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媛姑娘,汉人攻进城来了,各自逃命吧!”哨卫急慌慌的敲开刘正蓉的门告诉她这些,匆匆的拔脚跑了。
“哎,我怎么办?”刘正蓉喊着,可是谁还顾得上她。她先是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乱转,躲哪里去?
后来听到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响,是有人闯进门来了,她情急中溜到床底下。大难临头,人的本能就是求生。
“兄弟,这里没人!”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仔细点找找,别放过一个角落!”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然后是翻箱倒柜的声音。接着,刘正蓉看到一张人脸出现在床底下,她惊叫一声。很快就被拖出来。
“我不是匈奴人!我不是匈奴人!我是汉朝长恩公主的侍女,我是被匈奴人抓来的!你们不要杀我!”她慌张中倒还知道说些对自己有利的话,毕竟她知道眼前的士兵是汉人,应该说,自家人杀自家人的概率总要小点。
“长恩公主?”其中一个重复了一句,像是知道有这个公主似的。
“你真的是长恩公主的侍女?”他追问着刘正蓉。
“是!是!你不信可以带着我去问公主!”为了生存,什么原则恩怨都顾不上!刘正蓉拼命点着头。
“好,那你出来,跟着我们去见副都尉,到时会送你回公主的宫殿!”那士兵倒是相信了!然后,那脸色态度马上是变得友好点,不再凶神恶煞。刘正蓉也顾不得其他了,只好跟着他们后头往外面走去。他们带着她去了一个地方,那里满是些衣衫褴褛憔悴不堪的男男女女,她一想,应该都是被匈奴人抓来的各个胡国的奴隶。
她站在中间,心里开始担心阿提斯,可又不知道该问谁。
后来,她和其他人被一起带出来,她看到一个年轻的将军正站在高大的战车上慷慨陈词,那应该就是他们说的副都尉陈汤。
而周围的全是一脸敬仰的其他胡国士兵。
她心底不由得也有点敬佩之情,不管怎样,她终究也是个汉人,这将军也算是扬了汉威。这从古至今,能有几个呢?
可是,他却害了阿提斯!但她却不能把他怎样,她咬着牙,深深明白了自己是个多么渺小的人物。
“副都尉,我们找到了一个女人,说是长恩公主的侍女,我们该怎么处置?”
“哦?”陈汤将目光转向刘正蓉,“你既是公主的侍女,你可认识怜君姑娘?”
“她?当然认识!”刘正蓉嘴一撇,点点头,虽然有点不屑。
“好,你既然是公主的侍女,我会派人送你回公主的宫殿,还有,正好,你替我带份信给公主,就说一切如计划!”陈汤从袖口中拿出一卷东西递给刘正蓉,她愣愣的接过来,没有说话。
“张翰,你带两个人送这位姑娘去长恩公主的江都宫!”
“是,副都尉!”一个士兵跪下来领命。
“姑娘,我们走吧!”张翰在边上催促刘正蓉,她无奈的迈开步子。
“这位将士,单于死了吗?”她开始问,当他们离开副都尉后。
“当然死了!他那些妻子儿女也全死了,嘿,这一仗打得真痛快!”
“那他的手下呢?比如那些将军什么的?”
“差不多也死了,没死的都给西域胡国了!哦,不过还留了些活口呢,听说是从骊靬国来的,副都尉下令带到都护府再处置呢!”
“真的?他们人呢?”刘正蓉惊喜的喊道。
“已经押着往都护府去了!”张翰有点不解的看着刘正蓉。她突然停住脚,然后一个转身,往高高的城墙上跑。
“姑娘,回来!你怎么了?”张翰连忙在后面追。
“我想登上城墙去看看,就看一眼!”刘正蓉哪里跑得过一个男人,可是,她哀求着,张翰终于点点头,虽然不明白是为什么,但这不是什么难事!
刘正蓉登上城墙,极力往东面望去,那里有长长的一队队伍在行走着,她看不清楚是汉人的军队还是阿提斯他们。
“阿提斯回来!我要你回来!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你明白吗?”她的眼泪一下喷涌而出,望着那远去的队伍,心里痛如刀绞,“死女人!看来又是你掺和的事情!”她拿着手里的信,忽然明白了什么。
“死女人!为什么要这样害阿提斯?如果你不爱他,为什么要引诱他爱上你?如果你爱他,又为什么要往死里整阿提斯?你为什么不放了他?为什么不让他和我在一起?死女人,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她狠狠咬着自己的牙齿,直咬得牙齿咯吱响。
“姑娘,我们真该走了,我还要回来复命呢!”张翰在下面催了。
刘正蓉用衣袖擦干净眼泪,转身从城墙上走下来。走向张翰,走向那匹为她准备的马。她辛苦的上了马,然后往康居的方向去了。
“公主,公主,是小媛回来了!”云棠惊喜的奔进来。
“哦?带她进来吧!”玲珑却还是一脸平静。
云棠带着身体有点臃肿的刘正蓉进了玲珑的屋子。她看见刘正蓉这副样子,倒是有点小愣。
“看到你没有事,我也很开心,怎么说,你都是我的侍女,也帮了我一次,现在,郅支城已经没有了,你有什么打算?”玲珑看着刘正蓉,平静的问道。
“我想请求公主能留下我,我没地方可去。”刘正蓉困难的跪下来,跪在玲珑跟前。
“起来吧,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留你的,云棠,你带着小媛去换洗下,然后给她找个舒服点的屋子住着。”玲珑吩咐云棠。
“是,公主!”
