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等她说完了,俞瑞安又没说话。薛锦绣恼了,合着她一人唱独角戏呢!一生气,牙齿又疼的嘶嘶叫唤。俞瑞安突然站了起来,如今的他可不是当年的那个小正太了,薛锦绣只觉得自己被他整个罩住了,一不留神,竟干脆倒在了椅子里。
只见俞瑞安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去,薛锦绣无语望天——这多年了,俞瑞安这小子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她还是没能弄清楚啊。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只觉得一丝冷清的声音响起:“立刻去请个治上火的大夫来。”
“诶?”薛锦绣有些疑惑。又听到连翘那小丫头的声音,乖乖,这是被俞瑞安吓成什么样了,一向活泼的连翘声音竟然抖了起来:“可……可是,我家小姐说……让,让我守在这里。”
“去请大夫。”
“是!是是!婢子这就去,这就去!”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连翘同学,你那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品质到哪里去了!薛锦绣捂着脸,眼见着俞瑞安又走回来了,正要说话,却听他道:“既然牙疼,就不要说话了。”
薛锦绣张了张嘴,只是对上着俞瑞安那能冻死人的眼神,果断的闭上嘴巴,坐在一旁不说话了。于是等连翘带着大夫来时,只觉得屋子里的气氛颇为诡异,冷的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那老大夫在城里也是颇有几分名气,见着连翘火急火燎地来找他,还以为是有谁得了什么重症,前来一看,不过是上火……不由无奈地瞪了连翘一眼。连翘那个委屈啊,——老先生,您是没看到方才这个男子的眼神,能杀死人的又没有!呜呜呜,即便是现在,也强不到哪里去,小姐呀,您到底是从那里招来了这么一尊活阎王嘛!
老大夫细细看过后,开了药,又嘱咐了一些刚想退到屋外,却听俞瑞安问道:“这方子虽然能下火,但我看她现在疼的厉害,有没有暂时止疼的药?”
老大夫想了想:“我那药房里有一味药丸,虽对去火功效不大,但也能缓解疼痛之症。”
俞瑞安点了点头,目光移到连翘身上。连翘立刻道:“大夫,我这就随你一块去拿!”赶紧走吧,再晚一步小命不保呀!
老大夫收拾着药箱,一面走一面不住地摇头叹道:“你这小丫头,那里来的这般急躁性子。哎,慢些慢些,我这老胳膊老腿哟……。”
没过多久,连翘便将药丸拿来了。薛锦绣还有些不在状态,只觉得这丫头的办事效率——是不是忒高了点啊?她还有些茫然,不过还是将药吞了一颗,虽不是马上见效,但或许有了一丝心里作用,薛锦绣觉得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疼了,不过还是习惯性地捂着半边脸。
一直到俞瑞安见她喝了药之前,二人竟没有半分言语。连翘见着一向怕苦的薛锦绣竟然这么老实的将一碗汤药都喝干净了,顿时觉得眼前这位冷冰冰的公子无比的神奇!
在薛锦绣皱着一张苦瓜脸示意自己手里的药碗干净后,俞瑞安终于大发慈悲的开了金口:“既然身子不爽,就不该出府。牙疼的如此厉害,那就少说话,只需遣个人来传个信即可。”
“……。”薛锦绣无语凝咽——我哪知道俞大爷您这么通情达理啊!
俞瑞安见她喝完药了,干脆起了身:“我会在长陵逗留一些时日,若是有事找我,遣人去驿站即可。”
“诶?!”薛锦绣嚷了一声,可惜俞瑞安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
连翘傻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嘴里咕噜道:“于是小姐您辛辛苦苦来铺子里,就为了喝药?”突然,觉得身上一阵寒意,薛锦绣正拿眼神瞪着她。连翘顿时笑嘻嘻道:“小姐,您别学那位公子啦,那位公子是不怒自威,您……。”
“我怎么了?!”薛锦绣咬牙道。
“您……您是菩萨心肠!”连翘倒是反应快。收拾了汤碗后,问道,“咱们现在回府么?”
薛锦绣郁闷的点点头——你说她跑出来这一趟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连翘却不这么认为,一路上咋咋呼呼地说道:“那些公子虽然看着吓人,但他让小姐您喝药了!婢子早就说过,您这上火上的利害,光喝那菊花茶有什么用呀,还是要吃些药才能见好的。就冲这一点,今儿出来就挺值了。我瞧着那公子虽然不怎么言语,可还是对小姐您挺好的啊…”
薛锦绣听得脑子都要爆掉了,冷声道:“你才见了他一面,就知道他好?”
