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林慕雪突然好想笑。可她忍住了。她的心没有了昨晚的那种幸福与快乐。“他果真是要皇权的。”她冷冷地干笑：“好了，快点洗脸吧。待会还要出门呢。现在可是关键时刻，你不容许有任何的差错。为了我，为了我们。”
“我觉得你今天怪怪的。雪儿，你是不是……”凌彦诺知道自己刚才的回答让她心里难过了。
“没有什么啊。你好好的，我就好好的。”川林慕雪却故意躲闪着他的目光。她怕看见他的眼睛。她怕自己会流泪。
“王爷。”兽牙到了门口。
凌彦诺收拾了一把脸。“我先走了。“快走，快走。我会等着你的。”川林慕雪催促他。
可他走后，她却变得很伤感。她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流。男人终归还是会选择权利的。她不知道她是在为这个伤心，还是在为其他的伤心。她就是觉得很难过。
“侧妃。”韵倩在门口看到川林慕雪，忙行着礼。
川林慕雪笑笑。“王妃在吗？”
“刚起来。”韵倩今天兴致很好。
川林慕雪走了进去。塔娜蒙莎正穿好衣服，梳洗完，从里屋走了出来。她看见她，嘲弄地说：“哟，妹妹这是赶早儿给姐姐请安啊？这些天，可一直没有见着妹妹这么懂得礼数哦。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梳妆台前坐了下来。她对着镜子给自己贴着花环和发钗。
川林慕雪并不反驳她的冷嘲热讽。她保持着沉默，她已经不想跟她争什么了。就在今天早上，她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再去争。她不想让凌彦诺为难。她知道他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她如果能，她会尽一切努力去满足他。只因为她爱他。一直爱着。
“怎么今天都不说话呢？妹妹来找我，定当是有事才对啊？”塔娜蒙莎讨厌这种被压抑着的气氛。她看着镜子里沉默的川林慕雪，她的心就开始了愤怒。是嫉妒产生的愤怒。
“蒙莎，你我都是女人。我不想你这样地活着。我想要你快快乐乐的。你知道吗？从我第一天认识你，我就已经把你当成了我的妹妹来看。可是，这后边，发生了太多太多我们预想不到的事情。尽管这样，我还是一直对你怀着一种情愫。这么久了，你的怨恨也该消停了。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我不想再因为我让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过得不快乐。”川林慕雪了解女人的复仇心理。当初她不正是带着这种复仇而活着吗？可现在，她醒了。她才明白快乐是要自己创造的。人的一生，还有很多值得珍惜，值得留恋的东西。何必花太多的时间停留在一直东西身上？
“快乐？哼哼。”塔娜蒙莎用力过猛，手中的发钗被折断了。“什么是快乐，你懂吗？反正我是不懂了。我只知道，我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赐。所以，你有的一切我都要加倍夺回来。我只知道，有你我就一定不会快乐。”她的情绪总是莫名的激动。不知道是怀孕的效果，还是她本来的怨恨未消。
“那你要怎样你才会放弃你的报复？”川林慕雪怪自己的自以为是。她总是以为自己可以改变很多的人。结果却发现很多东西她根本就无力去改变。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反而被磨得失去了一些棱角。
“我想，你是刚刚没有听清楚我的话呢？还是故意装糊涂呢？”塔娜蒙莎继续玩弄她的发钗。她见川林慕雪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就笑笑说：“看你这样是没有听明白咯？那我就再重复一遍。有你我就永远也不会快乐。所以，你说该怎么办呢？”她旋转着坐了过来。
川林慕雪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是不是只要我消失，你就会快乐？你就可以卸下你所有背负着的报复？”
“对，可是你舍得消失吗？你愿意消失吗？你就是想要跟我争，争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我讨厌你。少在我面前说什么姐姐妹妹的。我觉得你很虚伪。你让我觉得恶心。”塔娜蒙莎站起来，用愤怒的眼神瞪着她。
“如果我说，我愿意呢？”川林慕雪真的不想跟她继续争吵下去。这样无止休的争吵，让她觉得烦躁。看惯了父亲对母亲各种各样的折磨之后，她已经不想再参与这样的行动了。她希望有个可以让自己依靠的家。一个温馨的港湾。
