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他身子却毫无征兆的软了下去,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宇文冰月吓了一跳,却冷不丁虚掩的窗户骤然间开了,从外面幽灵一般飞进一个人。窗户却又在那人身后悄无声息地关上。
宇文冰月脸色一白:“是你?”
“郡主记性真好,还记得区区在下。”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仿佛一瞬间就充满了房间。
宇文冰月打了个冷战,她第二次见到这个男人。第一次是在皇宫,他骤然出现,提醒她暂时躲避。接下来,洛天音便代替她见到了拓跋临渊,这是第二次,这个人再度出现是为了什么?
那男人脸上带着面具,只露出一双寒星般明亮却没有丝毫人类所应有情感的眸子。此刻,那样一双眸子正注视着宇文冰月。
“你,你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
“你胆子太大了,现在青天白日的你就闯了进来,不怕叫人撞见?”
“凭那些废物还不配撞见我。”
宇文冰月不由朝地上看去,却听那男人淡淡说道:“不用看了,他两个时辰后才会醒来,并且对近两个时辰发生的事将会全数忘记。”
宇文冰月心中一凛:“你找我什么事?”
“我只是来提醒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安心做你柱国将军府的二奶奶,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凭什么听你的。”
“你可以不听,”那男人声音毫无起伏:“给你看样东西,然后再做决定。”
他缓缓从怀里掏出封信扔在她脚边。
宇文冰月却是从心里对这个人感到惧怕,想了想还是从地上捡起了信。
她的脸色却是越来越白,身子也禁不住地颤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不是真的,我不信。”
“你会信。”
“我不信。”
“你会。”
神秘人只淡淡说了两个字,却叫宇文冰月眼中染上了绝望:“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神秘人指尖轻弹,宇文冰月手中的信立刻就成了齑粉。
“若是不想跟这封信一样,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你,”她当然感觉到这个淡漠人浑身上下毫不掩饰的杀气:“你居然会杀我?你难道不是……”
“我说了你不需要知道。”
神秘男人只丢给他一句毫无情感的话,便如来时一般,瞬间消失在房中。
宇文冰月颓然地坐在床上,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泪。
清冷迷蒙的眸子渐渐盯着地上沉睡的长孙元英,泪水骤然间就止住了。
“好,好,好的很。”宇文冰月贝齿紧咬:“我定然不会让你失望。”
随即,癫狂的大笑在房间中久久回荡。
只可惜,那个时候的洛天音正忙着收拾长孙元轶的后院,纳威也并没回来。那样的笑,再没有第二个人听到。
三朝回门,对于洛天音来说并不是个什么值得开心或伤心的事情。实在太平淡,就如同渴了要喝水,饿了,就要吃饭。结婚了,就要回门,就酱紫。
可是,回哪?这个问题不需要纠结,她和长孙元轶有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兴善寺后山。
那是永王妃莫青青隐居的地方,也算是她成长的地方。真要回门的话,那也算是她唯一可去的地方吧。
所以,她并不在乎自己车架的寒酸,礼品的单薄,以及随从人员的简陋。
因为,她那个性格怪异的师父看到任何的东西,都只会做一件事情,淡淡瞥一眼然后默然的一声哼。
所以,她和长孙元轶靠在一辆外表普通实际上经过无数遍改装的舒适的不得了的马车上假寐。辛苦的也只有一个人,车夫纳威,搬运工纳威,护卫纳威,小厮纳威,婢女纳威。为毛还有婢女啊。
纳威很想哭,老主子怎么就把自己给了这么个无良的小主子呢?您老人家自己的媳妇卖光了自己院子里所有的下人,不分公母。凭什么所有的活都要丢给他做?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提醒二位主子,赶紧添人。
兴善寺后山,一如既往的静谧而安详。当然,这是记忆中的。
今天的精舍却依稀有些不同。
当长孙元轶将洛天音从车上扶下来的时候,两个一向淡定的人,呆了。
这是什么情况?
精舍外原先是有两个石头的台子,不过也就是个两个光秃秃的石头台子,什么都没有。
这个时候却不知道被谁摆了两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石狮子不重要,重要的是,石狮子的脖子上还围了条大红的围巾,围巾在脖子前结成了一朵大大的红花。红花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围巾的布料是余杭郡去年秋新进贡的落月绸。
据闻落月绸成品之日,光华潋滟如月落玉盘,每年不过能成十数匹。如今,那样万金难求的落月绸,就这样成了无关紧要的石狮子的围巾。
两人嘴角都是一抽,随即极快的对视。
这形式做派,太尼玛奢侈了,根本不是莫青青的风格。
长孙元轶低声说道:“只怕是来了不该来的人。”
洛天音双眉一挑:“不该来的人指不定会更多。”
纳威抢先一步推开门,却叫里面的情形给惊得半死。
榕树下,石桌边,那是怎样一副奇特的诡异画面。
京城中举足轻重的十全王爷,文武双全的永王宇文云正站在石桌边,将每一粒黑色棋子用一块雪白的丝帕擦了又擦,仔细的捂热,然后再恭敬地递给一个衣着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美丽村妇。
那样的表情,那样的动作叫纳威瞬间觉得万分的熟悉,下意识地便看向长孙元轶,这两个人,好像。一样都是不给男人长脸的货。
村妇却连眼皮都没抬过一下,完全无视后面身份高贵的路人甲。心安理得地将他擦拭的干干静静捂的热热乎乎的棋子,一枚枚摆在棋盘上。
与村妇对弈的竟然是兴善寺德高望重的方丈圆空。对面的情景圆空同样视而不见,某王爷完全成了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