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娅匆匆去找了云棠,说是王妃找她。云棠只得收拾起自己灰暗的心情和脸色,强打起精神去见公主。她来到公主的室外,敲敲门。
里面原有的一点说话声停住了。
“是谁?”云棠听出那是公主冷冷的声音。
“公主是我!”
“在外面等一会儿!”又是一句冷冷的话语。
“是,公主!”云棠安静的站在外面等。
好一会儿,才见门开了,出来一个人,是李兰清。他看见云棠点点头,然后一言不发的走了。云棠似乎觉得他的脸色不像往日那样轻松。可是,她自己就轻松了吗?她无声的叹口气,进了公主的室内。
“公主,你找我?”云棠一进去就低头跪着。
“你准备的怎么样了?”玲珑淡淡的问了句。
“我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公主!”
“也是,我本就不会亏待你,什么都会为你准备好的,我想你也缺不了什么!”
“云棠多谢公主!”云棠的声音里没有一丝开心。
“唉,我的腿有点麻了,云棠扶我起来走走。最难受的就是生之前的这一二个月,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睡也不是,怎么都辛苦!女人就是苦,云棠,以后你有了孩子就懂我的话了!”玲珑一手放在腹部,一手搭在云棠的肩膀上。
“公主,让我服侍你生完了孩子再送我走吧!你身边其他的女仆都没我熟悉,如果我走了,我怕公主会不习惯。”云棠并没有去想自己的以后,只是替着公主的难受而难受。
“你的事早已经定了,副王那边也早在盼着,怎么能说改?再说副王本就不是一般人,我怕一改会让他心生事端,会怀疑大王这边对他有什么不满!所以,亲事的日子绝不能改,就算我也真心想让你多留些日子。你明白吗?云棠!”
“是,公主!”
“好吧,再扶我坐下吧!”玲珑重新坐下来,“云棠,还有件事,我也想着要早告诉你,你这一去副王府,并不只是简单的做个深宫里的女人,我是要你留心着副王家里的动向,有什么事你只管记着,然后来告诉我。”
云棠不相信的看着玲珑,满脸的惊讶。
“公主,我一直又笨又胆小,我怕我做不好这种事。”
玲珑脸一沉,“这有什么做得好做不好的?其实也不要你去做什么,就只管睁大你的眼睛看,张开你的耳朵听,你是笨又胆小,可你的眼睛和耳朵不好好的吗?是不是?”
“是,公主。”云棠答应了一声低下头,心情是更加沉重。
“我也本想让你过简简单单的生活,可树想静风却不停,如今我们姐妹能有这么安稳的生活,也全是凭着大王的恩宠来的,所以啊,大王的好坏就是我们的好坏。可是大王的周围也不全是好人,那副王就是大王身边最大的危险,一直看大王不顺眼,寻思着蠢蠢欲动。你是我的侍女,我们早就情同姐妹,因此让你进副王府中留心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实在是最好的人选。希望你别让我失望了!”玲珑的语气平淡中带着点严厉。
“我……公主,我明白!”云棠咬咬牙,回了一句。
“你虽不如怜君机灵,可你这笨笨的安静的样子,倒反而不会让人家怀疑,真是再好没有!你也不用太担心什么,不会有什么事的!”玲珑又补了一句。
“公主,怜君什么时候回来?她还会回来吗?”云棠想起怜君到现在都没回来。
“她肯定会回来的,我想我不会看错!”玲珑忽然有点走神。
云棠出了公主的内室,脚步沉重的举步维艰。她本想回自己的房间,突然又改变方向,向后面的别院走去。去别院要穿过长长的回廊,回廊里没有人,只有一片安静。云棠走过回廊,来到别院的门口,站在门外,隐隐约约的似乎听到里面传来孩子的欢声笑语。她听着听着,紧锁着的眉似乎舒展了一点点。
她伸出手敲了敲门,很快门开了,露出张侍卫的脸,有点熟悉。
“哦,是云棠姑娘,有什么事吗?”那侍卫自然是认识云棠的。
云棠沉思了下。她知道自从小媛带着莱雅公主住到别院后,公主似乎并不喜欢人去打扰他们,所以,之前她也很少去,尽管她有点思念小公主。但现在,她顾不得那么多,她就要离开这个江都宫,或许再也不会回来。
“是王妃让我来的。”云棠对着这个有点防备着的侍卫说了这句话。
那侍卫听了这句话,倒是把门开了让云棠进去。云棠走了进去,里面倒不似外面看着那样冷清。
“云棠姨,你怎么来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突然惊喜的响起来,然后是一个小小的美人儿从角落里窜出来,直冲向云棠。云棠一见,开心的弯下腰抱起她。
“我的小公主,你是越来越漂亮了!”云棠抱着莱雅公主,看着她的笑颜如花,忍不住亲了她一口。
“母后来了吗?她人呢?我怎么没看见她?”莱雅公主忽然收起微笑,问了云棠一个问题,云棠心里一阵叹息,“小公主,王妃很忙,所以就让我来看看你!”