“你会愿意？”这么轻易地愿意退出？“尽管塔娜蒙莎心里还带着疑问。可她听到这些话，她还是怀揣着开心与喜悦。
“当然，我是有条件的。”川林慕雪不想让自己的牺牲变得什么都不值得。她的离开，她希望是有意义的。
“哦。”塔娜蒙莎早已经猜到了。“说吧，说说你的条件。看看我能不能接受。我可不敢保证我是什么都会答应的。”她现在已经有了重大的筹码在身。她变得强大起来。她的心不再虚怕。她比任何人更清楚，她想要交换的是什么。而这对于她，根本就不算什么。
“我要你们塔娜国的兵力。我要你们来支持王爷。”川林慕雪并不觉得这一切难以启齿。她就想在最后，能为凌彦诺做一点点事。她不要让他觉得，当初娶自己是一个错误。
塔娜蒙莎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她早就知道会有人来求自己。只是，她以为这个人会是凌彦诺。可她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川林慕雪。还带着这样的交换条件。
她的心里在暗暗地窃喜。可是，她却在表面上装得很为难。“暗里说，我是凌彦诺的王妃。在现在这个关键时刻，我自然应该支持他。可你呀看到了，他是怎样对我的。从我一进王府起，他就没有给过我好脸色。更别说一个男人应有的责任呢。我不想把自己的精力花费在这样的一个男人身上。你去求别人吧。”她想要她的央求。完全舍弃自尊的央求。
“如果说之前，凌彦诺他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我代他向你道歉。”川林慕雪果然害怕了。她害怕失去这样一个机会。因为，她知道，这对于现在的凌彦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她唯有的筹码竟是离开他。不过，她不舍却心甘情愿。
“为什么凌彦诺不自己亲自来求我？而要派你这么个女人？难道他不敢面对我吗？”塔娜蒙莎狂妄而自大。她现在才是这场战争中最有利的武器。只要她一句话，这场战争就会很快结束。
川林慕雪知道，塔娜蒙莎是在故意刁难自己。她告诉自己不能太柔弱。这样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她忽而笑了起来：“蒙莎，你也用不着这样来为难我。这个机会对我来说很重要，可对你来说，难道就不重要了吗？你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了。说好听点，今天我是来求你，说的不好听点，这不就是对你我来说最好的交易吗？”
“你。”塔娜蒙莎看不懂刚刚还很柔弱的她。现在竟可以这样理直气壮地站在自己的面前。与自己言语相对。她的心虚了，“既然是互利的事情，那我们就好好商量啊？”她走过去，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你只要说，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川林慕雪的心里比她更害怕。可她不鞥让她看出来。她的手心在这样的天气里竟然冒着一股股的冷汗。
“我是可以答应。不过，你真的会消失吗？你会怎样消失？”塔娜蒙莎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你知道，如果我们塔娜国选择了支持一方，就必定会得罪另一方。这样也会被卷入这场本来与我们无关的争斗中。所以，我可不想我下了这么大的赌注却一无所获。”
“你放心。我说得倒，就做得到。我会去一个他永远也找不到我的地方。永远不会再出现。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没有信守承诺。那你想怎样就怎样。”川林慕雪说到要离开，她的心就难过，就疼。
“那好。我给你三日的时间。你自己看着办。我会写书信通知我父王。至于其他的，就看你的表现了。”塔娜蒙莎谈成了一笔交易，觉得神清气爽。
“三天？”川林慕雪大惊。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塔娜蒙莎鄙夷地看着她。
“没有。”川林慕雪知道她如果再继续要求下去，指不定又会多出什么乱子。只是，这三天似乎太短了。短得让她心痛。
“那就好。”塔娜蒙莎越发得意了。她替自己带着最后一支珠花。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母亲留给她的。
