随便敷衍的主儿。他冷冷地摸了一下她的脸蛋，然后闪过身子，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雪儿，好久都没有看到你，你怎么回来了？”川林南阳假装有些惊喜的样子。“咦，三王爷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他又做作的四处瞧瞧，有点鄙视地问。
“雪儿一个人回来你不欢迎吗？至于王爷，他还敢来这个地方吗？这里这么多的豺狼虎豹，我都不想来，他又怎么会想来呢？”川林慕雪明显对他带着挑衅，带着不满。
“哟，这孩子今天是怎么说话的？瑶瑶，你这个做姐姐的是不是哪里欺负她了？”川林南阳尴尬地笑笑。
“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合着我就是欺负妹妹的主儿啊？我可不依。妹妹可是爹的亲生女儿，我这个外人又怎么敢欺负爹的心头肉呢？你冤枉我，我可不依啊？”川林慕瑶撒着娇。
川林慕雪鄙视地笑笑：“姐姐？什么姐姐？心头肉？什么心头肉？”
大家都疑惑不解地看着今天怪怪的川林慕雪。大家都以为她是在替凌彦诺鸣不平而已。
“是不是亲生女儿，是不是心头肉，恐怕只有将军自己心里清楚了。我说的对不对？”川林慕雪把恨意的眼睛直视川林南阳，弄得他浑身不自在。
“雪儿，你过分了哦。你要说什么，就直接说，何必变得现在这样拐弯抹角，指桑骂槐呢？”
“哟，将军愤怒了？”川林慕雪笑得有些狂妄了。“原来你也是会愤怒的，你也是有感情的。只不过，外表光鲜亮丽的川林将军为何做事总是那么见不得光呢？还要别人替自己兜着呢？”她一想到自己母亲的死，她就痛恨。
“莫非她知道了？”川林南阳心里一惊。可他还是强作镇定的说：“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明不明白你自己心里清楚。”川林慕雪扫视一下茫然的川林慕瑶和凌彦青。忽而不屑地说：“好了，我累了。我要去休息了。就不陪各位了，你们继续与狼共舞吧。”她冷漠地笑笑。笑得他们不知所措。
凌彦青不说话了，只是喝茶来掩饰自己的嘲弄。川林南阳也尴尬地接着故出了去。
“你们怎么了啊？都不知道说那个女人的嘛，任由她狂妄了吗？”川林慕瑶看着他们的表情觉得很无语。“爹也不知道怎么了，只任由她冷言冷语地说自己。”
“那你就去问问你爹，又做了什么亏心事？”凌彦青也冷嘲热讽。
“你……”川林慕瑶更生气了。
“好了，我也去休息了。”他挥袖离去。
“你刚刚在大厅到底想要说些什么？现在你不妨跟我说清楚？”川林南阳见门外没有什么人，就放大了胆子进来。说话也变得肆无忌惮。川林慕雪顿了顿，却并没有放下手中拿捏的母亲的饰物。“怎么，现在就不怕我把你做的那些龌戳事抖出来了？”“咦，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对我的态度这么差？”有些人在有的时候就是喜欢做无畏的抵耐和争扎。从从前的怕到现在的言语带刺，确实是一种转变。“莫非将军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装作糊涂来试探慕雪呢？”川林倒对她的虚伪来了兴致。
“你…”被人拆穿心事的川林南阳只能无言以对。他镇定后也不去生气，反而笑道：“我们家雪儿是越来越厉害了，听他们传扬的，现在不可一视的三王爷可是被你弄得服服贴贴啊！不愧是我调教出来的好女儿啊。”他走过去拍拍川的肩膀。却被她厌恶地挪开。
“你女儿？哼，先不说我是不是你女儿。就算是，你又有当我是过你女儿吗？你如今位高权重，更不必多我一个女儿，有川林慕瑶就已经足够了。我只是来收拾几件我母亲的遗物，收拾完就走。以后再跟你没有任何瓜葛。”川林慕雪不想再提及以前那些令人伤心的事情。眼前的这个人只是一个与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她本不该在此停留。
“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川林南阳有些惊慌地拦住她的去路。
“将军真的很奇怪，慕雪只是一个弱女子，知道什么又能怎么样？再说，你又何必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再三包庇呢？你不觉得累嘛？”川林慕雪也不生气。
