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人夸奖自己医术,宋玉非常得意,但还是要矜持一下。不过也是说了一些真心话:“我瞧着薛叔如此奔波,便想到了我叔父,也是为了府里忙里忙外的,最后落了些病根。所以啊,有时候一些小毛病千万要重视,拖久了,受苦的还是自己。”
薛永年难得遇到宋玉这样的年轻人,也不由开了话夹子。他是大商贾,款款而谈起来能把死的说成活的,黑的说成白的。小伙子宋玉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本以为自己走的地方够多了,没想到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薛锦绣不得不撩开帘子,探着脑袋往他们那边望去:“真没想到宋玉竟然和爹爹聊得这么起劲!”
薛锦颜笑了笑,指了指旁边的马车,“小心让阿娘看到,又要说你了。”
薛锦绣这大半年来心早野了,规矩也忘得差不多了。听到此言,赶紧放了帘子,她可不想被方氏唠叨。
城郊的庄子很大,还连着薛府的部分田地,纵然分家时少分了些赚钱的商铺,不过薛永年看中的是这地方清静,也没计较什么。而且这里景致很好,主人家住的府宅是建在半山上,山路很宽,骑马乘轿亦可走。四周都是庄户人家,少了长陵闹市的繁华,多了几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安宁。不过对薛锦绣来讲,这里连着马场,她又可以撒着丫子去玩了,咳,前提是不要让方氏发现。
刚搬来,虽然府里已经提前准备妥当了,但突然来了这么多人,还是不免有些忙乱。薛锦绣对这些向来不怎么上心。刚进府里,将自己的院子交给琼枝打理后,便抱着账本找薛永年了。方氏身子欠佳,所以府里安顿一事便落在薛锦颜身上。
王嫂本闲着无事,便跟在薛锦颜身边看能不能给她搭把手。没想到薛锦颜看着柔柔弱弱的,此时端坐在堂屋里,一道道口令发下去,竟将这几十号人指挥的井井有条。
“吩咐厨房今天上菜时多做些时令的开胃小菜,再看看这庄子上有什么新鲜的蔬果。大家也奔波了一日,想来也都饿了,晚上备好点心夜宵。”薛锦颜第一项便是将厨房的事给交代清楚。民以食为天,住的院落可以慢慢打理,但这一日三餐却是每天都要吃的。
王嫂见这里压根就不需要自己帮忙,也就在这庄子里随便转转了。她闲着无事,干脆走出了庄子,看看这半山坡的景色。夕阳西下,庄户人家,处处都透着闲适。王嫂伸了个懒腰,不得不感叹这薛家二房倒是个会过日子的。在薛府二房待了这几日,王嫂思量着,要不是她儿子都娶亲了,她肯定要上门来求娶一个。娴静从容如薛锦颜,活泼爽利似薛锦绣,都是好姑娘呀,也不知以后会便宜到哪家小子了。
不过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王嫂觉得自己还是应当帮一下那个俞木头。毕竟当初在凉州,俞瑞安那活阎王的名号还真是在凉州世家圈子里传遍的,纵使有姑娘心悦他,他也有本事把别人给气跑了。俞母有心办了好几次花宴,结果都是惨不忍睹,想到此处,王嫂不由掩面笑了笑。
还不知自己被人惦记上的薛锦绣,正将孔氏交代她的事原原本本的与薛永年说了。薛永年面色哀戚,纵然他对孔氏多有不满,可如今斯人已逝,心里留的也全都是她的好来了。
当夜,薛永年便带着薛锦绣去了孔氏所说的庄中密室。石道里布满灰尘,薛永年提着灯笼,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薛锦绣也不敢大声喘气,一路跟着。
终于走到了顶头,一扇铁门赫然出现在二人眼前。门上刻着许多纹路,薛锦绣盯着瞧了好半天,约莫知道这里面应该藏着什么机关,但具体是什么她就是两眼一抹黑了。倒是薛永年指着铁门一角的图案轻声道:“这里刻得是咱们的族徽。”
薛锦绣凑了过去,借着灯笼的微光,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些:“那这里就是放钥匙的吧。”
“恩。”薛永年点点头。
薛锦绣突然来了一句:“爹,万一有什么暗器射出来,咱们能避的开吗?”