“你还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川林慕雪感觉自己的喉咙在打紧。
“你不要得寸进尺啊？”塔娜蒙莎明显地摆出一副厌恶的情绪。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说。不管这场战争，谁胜谁败。我都希望你能生下这个孩子。然后，跟着兽牙去你想去的地方。”川林慕雪知道这个孩子的身上流着兽牙的血。她已经不想兽牙再为她付出了。他已经失去的太多了。她想要他能真真切切地问他自己而活。
“我为什么要跟他去？”塔娜蒙莎堵着气。
“因为你爱他，不是吗？”川林慕雪果然洞察了她的心思。她的心不免柔软了起来。“而且，我要告诉你，兽牙也爱上了你。”
“你在说什么？”塔娜蒙莎被她的话吓倒。“你觉得这样侮辱我很好玩吗？有他的喜欢，你就可以这样在我面前显摆吗？”
“哈哈。”川林慕雪笑笑。
塔娜蒙莎这一刻才知道自己又多紧张他。她是在吃醋。
“你们两个真的很像。难怪他会喜欢你。只可惜，他发现得太晚了。又不肯表达。不过现在好了。以后有你来照顾他了。我就放心了。”川林慕雪终于可以毫无遗憾地走了。
“唉，等等。“塔娜蒙莎的心有一丝的不忍。“你真要走吗？”
“我走将是最好的结局。好好照顾他，他太苦了。”川林慕雪看着窗外。她还有三天。她只想在这三天里，能给她的诺带来快乐的回忆。因为，她喜欢他笑的样子。
已经三天了，她不能再对这个地方抱着任何的不舍与留恋了。她必须离开了。为着那荒诞的承诺与交易。只是，蓦然回首间，留在这里的全是感触，全是回忆。想找个人告别，诉说这一段琦琦的情怀。却无语话凄凉。她不需要带走多少，那段最宝贵的记忆已经深藏于她的心里。经久不衰。
从王府出来，她只能徘徊在那条悠长悠长的京城大道上。任街上的行人摩肩擦踵，任欢腾的马车发出犀利的长啸。她该何去何从，她不知道。她就那样静静地走着。乞求寻觅到一个归宿。
“小姐，我家主人要见你，请跟我走一趟吧。”一个南京大汉站在她面前。此人正是苏姣馨身边的护卫，邱髯。
川林慕雪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怎么看，怎么想，都不知道在哪里见过他。她纳闷：“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没有找错。你是三王爷的侧妃，川林将军的女儿。”邱髯早在来之前就已经百分百的确定了她的身份，她的相貌。又岂会那么容易出错。
川林慕雪震撼了。这个人既然了解我的身份，为什么早不来找我，晚不来找我。偏偏在我出了王府以后才来。难道他是一路逶迤自己而来的？还有，他的主人到底是谁，他又找自己所为何事？她自问与世人接触甚少，更谈不上得罪什么人了。“你跟踪我？”她猛然间惊诧地问。
邱髯看着她，反而笑笑：“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我只是碰巧在王府外遇到了侧妃而已。”
“碰巧？这世界上哪来的那么多的碰巧？”川林慕雪讨厌他，明明是有所图谋，却还要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既然你要这么说，那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就姑且是这样吧。”邱髯也不生气，也不去跟她争论。“那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他维持着他的君子风度。不去过分勉强她。给她足够的自由。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还有，你家主人到底是谁？”川林慕雪不想在还没有弄清楚状况的情况下，就那样随随便便地跟着他走。她自认为她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
“没有为什么。当然，这走与不走是你的自由。可是，要怎样带走你，就是我的事情了。如果你肯合作，我们双方都不费力。如果，你不肯，那就……”邱髯的语气加重了很多。他不想牵牵绊绊的，做事干净利落向来是他的习惯。“至于我家主人是谁，我想我没有必要跟你解释。你见到了，就自然会明白。”他站在那里，等待川林慕雪的抉择。
“我有什么好怕的？你连离开凌彦诺都敢承诺给别人。你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刀山火海，现在对于你来说不都是小菜一碟吗？怕什么怕？”川林慕雪经过一番思想的搏斗，还是决定去看看这个神秘的主人。而且，她知道就算她不肯跟他走，他也会不顾一切地带她走。她的反抗得不到任何的垂怜，也得不到任何的救赎。“走吧。我倒想看看你这个惟命是从的主人了。”