“没错，我是做过一些对不起你娘的事。可那又怎么样？正如你所说，现在，二王爷才是最有实力当皇上的人。而你将跟着你的三王爷一起过苦日子。你对我来说，根本就构不成什么威胁。所以，你识相的就少在外面乱说什么。兴许我还能念及一些父子之情，让你少受点苦。不然，我让你现在就有去无回！”被急了的川林南阳有些气急败坏。他是不可能让任何人对自己不敬重的。
“苦不苦又有什么所谓的，关键是身边还有那么的一个人。”川林慕雪想到凌彦诺的笑，母亲的温柔，心就觉得温暖。“这些，你永远都不会懂的。”她看了一眼冷漠无情的他。转身离去。
“哟，妹妹这是要去哪里啊？”川林慕瑶拦住她的去路。
“去我该去的地方。你让开！”川林慕雪不想理会她。
“等等。”川林慕瑶纠缠。“这里可是妹妹的家，怎么可以这么快就走呢？”
“这里不是我的家，从前是，是因为娘还在。现在，就已经没有必要是了，一点必要都没有。”川林慕雪躲开，恨恨地说。
“你站住！”
她不听，也不停下来。
“你站住！”她继续叫。
她依旧不停。
川林慕瑶以最快的速度追上去。掰过她的胳膊。她是没有耐心的女人。“我叫你站住，你听不到吗？”
“那我说我要离开这里，你又听不到吗？”同样凶狠的目光还击着她。
“反正你就是不能离开这里？”川林慕瑶紧。
“为什么？”川林慕雪反问。
“就是不能！”川林慕瑶没有理由，硬撑。
“既然给不出什么理由，就不要随便抓住我不放，你还没有那个权力！”她反抗，顽强而又倔强。
“他没有什么权利，我该有权利了吧？”凌彦青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门口。
“你？”川林慕雪更加不屑一顾。“凭什么？”她不置可否。
“就凭你的男人是我最大的敌人，这个理由够了吧？”凌彦青用尖酸的口气说。
“你们男人的争斗不要牵扯到我们女人身上，说白了，那是无能！”她鄙视他这种云淡风轻的语气。
“只要能成功，牵扯到谁又有什么关系。失败了，那才叫真正的无能。”凌彦青转过身，继而又转了过来。
“你……”她突然觉得他跟一个地痞流氓没有什么区别。她懒得去跟他争辩什么。
“哈哈哈。”凌彦青大笑。“来人，把她给我带回府中去。给我关进去。严加看守。”下一秒的凶狠更让人想象不到。
“你要干什么？”川林慕雪确实被他吓到。
“不干什么。就是想让你说出凌彦诺的秘密基地在哪里？怎么，以为躲在那里就安全了？把一个女人放在外面掩人耳目算什么？”他鄙夷地说。
“那你认为你又算得了什么？”川林慕雪还击他。“如果你是想用严刑供的方式来对付我，我劝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因为我是不会说的。永远也不会。”
“是吗？你何必自讨苦吃呢？他给了你什么？”他是嫉妒，他是恨。
“给了我你永远也给不了的！”
“什么？”
“爱。你不懂，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去给？”她嘲笑他。
他握紧拳头。“给我带出去。”他怕她的话，那样的怕。因为它们让他战栗了。胆怯了。她离开时还在笑，笑得他心虚。
川林慕瑶和川林南阳被他今天的行为吓到。
“看什么？我今天有那么奇怪吗？”凌彦青平复了一下心情。他们影响不到他。
“王爷今天为何对她这么凶？”川林慕瑶想看出点究竟。
“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吗？”凌彦青笑着说。见川林慕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又补充说：“我只是想知道凌彦诺的下落，而她是最好的诱饵。所以……对她不能仁慈，对她仁慈不等于是毁了我的利益吗？”他笑得更大了。
“你真下的去手？”川林慕瑶不肯相信。
“那你就等着看热闹吧。我会让她说的。”凌彦青似乎对此很有把握。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哦？爹？”她擦了一下川林南阳，她倒是很有兴趣知道凌彦青对川林慕雪的残忍是个什么样子。
已经被关在这座暗房里几天几夜了。川林慕雪很难说清自己的心情。她的担忧，她的孤独一直没有消停过。凌彦青虽然并没有对自己做任何过激的行为，可她对他的厌恶却与日俱增。她甚至有点怀疑自己当初是否爱过他。
正在她快要熟睡过去的时候，门突然亮出一道光。门锁触碰的声音也跟着传来。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看见一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她不想再去看他，无论如何都不想。
