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吧。”他恹恹地说。
“怎么不必?保大哥,俺告诉你男人一个人最粗心,有个女人照顾你才是生活。”跟他讨论生活不是欺负人吗?明明只是他不是人。
“如果可以,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他突兀地问了一句,玉芳惊诧地张大嘴巴,半天才垂下头,面红耳赤,“俺觉得配不上你。”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我怎么觉得和你在一起,我的心很平静,从未有过的平静。知道一首诗吗?碧海青天夜夜心,我的心就是这样的。”他时常想那个故去的李商隐,他到底有多深的寂寞才能写出这么绝美的文字。
“怎么个解释法?”玉芳追问,很糊涂的感觉。
“就是寂寞,一个人的孤独。你不知道,一个人呆在一个地方,很久很久,久到他的肢体和思想都麻木,感觉不到寂寞、孤独。”他在述说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切身体会,是的,他很孤独,比那个李商隐还高出十倍的孤独,只是他不会用简短的诗句来表达。
玉芳似懂非懂地凝视他,无语宽慰。
放下碗筷,画思伸出细长的手轻轻握住玉芳的手,抬眼凝望玉芳,多么想从她眼镜里看出自己要找的影子呀。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取下她的眼镜,那明亮完好的眼睛不像近视度数很高的样子。眼眸里透着水汪汪的露珠,含着默默情意。
“玉芳,你是谁?”他喃喃自语,仿佛在询问自己内心的影子。你出现了吗?出现了就不要躲躲闪闪,直视他,面对他,真正的与他面对面。他不喜欢这种躲猫猫的游戏,他承认他躲不过她,因为女人的心思永远比男人细密。
“俺是玉芳呀。”玉芳平静的心开始慌乱,驾驭自如的固定模式也开始出现了补丁,似乎某些地方依然有了破洞。
“是吗?”他凝望的眼神一动不动,似乎想整个穿进她的眼里,化成她眼中最深刻的记忆。
“保大哥,你这是怎么了?”玉芳想推开他,反被他一把拉进怀里,四目相近眼神交织,一股情窦在画思的体内左右冲撞,想要碰裂而出。
“保大哥……”危险指数在上升,玉芳不能坐以待毙,急忙推开他,拉开距离,逃到门口,紧张地说:“我吃饱了,我要去照顾亭菲了。”不等画思点头,来开门仓皇而逃。
画思瞭望着玉芳慌不择路的样子,心底升起的思念一下子断裂了。她不是,她怎么会是自己的那个她,太可笑了!
独步登到楼顶,他仰望星空,皎洁的月光洒在他俊朗冰冷的脸上,映出一片更加落寞的戚然。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他是不是也是一个偷吃了仙药的嫦娥,寂寞地在人世上行走,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回家的路,找不到了家里的那个人。
记忆,那份记忆到底是怎么样的,那份记忆到底隐藏在哪里?谁能告诉他。
眨着眼睛的星星,横穿在脑海的银河,疾驰而过的飞机,这些灵动的东西在他看来也只是冰冷的没有生命的物体,带给他的除了厌恶,还有烦躁。
她还是没有醒,这是他早预料到的,只是他还不想她会那么快死去,他得保持她的新鲜度。他静静地坐在病床前,握住她的手,温和地说:“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你女儿。等你醒来的时候,她一样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孩子。”
梅兰躺着,脸上没有血色,俨然一个活死人。
“你知道吗?其实你还活着,很好的活着,只是这部分的记忆不存在了。我会给你一个不一样的生活,但是那个马上发能不能让你活过来,还很难说。”他自言自语,目光透过钢筋水泥络在代代住的高级病房里,那对看似般配的男女怎么也料不到远处有霜眼睛在透视他们的行动。
“好点了吗?”马上发把水果放在病床旁的桌面上,望着有些愣怔的代代。
“我的心好疼。”代代突然开口,捂住心口凄凄然。
“心疼?是不是手术留下的后遗症呀?”不是说很多器官都有排斥期的吗?她这也应该属于这个期吧。
“我心疼。”代代说着,泪如雨下。
“代代,你别这样。”马上发急忙哄劝,抱她在怀里,给她安慰。
“我想去看看那个小女孩。”她语出惊人,马上发惊讶地张了张嘴巴,没有反对。
来到亭菲住的病房,代代快速跑过去,靠近亭菲,握住她瘦小的手,爱恋地抚摸着。亭菲瞪大眼睛望着她,充满疑惑。
“你叫什么名字?”代代温和地问。
“亭菲。”
“真好听,我叫代代。”代代轻揉着亭菲的小手,回头冲马上发说:“咱们认她做女儿吧?”