“哦!等等!”玲珑的眼睛专注的看着刘正蓉的身体,她凸起的肚子。
“云棠,你先退出去!”玲珑让云棠出去。
然后,她问刘正蓉,“你的身体,如果我没看错,是有喜了吧?能告诉我,谁是孩子的父亲吗?”她的口气平淡。
“是格拉将军的孩子?”刘正蓉非常平静的回答道。
“哦,是真的吗?可是,好像记得你告诉我的,是另一回事!”玲珑眼里明显闪过一丝疑惑。
“我之前告诉你的是真的,现在告诉你的也是真的,阿提斯不爱我,也不屑于碰我!”刘正蓉迎着她的目光,缓缓的说道,没有一点迟疑。
“好吧!以后你自己好自为之吧!”玲珑叹口气。
“公主,这里还有封陈副都尉给你的信!”刘正蓉拿出信递给玲珑。
她接过来,准备看,又想到什么,“你先出去吧,小媛,让云棠带你去歇息!”
刘正蓉点点头,转身出了屋子。云棠站在外面等着,看到她出来,体贴的上前扶出她。
“小媛,以后就跟我们在一起吧,也好有个照应,不然你一个人怎么办?”云棠看着刘正蓉的肚子,脸上心里涌上点忧愁。
“不要为我担心,云棠,一切都会没事的。”刘正蓉反而安慰她。
云棠安置了刘正蓉,刚想休息下。突然,门口的哨兵来报,巴拉图来了。她连忙去迎了巴拉图进来,一面派女仆去禀报公主,好有所准备。
“王妃,大王派我来是给王妃送册封诏书的。”巴拉图跪在玲珑面前。
“起来吧,巴拉图,辛苦了!云棠,好生招待下巴拉图!”玲珑接过诏书,展开一看,是康居王晨介册封她为左王妃。
她看完后,放好诏书,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明显的变化。
“云棠,好生准备下,我们明日进宫觐见大王谢恩。”
“是,公主!”云棠低着头答应着。
这时,李兰清来了。他是奉了公主的令来给刘正蓉诊脉的。诊完了正要来给玲珑复命,听说了这个消息。他的神色比原来的暗淡了下。
“恭喜公主!”他给玲珑行礼。
“兰清,你我都是来自礼仪之国,你也跟了我一段时间,现在又在我宫里,旁边也没有外人,所以,这个时候,你就不用给我添堵了!”玲珑的脸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
“是,公主,小人说错了,我收回!”李兰清低下头,忽然,又抬起头,“公主,不知我上次给你修好的琴,你可觉得用得好?”
“说起这琴,我倒要谢你了,和原来比没什么不好,反而是音色更加动听。”
“公主不妨弹一首让我听听!”李兰清忽然提议。
“好吧!”玲珑也正要排解心中的忧闷。
玲珑弹了一曲,看着李兰清,他的脸上几乎看不到赞美之色。
“公主心里烦乱得很,以致乱了琴音!”
“兰清的琴艺真是不一般!”玲珑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内心的情绪。
“我说不上什么琴艺,都是听来的,我有个朋友,他的琴才真是弹得天下无人能出其右,他说,上上的琴艺乃是弹琴时忘却一切,只剩下琴音,让人和琴完全的成为一体!”
“妙,此说极妙!兰清,你的朋友是何人?”玲珑也不禁赞叹起来。
“他只是一个凡人,不说也罢,公主总是不会知道他的名的。”兰清低下头。
玲珑沉思起来,稍过片刻,她又重新弹起一首。《阳春白雪》琴音完全停止后,屋子里好长时间一片寂静。
“以我看,公主还是这一首弹得最好。”
玲珑淡淡一笑,那眼神仿佛飘向很远。
“哈哈,公主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还有雅兴弹琴啊!”一阵笑声伴着说话声传进来。
玲珑和李兰清都抬头一看,是欧非卿。
玲珑看了看跟在欧非卿身后唯唯诺诺的云棠,有点生气她不通报就让欧非卿进江都宫。然而,玲珑也很快明白。如今的欧非卿在康居就像了一个副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协助晨介登上了王位,又用计解了单于的围困,最终借手灭了单于,又打击了副王的势力,让他士气大伤,短时间内不敢蠢蠢欲动。
于是,晨介这个王位就坐得安稳了。如此,还不把欧非卿待为上宾?
“我看师傅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玲珑的声音平淡的有点冷淡。
“哈哈,公主也许说得不错!”
“公主,太傅,我先行告辞了!”一旁的李兰清告退。
“哦,对了,李御医,我正还要找你呢,我最近这人还是软软的,大不如以前,所以想让你再好好给我置点药,稍后,我会来找你!”欧非卿先冲着李兰清说了通话,李兰清点点头后告退。
“师傅怕是最近这段时间太操心了!”玲珑研究着他的脸色。
“也许是,我也想是这个原因!哎,不说我了,不管怎样,我还是要恭喜公主,不降反升,再说,这晨介年轻有为,不比呈弥强吗?”
“师傅的话倒让我觉得师傅不像曾经为一国之师!”玲珑冷冷的回答。
“哈哈,此一时彼一时,玲珑,人如同天气,常常要变换,在不同的地方就会变换成不同的模样,难道你不是这样吗?难道你到现在就一直未曾改变吗?哈哈!”欧非卿大笑着,那笑声里藏着明显的取笑,似乎还有看好戏的意味,“玲珑,只有及时改变,人才能活着,我相信你早就懂了这个理!”
“也许师傅是对的!”玲珑的神情飘忽起来。
“对了,还有件事,我听说都护府的兵真是神勇,把单于的人马全都杀了个干净,一个也没留,那些别国来的什么将军士兵啊,也全斩了首!”欧非卿忽然收敛起笑容,变得一本正经。
“真的吗?”玲珑一惊。
“我何曾骗过你?”欧非卿回答着,眼睛却专注的盯着玲珑的表情,看着她先是很震惊,又突然慢慢缓和下来,又变得像之前的平静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