“雪儿，我给你带来了你爱吃的酒菜。你起来尝尝？”凌彦青径直走了过来。把酒菜放在一个小圆桌上。
“如果你又想换一种方式来我的话，我劝你大可不必了。我是哪一种人，什么性格，你应该很早就知道了吧？”川林慕雪继续佯装睡觉。
“你为何非得要那样想呢？你就不能想成是我们叙旧吗？”凌彦青为她的固执伤脑筋。
“不是我非得要那样想，而是你得我只能那样想！”她抬起头看他，她的困扰比他更多。
“为什么我们之间非要搞成现在这样的结局呢？”他自己倒了一杯酒先喝了起来。
“是啊，为什么我们之间会变成这样？我也经常这样问我自己，不过只是自问自答，自寻烦恼罢了。”她看着黑暗在向自己一点点靠拢，只剩下上面亮着的一些微弱的光。上面是什么时候，她已经没有多少感觉了。她的黑白已经颠倒了。
她刚想站起来。门口却看到另一个人进来。“王爷。”那人支支吾吾，想说，却又有所顾忌。
“有什么话就说吧。她没有什么。”他知道他避讳的是她。
“是。”那人得到许诺就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了：“是小王爷来了。”
他怎么来了？凌彦青在心里纳闷。“好了，你先把他安排在客厅，我马上就过来。”
那人便匆匆离开。
“这些酒菜，你多少吃点，这些天你都瘦了。放心，我没有在里面下毒，我就算再坏，也还不至于对你下那些黑手。”他冷冷地，而又心疼地说完。
川林慕雪冷冷地看着他离开。再看看那些酒菜，却是自己都爱的。只是，想着自己被关在了这么个地方，心就难过，吃不下了。
大厅中随着凌彦青的走近，柳彦胥感觉到了。他转身正好与他四目相对。“哥。”他还是叫出了口。自从老皇上死后，他就明白了，他的心里本是没有那么多的恨的。只是他自己一直以为，一直放不开。
凌彦青显然对他有些错愕。“坐吧。”他似乎已经忘了该去怎么称呼他了。
“你来……”“我来……”
“你先说吧。”凌彦青怕自己如果先说，他就没有机会再说了。他不想跟他之间没有任何语言就不欢而散了。
“我知道你有野心，这个我也管不着，也不想管。可是，如果你登上帝位，你会对他置于死地吗？”柳彦胥不想介入这些争夺与杀戮之中。流血是在所难免的，可他不想看着自己的兄弟这样。他始终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如果我说我会，你会怎样？”他转而问他。
他始终不肯对凌彦诺手软。只要是他认定了的敌人，他就一个也不会放过。
“如果我求你呢？”
“为什么？”凌彦青不明白：“你是我亲弟弟。”他强调。
“正因为我是你亲弟弟，所以我才不想你满手沾满血腥。因为我知道你真正缺失的是什么，我不想你后悔，不想你不快乐。”
“你了解我多少？你怎么知道我不快乐？”凌彦青反问。
“如果是以前，我了解你的做法。可是现在？”
“现在又怎么样？”他不觉得现在跟以前有任何区别。
“额娘不是姣馨害死的，你的恨应该到此为止了。不是吗？”柳彦胥希望能化解这段误会。只是，他太小瞧他哥的心理了。他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保护他的好哥哥了。
“这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这个位置我是要定了。”他势在必得。
“就算是我求你，你也一定要要？”柳彦胥还在争取最后的机会。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这是关系人生命的事情，他不想那么草率。
凌彦青不说话。
“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柳彦胥从他的表情已经看到了结果。他不是不在乎，只是无能为力，不想垂死挣扎。
“走花园过去吧。去看看那盆梦兰。”凌彦青知道他要走。他不想留。
柳彦胥顿了顿。想从另一边离去。可还是不舍，去了花园。
沉重的脚步声在向梦兰花靠近。川林慕雪把这听得很清楚。她在猜想这个人是不是柳彦胥。她总是乞求着这样一个机会。她不确定，可她想要赌一把。
柳彦胥的一只手停留在一片花蕊上。它开得正艳。“这花虽然好，可我们兄弟还能回到过去吗？”他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