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弟在家里住了一个月之后就离开了,照旧是我送他去机场,陪同的还有韩航,他俩的关系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像我之前所说的,凯尔是一个不大喜欢和陌生人交流的人,但有时也很奇怪,只要他喜欢,陌生人也是熟人,比如韩航。
送走了凯尔之后,韩航解答了我这个疑惑。
其实他不是分陌生人和熟人,只是分辨那人对我是真心还是客套。所有对我好,我也真诚相待的人,他爱屋及乌,也会坦诚相待。
韩航还举了个例子,比如艾米菲和苏芷若那些人,他肯定也没有排斥过。
我仔细地想了想,我之前一直认为他和艾米菲苏芷若阿何他们相处得也很热络的原因是见面次数多了,渐渐熟起来的缘故。
听了韩航的分析再回想起来,发现也许真的就如韩航所说,因为即便是我第一次把他带出来和艾米菲他们认识,他也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很友好地打招呼。
艾米菲经常形容我长姐如母,其实如果真的算起来,凯尔和我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甚至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我和他也许连路人都不是。
他是我弟弟,却只是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这一点他自己也知道,而且知道地很清楚,因为我们把他带回家的时候,他的年龄已经能记一些事了,当然,不大,但记住自己曾在孤儿院曾是无父无母的孩子这一点是相当简单的,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从来不忌口他的身世,既然记得就干脆不要去忌讳,你越提到这个就顾忌他的话,他会越觉得这点有什么,反倒把它当成随意的话题,他也会习惯。
所以当韩航说到我们的长相的时候,我直接说他是捡来的,他直接回答他就是捡来的一样,他并不在意这个。就因为这样随意,所以在旁人听来这更像是一句玩笑话。
不过他对人的态度取决我的原因,也不是没有根源可追朔的。
我还记得爸爸妈妈想要领养孩子的原因是想挽救婚姻,当然,这是爸爸告诉我为什么他要和妈妈离婚的那一天一起解释给我听的。
因为孩子多了,家里就热闹了,爸爸的意思是再要一个孩子,但妈妈没有时间,而且她不太愿意生孩子,因为这对于女人来说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这一点我可以理解。
后来在双方协商下,达成一致意见,领养一个孩子。
去孤儿院那天,他们把我也带去了。
他们去和院长谈事情的时候我就在院里玩。
然后碰到了凯尔,当时他的名字并不叫这个,这个名字是妈妈取的,姓也随的妈妈。我听到别的孩子叫他球球,因为他被丢在这里时手上还捆着一只气球。他的亲人或许是害怕他不能被别人看到,或者看到时太晚,所以给他绑个气球在身上,气球飘在半空中,这样别人就更容易发现他了。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蹲在地上看一只蚂蚁,我看了他很久,当时只是想看他能看到什么时候,谁知他却在我站都站累了的时候扭过头说,“姐姐,你想看的话可以说,我把位置让给你。”
他的话带着浓重的南方口音,特别地糯特别地软,我甚至一度以为,我是不是就是被他的声音给吸引的,然后才会蹲下去陪他看了两个小时蚂蚁,最后问他,要不要和我住在一起,家里有爸爸,有妈妈,还有一条游来游去很漂亮的金鱼。
那条金鱼在一次爸爸妈妈吵架的时候一时激动打翻了鱼缸后忘了捡起来死了。他们都只顾着生气了,并没有时间去理会一条鱼的生死。
我和弟弟从门缝里看见那条鱼在一滩水渍里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凯尔想出去救它,因为我在带凯尔回这个家的时候就介绍了这位家庭成员,在他眼里,这条鱼也是很重要的吧,而我会这么介绍,只是担心自己说的家里拥有的东西太少,他不会喜欢,我能告诉他的,只剩下一条在父母不在家却还能让我看着游来游去的鱼。
我没让凯尔出去,我知道他害怕,孩子都害怕父母吵架,何况他知道那不是他的父母,面对他们就越会小心翼翼。
我告诉他说,没有关系,我们把它放回海里它过一段时间就又活了。
后来我把它放去了海里。一个海浪打过去就再也看不到小金鱼的踪影。凯尔那时或许以为它是会活的,只是他没有办法亲眼看着它活过来。
我骗小孩子的能力就是从欺骗凯尔开始。但不得不说,不管什么事,我最先想到的都是保护好他。就连精神不稳定那一段时间,我也是立刻恳求妈妈把他送到学校寄宿,那段时间都不要回家。
在这个家里他受的伤害很少,但我们心里其实都明白,他真正的伤害在于被抛弃是一个事实,他是一个孤儿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