川林慕雪表现地冷静而自若。这让邱髯反而变得不知所措。她果然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女子。难怪几个王爷都为她着迷。他想到这里，思维马上产生了自责。他本不应该想这些的。一个见不得光的护卫，是不该有任何牵挂，任何感情的。他在心里咒骂自己。
“走吧，进去吧。”顷刻间，邱髯已经将她带至一处别样的酒楼里。这是她所没有来过的地方。生疏间，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惧怕。尤其是，一个女人对另一方面所产生的天生的敏感。
“等等。”川林慕雪叫住他。“你家主人到底是谁？”她还是有所防范。
“不是说过了吗？你见到了，不就自然会知道吗？”邱髯对于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到这个在他眼里不太重要的问题，感到厌烦。“刚刚都敢来，现在到了反而不敢进去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在跟她开玩笑，还是在对她用激将法。
他越这样说，反而让川林慕雪觉着害怕。“你家主人不会就是你自己吧？”她觉得自己不懂男人，更摸不透他们的心理。她有些试探着问。
“哈哈哈。”邱髯忽而变得大笑起来。尽管，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他的记忆似乎就只有黑暗。因为，他见不着光的身份。他看着她胆怯而又倔强的样子，心放得舒坦了些：“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有地位。”
川林慕雪愣住了。她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脸红。
“好了，快走吧。”邱髯催促她。“就在这儿等着吧。我家主人待会自然会来待见你。”他把她带进去，就离开了。这里不属于他。
川林慕雪在屋里踱来踱去。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等待有些漫长，她百无聊赖。有点想要逃开。
“怎么，等不住了？”她没有见到人，倒是先听到了声音。
“谁在说话？”川林慕雪不寒而栗。
苏姣馨一脸阴柔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皇后娘娘？”川林慕雪一脸错愕地站立着。她几乎忘记下一个最基本的动作，最基本的言语能力也跟着丧失了。
“等久了吧？”苏姣馨出奇地温和了些，对她。
这反而让川林慕雪觉得生疏和奇怪。本来她来找她，她就已经心生疑问了。这下子的疑问又增大了不少。“还好。只是，我不知道他所谓的主人是您。”苏姣馨本可以大大方方地派人来传话，召见她。可是，她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种方式？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为什么偏要选择这样一种方式来见你？”苏姣馨早已经对她的内心世界，了若指掌。
“我更奇怪的是，皇后娘娘为什么要见我？”川林慕雪知道她已经洞悉了自己的内心世界。她只能把自己更想知道的，问出来。
“这个，你先坐着吧。待会你自然会知道。”苏姣馨坐下，接着说：“听说你要以你的离开作为让塔娜国出兵帮助诺儿地条件？”
“原来是为着这件事情来的。难怪？”川林慕雪留在心中的大石头终于可以放下了。她开始松懈了。如果，一直保持着敏感而紧张的神经，她无法想象她跟苏姣馨会怎样继续接下来的谈话。“我做这些都是心甘情愿的，皇后娘娘无需记挂在心上。”她终究还是不肯接纳自己。川林慕雪为此感到无助。
“哈哈。”苏姣馨狂笑不已。笑定，她平复了刚才的心情，“我想，你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没有因为你这样做，而对你感激涕林。我想说的只是，我会帮你把这个决定做得更彻底一点。”她果然不会对任何人的善念怀有同情或者是怜悯，更别说是感激了。她就是要所有的人都为她服务，并且心甘情愿，无索无求。
川林慕雪怪自己的自作多情。“你一直都不喜欢我，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奢求。只是，你说刚才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