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总之我要是去的话就联系你,这个电话可以打的吧?”既然城羽注定不可能成为自己身边的人,那这些道上的事情他知道得越少越好,免得给他招去麻烦。他明白城羽渐渐深陷入程家那个泥潭里,如果他不能更强大,在某一方面帮到城羽的话,那城羽将会是孤立无援,坐等程家的老头宰割。他知道去美国洽谈那些台面地下的生意很危险,但这也是他成功的捷径之一,他必须尝试,他必须尽早让城羽脱离程家的掌控,让程家对自己心存忌惮。
“那好吧,如果没有意外,这个电话会一直用,要是换号码了我会通知你。”
挂了电话,城羽把那叠不堪入目的照片复印件丢入碎纸机内,看着纸张逐渐被切割成碎片。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没有用处,他需要更直接的证据,一个足以证明陈小雅的爸爸是他杀而不是自杀的决定性证据。即便他现在动不了程、黎任何一家,但是他必须为将来打算。
这半年以来他想了很多,老头子不就是想让自己继承家业吗?但是又有谁规定他继承之后就必须好好做下去呢?等实权到手了,自己怎么处理这庞大的财产是他的事情,老头子还能说什么?城羽知道这半年来老头子和黎家的互惠互利合作还算愉快,各取所需,那黎家将来势必会成为他的一道阻碍。要斗倒老头子,那就必须拉黎家一起下马,反正他们都是把自己当作棋子在用,又何必对他们手下留情?
暴狼来的消息要比城羽想象中快得多,才不过一个礼拜就联系他了。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正好是美国的半夜,接起来“喂”得有点不耐烦,这几天都在准备考试本来睡眠就不足。
“我找人混岛上去看过了,但是什么都查不到,因为那栋房子已经不存在了。”
暴狼的话就像是醒酒药一样,瞬间城羽的睡意荡然无存,睁大眼睛跳坐起来。“什么?房子没了?”
现在是连一栋大房子都凭空消失了?
“没有了,派去的人到了那里看到岛上的一些男人在拆房子,已经拆得只剩下地基,原来家里的东西也被他们一把火烧得精光,什么都查不到了。”
“为什么要拆房子!”城羽简直不敢相信岛上的人会做这样的事情。
“我们不好问得太仔细,他们也不肯提。唯一得出的结论就是,他们似乎对这个房子里发生过的事情很恐惧,所以马不停蹄连夜就拆了那房子。”
恐惧是吗?确实恐惧是最大的动力。但这些恐惧从何而来?死亡?如果真是按照警方说的那样属于自杀,那那些岛民又何必恐惧?这不就是疑点的关键之处了吗?一定有人知道一些内情,只不过在两大家族以及死亡的威胁下让他们不得不保持沉默,甚至拆了房子帮助掩盖证据,从此他们就成了共犯,更不可能再透露半个字。
“最近你就先不要找人上岛了,太引人注目,不安全。等过一段时间风声没那么紧的时候再继续调查,目前关注岛上的情况就好了。”默了一下,城羽又问,“医院那边怎么样?”
他知道杨雨澄最近的做了好几次手术,不知道情况怎样。因为治疗她已经很久处于失明状态了吧?
暴狼当然明白城羽想问的是什么,虽然不耐,但也不想装傻敷衍,回答说:“听里面的护士说情况很好,有望年底开始做视力复健。”暴狼派去探口风的人已经慢慢和照顾杨雨澄的护士熟络,那个护士倒也直言不讳,不再那么顾忌程家。
“知道了。晚点我再跟你联络吧,明天考试我要休息一下,先挂了。”
城羽对这个消息很满意,挂了电话后便安心睡去。
期末考比想象中容易多了,大部分学生考完之后都去放松玩乐,但城羽不行。还没拿到考试成绩就被程老爷子安排到一家跨国企业里实习,从基层做起,名义上是累积经验,实则让他了解国外公司营运方式,因为程老爷子一心想把家业拓展至国外,却始终力不从心,而他正期望城羽能为自己带来这样的契机。
有时候城羽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遗传到爷爷的经商头脑,对于企业管理和投资他甚至是相当兴奋,总有跃跃欲试的感觉。
第一年的实习工作是在一家跨国企业里做小助理,这家公司在国内有子公司。工作不算轻松,都是跑腿的,但城羽很懂得如何适当地向上层展示自己的能力,又不会得罪其他同事,这些还都多亏了以前在程家那几年的训练,逢场作戏的交际也是他的强项。虽然是实习生,那家公司的经理已经开出条件,待他毕业后聘请他入公司从广告策划部的小组长做起,并暗示他升上更高的管理阶层不是难事。
这显然是一个肯定,一个对城羽管理能力的肯定。当然他不会满足于一个小组长这样的位置,他的目标是更上层的交际圈。
第二学年刚开始没多久,城羽就接到了暴狼的通知,说在年底会去一次美国。