“哦,那你回去时告诉母后,就说我想她,还有,告诉她,我已经会骑马了!”莱雅公主漂亮的眼睛里闪过哀伤。云棠的心禁不住觉得一阵疼。
“真的?小公主真了不起,能让我看看吗?”云棠借故扯开去。
“好!”莱雅公主爽快的答应声。
云棠把她放下来,她连忙撒开腿跑向马房,身后跟着另一个小人儿,小闵。刚才云棠抱着莱雅的时候,他一直安静的站在边上看着,现在看到莱雅跑了,也跟上去。
“云棠,你来看我们了?”刘正蓉走上前来,看着云棠忧郁的神色,她知道云棠这次来是想在出嫁前最后来看一次。
这个别院是幽深冷清,但到底也不是与世隔绝。前面的消息还是会传来的。现在刘正蓉明白云棠要出嫁是真的了,那样的一个糟老头,即便有尊贵的地位又怎样?总归不会是件幸福事!那个女人这样对云棠,刘正蓉也不觉得奇怪。可是,她的心里到底也有点同情云棠。来到这一世,她可以对任何人愤恨、看不惯,可是对云棠,她真是找不出什么过错,这是个善良的女孩。
“以后怕是没机会了,小媛,你们母子和小公主过得怎么样?”
“我们就那样,你也看见了,还活蹦乱跳的,就是小公主有时候会吵闹些。不过,只要我那小子哄哄她,也就没事了!”
“哦?真的?我刚看到小闵跟着小公主后面跑,两个人看来处得还不错。可我看一开始小公主对小闵是爱理不理的。”
“哈哈,你不知道,这里面还很有趣呢!我那小子了不得,小小年纪就能抓住女人的心。他啊,一开始看小公主不理他,他也不死皮赖脸的缠人家,只是一个人在边上玩些好玩的,看得小公主憋不住寂寞了就反过来求他,那小子一开始还不肯,愣是把小公主憋得没点脾气了才和她一起玩,这之后就倒过来了,大的反而跟在小的屁股后头跑了,你说有趣不有趣?”
“真的?你没骗我?”云棠灰暗的心情暂时有了一点点灿烂。
“我才不会骗你,这里所有的人我都想骗,但就除了你云棠,我怎么也不会骗。”刘正蓉一脸郑重的神情。
“云棠姨,看我来骑马!”那边传来莱雅公主的喊声,于是,云棠和刘正蓉走过去。那边是个院子,还有点大,有片草地。
一个侍卫已经把莱雅公主抱到马上,然后牵动着马开始走起来。她坐在马背上,小脸上满是神气,没有一点害怕。
“小媛,真是想不到,小公主这么小就会骑马了!”云棠看着也是非常的惊讶。
“这有什么?我们不能再用汉人的想法来看事,草原上的人会走路就会骑马,这有什么稀奇?再说小公主她更不一样,是谁生的当然是像谁的!”刘正蓉看着莱雅公主那张小脸,风吹着她柔软的金色头发,那双蓝色的眼睛里闪耀着兴奋。这忽然让刘正蓉有种错觉,她像是看见了另一张脸。
云棠听见这句话有点呆,她愣愣的看着莱雅公主的脸。
突然,那走动着的马似乎踢到了什么石头,一个不稳,整个马身晃了晃,然后,坐在上面的莱雅公主一个摇晃,眼看着整个人就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莱雅公主,小心!”身旁的女仆和奶娘都吓得惊叫起来。
站在一边的云棠和刘正蓉冲过去。所幸,那跟着的侍卫眼疾手快,在莱雅公主的身体快落地时接住了她。
“小公主,你怎么样?”云棠连忙蹲下身,低下头看着莱雅公主,她的眼睛闭着。刘正蓉也跟过来,挤在云棠身边。
“莱雅,你醒醒!你怎么了?”那是小闵的声音,他从母亲的胳膊下挤进来,一张小脸紧张的看着莱雅。
“哈哈,我吓到你们了!”突然,莱雅公主睁开她碧蓝的眼睛,嘴里咯咯笑着说了一句话,“小闵,你被我骗了,哈哈!”
“唉,没事就好,不过,小媛,我看这骑马终究是危险的,莱雅公主到底还小,就先别让她再骑,等大些再骑也不迟。”
“谁说有危险了?我喜欢骑马,我就要骑马!”莱雅公主一听这句话就不开心了,那脸上的笑也没了。
“云棠,现在你明白我刚才说那句话的意思了吧?”刘正蓉若有所思的看着云棠,云棠也看着她,两个人互相看着,互相看明白了对方眼睛里藏着的事情。可是,接下来,两个人不再说起这个话题,只是,各自抱着一个孩子,进了屋里开始聊些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