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李斯得以将自己所学数年的法家思想兜售给嬴政。尽管嬴政十分年轻,其思想亦与李斯不谋而合。嬴政逐渐信任李斯,君臣二人的思想也逐渐融合,很快,李斯成为嬴政心腹。
年轻的秦王在一点点培植自己的势力,举步维艰,虽有李斯帮衬,但他不过一名客卿,亦无实权。
秦王政六年,嬴政十九岁。这一年,春申君作为监军,五国合纵伐秦,秦国出兵,五国兵罢。在吕不韦成为秦相后,五国又一次合纵攻秦。
秦王政八年,政治斗争日趋激烈,嬴政的弟弟成蛟攻打赵国,不久投降。后被吕不韦杀害。
这一日,嬴政始终无言,许久,他开口:“李客卿,寡人是否做错了。”
李斯道:“王上属意吕相做了这事,便是去除一大威胁,您若不为,成蛟骄纵,日后必反。”
嬴政心知李斯实为安慰,依旧有所释怀:“如今便只剩那二人了。”
李斯看着已然长大的君主眼中的狠厉,低眉顺眼:“迟早之事。”
这一年的秋日,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长信侯嫪毐酒后失言,竟对一大臣说道:“我是秦王的假父,你竟敢惹我?”这位大人恼了,暗中告诉嬴政嫪毐与赵太后的苟且之事。
嬴政沉静如水,听罢后将这位多事者下了狱。李斯着手办此事,在大牢里,他轻声说:“此乃王上家丑,岂可外扬,王上心中清楚,哪里用你多嘴,如今你一语道破,王上颜面何存?”说罢,将手中匕首刺向这位大人。
李斯走出大牢,吩咐左右:“里面那位大人暴毙,处理了吧。”
夜色凉薄如水,李斯拢拢袖口:“要变天了。”
回到嬴政殿内,刚刚及冠的君主一人静坐,十分孤寂。李斯走近,眼观鼻,鼻观心,垂手而立。
“母后对我极好,当年在赵国,她以命相互,寡人此生难忘,她喜欢那嫪毐,我便放她去雍县的离宫,只是后来,太过分了。”
嬴政落泪了,很安静,李斯静立一边,只说:“您是王上。”
这是李斯第一次见他落泪,他第一次意识到那高高在上的君主只是个孩子,他落泪的样子与旁的人没什么不同,甚至更加令人怜惜,有如白荷带雨。李斯还未从这想象中抽离,却听到嬴政冷静的声音。
“此事若了,便只余一人了。”
李斯眼睛一亮,对了,这才是嬴政,这才是他的王上。又听得:“此事,怕是那人也必死无疑。”
翌日,慌乱的嫪毐得知此事,开始筹备叛乱。
秦王政九年,嬴政在雍城蕲年宫举行冠礼,李斯劝道:“王上冠礼见血,只怕不好。”嬴政嗤笑一声:“她与那人已有孽子,何曾在乎寡人?她若不在乎,寡人何须在乎?”李斯看着暴戾的王,只觉怜惜更甚。“诺。”
乌合之众终是乌合之众,更何况嬴政筹谋多年,嫪毐兵败,车裂示众。
嬴政终是不忍,只是将母亲赵姬关进雍城的萯阳宫,他以为自己可以忍住,却在见到两个孽子后,发了狂,摔死了之。
至此,母子二人彻底决裂。这一年,旬况病逝。
秦王政十年,因是吕不韦献嫪毐于太后,受连坐,因其门客游说,嬴政免其死罪。只是至此吕不韦已难成气候,嬴政终是大权在握。
“李客卿,寡人暴戾之名在外,该当如何?”
“迎回太后可解。”
嬴政颔首。“近日齐王来秦,客卿知当如何?”
“诺。”
李斯来到齐王居所,找到故人,此人名曰茅焦。
“先生可否一助?此事若成,先生必流芳百世。”
“所谓何事?”
李斯在其耳边言说,茅焦颔首。
不日的接风宴上,齐人茅焦大出风头,游说秦王接回太后,嬴政听罢沉思良久,终是点头:“也罢,也罢。”
不久,秦王亲自从雍城迎接赵太后,赵太后只发一言:“能成你美名,为母岂敢不从?”嬴政似是未听出其中讥讽,礼数无不周到,只是笑意始终未达眼底。
赵太后入咸阳后又住在甘泉宫。
嬴政仁孝美名天下传,王位终是坐稳,再无异议。
秦王政十年,韩国的水工郑国,“疲秦”之计事发,秦宗室贵族建议驱逐客卿。嬴政似是无意,对李斯说道:“先生宜早作打算。”李斯颔首示意知晓。
半月后,秦王下了《逐客书》,逐出六国食客。
翌日,李斯呈上《谏逐客书》,得秦王赏识。君臣二人一唱一和演戏,众人便只能眼看。为避嫌,嬴政亦留下了尉缭等人。
李斯不久升为廷尉,正式开始了自己的政治生涯。
尉缭亦不负重托,全面主持秦国军政,打造秦国间谍网络。
秦王政十二年,嬴政逐出吕不韦,吕不韦饮鸩自杀。
“终于结束了。”李斯得知此事后,笑言。
“才刚刚开始。”嬴政依旧面色恬淡,一如二人初见,小小少年冰肌玉骨,色如春花。
李斯伏下身去,诚心臣服。
没人想到,仅仅十年,君臣二人便灭除六国,一统天下。
这一年,嬴政二十五岁,李斯四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