“我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和你单独碰面,老头子手下的人每天跟着我的。”虽然经过一年多的相处,城羽差不多摸索出了那个保镖的生活规律,以及两人之间基本的相处模式。每天重复同样的工作任谁都会产生疲劳感,加上城羽这一年来基本都是规规矩矩,也让那个保镖放心不少,并不如程老爷子交待的那样紧迫盯人。但真要和一个陌生人碰面还是存在被发现然后告发的风险的。
“到时候安排一下吧,我看看我能做什么。你让我帮你弄的东西我也会带去给你。”
整个暑假城羽托暴狼帮忙搜集一些国内跨国企业的资料,他不想老头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以及有什么打算,所以都是暗中进行。同时他也拜托暴狼细查程、黎两家,包括陈小雅的事情。暴狼在这短短的一年内实力大增,势力范围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小码头那么简单了,对于情报的搜集自然也效率了很多。
暴狼到美国的时候正巧是圣诞节假期,城羽知道那个保镖有多想和家人一起度过,所以有意松了松口气。在老刘的认可下,那保镖被允许圣诞夜那天放假一晚,当然这是瞒着程老爷子的。
“孙少爷今夜独自外出确实不妥啊,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们真是没办法跟老爷交待。要不让老刘我陪少爷一起吧?”知道城羽盘算了半天是为了能单独出去,老刘自是极力反对。
“没事的,我和暴狼一起,他不会让我出事的。只不过是老朋友聚聚,我会跟你电话联系。”城羽换上御寒的大衣,准备出门。
老刘档在门前,不肯放行。“暴狼?就是孙少爷在国内的那个朋友?他怎么会来美国?”
“我也不清楚,可能做生意什么的吧。”城羽站在门口和老刘对视,脸上满是决意,老刘根本阻止不了他。
“可是孙少爷,即便是朋友你们也有可能遇到事情的啊,老刘我受老爷嘱托,势必要在美国照顾好您的安危,我……”老刘还没说完就被城羽出声打断。
“老刘,你明白我的,我决定了的事情就势必要去做,你不可能拦得住我。你今天早点休息吧,我去去就回,有什么事情我们电话联系。我会保护好自己,不会让你为难的。”
城羽不再听老刘的苦口婆心,越过他开了门就往外走。老刘知道拦不住,只能反复叮咛:“孙少爷到了地方给我来个电话,让我知道您的确切位置,万一有事我也好有个准备。”
城羽应了声,便走进十二月的夜风中,拉高衣领,他看到马路对面停着一部车,车边倚着一个男人。男人抽着烟,同样穿了件看起来很昂贵的大衣,在寒风中没有丝毫缩瑟。
已经二十多岁的暴狼身上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霸气,近一米九的身高,常年锻炼加打斗的体魄,结实却不会过分魁梧。脸部的线条刚毅,轮廓分明,应该是很帅气的一张脸,却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相比之下城羽要显得稚嫩多了,读了大学并不能掩盖他尚未成年的事实。虽然平时冷漠,但整个人却不会像暴狼那么钢硬,更不要说他笑起来其实非常阳光迷人,只可惜他至今也只在杨雨澄面前展露过那样的笑容。
看到城羽出来,暴狼丢了手上的烟踩熄,同时开了一边的车门让城羽上车。
“初来乍到你对这里的路熟吗?还是我来开吧?”在美国的孩子十五岁半就能开始学驾车拿驾照,虽然法律上来说是不能载人的,但城羽并不放心让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暴狼开车。
“什么年代了,出门都是用导航,我不是安全从酒店到这里了?快上车,吹冷风有那么舒服吗?”
不由分说,城羽硬是被塞进了副驾驶座。不过暴狼倒丝毫没有走什么冤枉路,直接回到他住的酒店。暖气二十四小时开着,所以一进房间两人脱了外套,暴狼从一旁的小冰箱里拿出一瓶龙舌兰和一盘切好的青柠檬。把酒倒进两个shot的小杯子,递了一杯给城羽。
不满二十一岁在美国喝酒是犯法的,所以城羽进不了酒吧之类的场所,但在这私人空间里不会有人知道。
暴狼一口闷掉了杯中的酒,拿起一片青柠放在口中,以酸涩来驱赶龙舌兰的辛辣。城羽没有着急喝,轻摇着手中的小杯子。
暴狼并不在意,又给自己满了一杯。“出国一年变化还真大,看不出是以前那个小鬼的样子了。怎么样,在这里生活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