连翘微愣,见薛锦绣面有蕴色,立刻闭上了嘴巴不说话了。不过心里还是小小声道:可小姐你和他这么多年不见了,他见你身子不适不是安慰您几句或者提醒你注意吃些什么喝些什么,而是直接将大夫找了看着你喝下药去,这难道不是对你好吗……?哎,不过她连翘还是能理解小姐的心情的。毕竟姑娘家都喜欢那温柔有礼的公子的,这位俞公子……唔,如果能不那么冷冰冰的话……
薛锦绣带着一肚子的莫名其妙回了薛府。本是有许多话要问俞瑞安的,比如薛府在凉州的生意啦,上次香料用的可还顺手吗,还有……那个姓冯的现在如何了。奈何竟然被俞瑞安以她身子不爽为由,直接走了!
靠!这下她不仅是身子不爽,全身上下通通都不爽了!薛锦绣气鼓鼓地坐在书桌上,看着这几月铺子上的收支,将算盘打的啪啪作响。
屋里的丫鬟各个敛声屏气。琼枝走到连翘身边,小声道:“你跟着小姐出门一趟,可是出事了?”
连翘摇摇头。
琼枝纳闷了,她家小姐虽说性子急了一点,但也不是个随随便便发脾气的人。就连那位江公子也不曾将她惹成这样,这一次到底是何方神圣?
且说俞瑞安回了驿站,一同前来的杜峰见他这么早就回了,万分好奇,不由道:“你不是说要去见一个许多未见的故人吗?怎么回的这么快?!亏得咱们几个兄弟还特意给你腾了地方。”不等俞瑞安回话,杜峰自己先笑了起来:“让我猜猜,肯定是你这张木头脸把别人给吓着了,我就说嘛,就你这样的,还能有什么故人?!哈哈哈……哎哎哎,你别走啊,别人不理你你也别伤心啊!”
终于,俞瑞安停下了脚步,回了一句:“她病了。”说罢,关了门不再理会杜峰的呱噪。
杜峰无奈的摇着头:“哎!你这人!还是这般无趣,不禁逗!”见天色还早,便嚷了几个隔壁屋的弟兄出去喝酒了。
薛锦绣今天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地撒,与薛锦颜一道用晚膳时还不敢表露出来,只好埋头喝粥。只是见着薛锦颜今天也是一脸愁容,不由好奇问道:“阿姐怎么了?这些菜不合胃口?”
薛锦颜摇摇头:“今天爹爹和阿娘去城郊看庄子去了,说是等上一两月那边收拾妥当,咱们便搬过去。”
“这不好吗?”薛锦绣眨眨眼,“阿姐舍不得这里?”
薛锦颜摇摇头,轻声道:“祖母年纪大了,我原以为……哎罢了,不提这些。今天我让巧月去给母亲送些东西回来时发现,城门口处多了好些个流民。巧月打听了一下,好像是凌江发了秋汛,好几处都决了口子,这些人无家可归,便都往长陵涌来。只是今年收成不佳,城里也没有那么多的余粮,听说城门口的人说,知州大人怕是不会再让人进来了。外面不太平,想来城里也不安全,鱼龙混杂的,这段日子你还是不要外出了,安心待在府里吧。”
薛锦绣扒了两口粥,问道:“往常都会有商户开粥铺的……嗯,府里没有人去设粥棚吗?”
薛锦颜摇摇头:“你也知道,近来府里因分家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咱们自己的家务事都管不过了,哪里还顾的了那些。”
薛锦绣沉吟了一下,低声道:“这可不妥了……。”
“为何?”薛锦颜颇为不解,“我们毕竟不是那寺庙僧人,开不开粥棚有何不妥?”
薛锦绣放下了碗筷,肃然道:“依着阿姐所言,知州大人不让进城,可见灾情严重。即便是那些进了城的人,若不妥善安置,为了活下去怕是会铤而走险,做些鸡鸣狗盗之事。到时候遭殃的,还不是咱们长陵的老百姓。咱们薛府肃然是整个长陵商户的龙首,薛府不动,其他人也不敢动,毕竟这是做善事,他们断断不敢抢薛府的风头。即便不是善事,设了粥棚,肯定也会引起一些事端,薛府不动,其他人不敢也不愿去担下这份责任!知州大人素来与大伯爹爹们交好,眼见着咱们府因分家忙的焦头烂额,肯定也不会拿一些无关紧要的流民一事来打扰大伯和爹爹他们。久而久之,定然会出现流民无处安置从而引起一系列的矛盾和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