薛永年道:“阿秀,站后面去。”
薛锦绣嘿嘿笑了笑,不知从哪里摸出一面护心镜和一个模样怪异的面具递给薛永年:“只要不是要紧部位,就算受了伤宋大夫还在府上呢。”
薛永年看着这两样东西哭笑不得:“这次倒是你细心了。”
二人不再闲话,薛永年小心翼翼地将钥匙插进去,便立刻带着薛锦绣往后退了好几步。薛锦绣一直都觉得古代的奇门遁甲之术神乎其神,尤其是以前武侠小说里的那些机关,看起来总不似真的。只是当她看到工匠们不用一根钉子便造出的古塔,这才明白了古人的智慧。
眼前的铁门轰轰而开,灰尘惊起,薛锦绣掩面咳嗽了好几声。薛永年挥了挥手扫开那些灰,提起灯笼便往里走去。
薛锦绣觉得喉咙好了些,也跟了上去。刚进了密室内,顿时瞪大了双眼,双手不由捂在嘴巴上。喉咙里结结巴巴地半响说不出一句话。
“爹爹爹爹……这这这这……。”
薛永年深深吸了口气,就听到薛锦绣终于熬不住的喊了一声:“天呐!”
眼前满满一箱的黄金,在灯笼的幽光下,泛着诱惑的光芒。薛锦绣想都不想,就将离自己最近的木箱打开,又是一阵金色的幽光映入眼帘。
木箱依次排开,薛锦绣使出了全身的劲儿,一箱子一箱子的掀开。
富!可!敌!国!
除了这四字,薛锦绣再无其他言语。
眼前不过是冰山一角,这个密室非常大,不远处黑漆漆的,灯笼里的烛光照不过去,那里肯定还有东西!
薛锦绣恨不得把金子全部倒出来,然后跑上去打滚!这么多的黄金,她能不能挪一部分出来造个金屋,还嫁什么人呀,找个看得顺眼的男人养着,富婆就要摆出这样的暴发户架势。怎么,看不顺眼?小心我拿金子砸死你!作为一个庸俗又爱财的女人,薛锦绣觉得此时此刻她的人生圆满了!
两个人怎么走出密室的他们也不知道了,皆是浑浑噩噩,挂着如痴儿一样的傻笑。若仔细看去,还能发现这父女二人笑的神情几乎都一模一样——奸商气质一览无余。
薛永年到底还是比薛锦绣多吃了那么多年的米饭,傻笑后还是努力把嘴角给歪回来了。嘱咐道:“今晚之事,切莫声张!”
薛锦绣立刻点头:“女儿知道,所谓财不外露,一个不慎,怕是又要引来祸端!”
手中有的银钱,薛锦绣越发底气足了。薛永年也清楚薛锦瑜仗着侯府与周府对他咄咄相逼,薛锦瑜一个妇道人家不足畏惧,倒是周府需要谨慎相待。
朝廷缺银子不错,如今薛府有的死银子,但怎么送才不招惹祸端,才能独善其身,才能打击周府让他们死了心,这却是一门学问。薛永年在最初的震惊过后,脑袋又恢复到了往常的冷静中。
薛锦绣则是飘着回到自己的房间的。洗漱后缩在被子里笑了半天还停不下来,最后更是抱着被子在那张大木床上滚来滚去。一直折腾到了天近大亮,这才浅浅的睡着了。
如今搬到城郊山庄里,没了大房三房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也没了生死的担忧,手里有钱,可靠的老爹也在身边,方氏的身体也恢复的很快,薛锦蓉也稍了信回来,说盛哥儿在族学里一切都好。这次,薛锦绣是彻底放下心了。
那忧心忡忡的日子,就好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如今从噩梦醒来,天还是那么蓝,风依旧是凉爽。薛锦绣仗着自己的骨头都长好了,便牵了小红去马场溜达。
正惬意着,听到一阵马声嘶鸣,薛锦绣回过头,就见着王嫂勒着缰绳也在这边骑马游玩。
“丫头,与我比比如何?”王嫂高喊了一声。
薛锦绣兴致正浓,当即爽快的答应了,然后……爽快的后悔了。
“不比了不比了,我认输!”薛锦绣喘着气,看着已经跑得只剩一个小点的王嫂,当即举了白旗。少卿,王嫂飞驰回来,扬着马鞭,笑道:“丫头,你这骑术还得多练练呀!”又打量了一下薛锦绣胯下的枣红骏马,“性格倒是温顺,就是速度慢了,倒是适合女儿家骑马郊游用。”
薛锦绣累的满脸通红:“能郊个游就不错了,又不指着它去打仗!”说着,不由想起了俞瑞安的那匹黑色骏马,那倒是匹战马,就是性格冷了点,还有些目中无人,跟它主人一个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