“啊!”马上发脸上挂不住呀,自己才二十六七岁,一下子有这么大一个女儿,还真是有些不敢接受。况且,代代好像才二十一二岁吧?乱了乱了!
“你叫我妈妈,好吗?”代代眼眶里开始湿润,眼神全是期待。亭菲望了马上发一眼,看着代代,没有开口。
“这是怎么了?”玉芳端着饭盒走进来,不明所以地问。
“代代想认亭菲做女儿。”马上发红着脸说。
“这是好事,亭菲你答应吧。”玉芳直爽地对亭菲说。
“可是姐姐不是妈妈。”亭菲喊不出口,虽然她拉着自己的感觉很像妈妈,但是她并不是自己的妈妈。
“我做你妈妈,不好吗?”代代泪眼模糊,握着亭菲的手越来越热。
“姐姐,我妈妈就是我妈妈,你不是。”亭菲认真肯定地说。
“我会像你妈妈一样爱你,疼你,照顾你,你想要什么就给你什么。”代代很是焦急地紧握亭菲的小手。
“姐姐,你不是我妈妈。”亭菲坚决不肯承认代代做她妈妈。
代代猛然松开手,拉着马上发请求支援:“上发,你快帮帮我,帮帮我说服她,让她叫我妈妈。我要做她妈妈!”
“代代,可是……”马上发为难了,望着这两个单纯的孩子,不好开口。
“我就要做她妈妈,就要做她妈妈。”代代说着嘤嘤哭泣,泪水抽动着身体里的神经,心跟着剧烈疼痛。她蹲下来,几乎瘫软在地上,一把扯住床腿,望着亭菲,慢慢开口:“叫我妈妈。”而后晕倒过去。
马上发又一次把她送回病房。在出来时,遇上保简羽。马上发拦住他,厉声问:“是不是你把搞的鬼?”
“什么?”保简羽无辜地瞟了马上发一眼,努了努嘴巴,耸耸肩膀,“我不懂你说什么。”
“不懂?画思,你就别披着狼皮充当羊了!”他感觉出来了,代代身体里的心脏是梅兰的,不然代代不会那么喜欢做亭菲的妈妈。
“马上发,你这样大喊大叫的很没素质的,知道吗?”他微微歪了歪一下脑袋,希望他注意形象。
“素质?在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面前,我所有的素质都不存在了。”愤怒已经燃烧了整个胸口,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大发脾气,这个家伙为了得到神笔竟然干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马上发,你如果真想知道真相,也可以。不过,我建议你最好把你爷爷找来,否则单凭你是没有办法救得了代代和梅兰的。”他故意透漏给他这个事实,因为他已经等不及了。
“怎么样?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马上发又惊又喜又感觉到不安。这个人明明很会隐藏,却又直言相告,说明什么?信心十足。
“我从来没有想隐藏我的目的,只是马上发,有些事情知道比不知道更加让人抓狂。”他冷笑着走开。马上发本想拦住他再训斥几句,人已经在眼前消失了。他只会在他面前玩这种隐身游戏。切,不就会隐身吗?有本事会七十二变呀!
斗嘴是最愚蠢的,马上发也清楚这一点,回去跟表哥说了一下,马不停蹄地赶回老家把爷爷和小兰接来。
住在马上发的服装店里的内室里,小兰撇着嘴巴,不高兴。
“怎么了,小兰?”马上发买来水果讨好小兰。
“发哥哥,你说急事,什么急事呀?”把她骗来就住这种地方,还不如表嫂家的屋子大呢。怎么混的呀?
“这个不能单独跟你说,我得跟爷爷说。”马上发神秘的眨巴着眼睛。小兰嘴巴噘得更高了。
爷爷走进来,黑沉着脸盯着马上发,生冷地问:“你说什么事情这么急。”
“爷爷,这件事关系非同小可,我必须跟你一五一十地说清楚。”马上发扶爷爷坐好,听他把代代换心脏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那个画思公然叫板,说这件事只有您和小兰能够帮忙,我想这也是,就把您二位给请来了。”马上发嬉笑着拍着脑袋。
“他真是这么说?”爷爷沉思起来。
“当然,我从来不说瞎话。”马上发严正表态。
“看来这个画思已经等不及了,他想公开和我们谈判了。”爷爷眼神里露出一丝惊诧更多的是沉稳。
“爷爷,小兰,你们怕他吗?”马上发故意装做很惊恐的样子问。
“这不是谁怕谁的问题。”爷爷瞪了他一眼,“去,跟小兰弄点吃的。然后我们跟着你去医院。”
“好了!”马上发欢喜地跑出去。
“爷爷,我们能对付吗?”小兰蹙眉。
“车到山前必有路,况且我们身后还有一个力量。”爷爷想起在冰窖里的情形,也许在这个世界存在的不止是他们几个人,还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