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
如果你怕了,总会有一个人守护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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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何锤了锤发酸的后背,伸了下腰,不由地叹声:这骨头啊,整天弯着得就是不行,越来越脆了的。老何就想起了整天坐在公园里发呆那个年近古稀的驼背爷爷,不经唏嘘连连。
从车棚牵出那辆凤凰牌的老得不能再老的单车:别看它老了,三十年前那也是牌子!
老何的家不在这个小区,隔着还不近,只是这区的区管啊有个家伙是相熟的,邀了他来小区里管理清洁。老何又不好意思拒绝,就想吧,反正闲着也是没事的人。就应了。说白了,也就是清洁工。
这清洁工老何做得还是心甘情愿的。小区里的人都和善,见面都叫他声大爷,小孩子也爷爷爷爷地喊着。老何就笑,多像他家那小小何吖。
老凤凰的脚链不安份地支嘎,支嘎着,在这宁静的夜明显有点吵了。今天确实有点晚了。
城里人晚睡,大半夜的还吵着,老何两口子嫌吵,就闹着儿子在近效小区给他们找了套房,小何孝顺,怕两老累还给他们找了钟点工阿姨,知这老儿接了朋友的邀请还埋怨了一阵,怨是怨吧,小何说他来接送他去上班。老何不干!说自己身子骨还硬朗着呢!他家老凤凰也好着!
想着老何心里也甜。这含辛茹苦的为什么呢?小子大了,孙子也上幼稚园了,也没忘了咱这两老骨头,老何欣慰。
“老何。老何啊”
这大半夜的,谁呢?老何愣了,脚底不由有点僵,这大半夜的,起毛啊!
“老何啊……”
那声音悠悠扬扬的。仿佛在身边,又仿佛在很远之外,天夜着,月亮也不晓得哪去了,天上连颗星也难见。
老何紧张,不会吧
怕是怕了,脚下没敢停,老凤凰支嘎支嘎着有点急了,他想:咱就当没听见!
“老何啊!”那声音倒是越来越近了,老何踩着越急,“咔嚓”
掉链了。
老何哭,这早不掉晚不掉的!身上一只手重重地拍在肩上。老何惊,听说这鬼都是……别回头啊千万别回头啊!
身后的人气喘嘘嘘的,大慨是跑得吧,脸都青了。老何看着,怪也怪刚也怕着真见了反而镇定了许多少,反正横竖也就这样!话说这鬼老是老点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那“鬼”喘够了气,一拍他的胸口!“我说你骑那么快干嘛呢你,喊你都没听见啊你!不记得我了?”
老何顿悟!“啊”的一声,许向前!“老许啊!”
话说老何今年六十二,插过队管过帐。这老许正是他当年知青插队的时候的队友!穿过一条裤子的呢!
老何这份外地激动,都怕十年不见了吧。两人一阵唏嘘,老何拉着就要往自家去。老许笑着,示意自己住城里呢、不必了!“咱就近坐着闲扯扯吧。”
就近?老何想说这效道的哪有得坐?就见不远处灯火通明,油烟腾起,人还不少呢。
这什么时候起了个宵夜档的了?老许拉着他就往里坐。
人挺多的,油烟也一样盛,可是老何就是觉得有点阴沉沉的感觉。一阵夜风起,老何打了个哆嗦,这天又开始凉了。
老许叫了几碟小炒,还要了一瓶老白,两人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得干了起来。那些红酒有什么好喝的!甜腻腻的!还是这白酒爽啊!一下就是烧心的爽!老何喝着脸就红了。一杯一杯扯着世事非纷。老许笑,他贪杯,几十年不变啊。
两人说着下乡时的故事,说班长喜欢那女的大家都知道!两人还害羞。说各自子女大了处了对象啊工作啊。顺的不顺的。说老何家那个老太婆啊越老越唠叨了。也说着这几十年的变化,感慨着一片丛林田地变成高楼大厦。
真是时间流水,桑田光阴啊。
老何啖了一杯,灯光下,他的影子陪着他啖了一杯。老何迷糊。这地上怎么只有一个影子呢?老许又来拉他对樽,地上没有老许的手……
喝高了?眼花了?还是……老何感觉老许的脸还是跟刚才一样青青的。手一颤,杯子跟着跑到桌底下去了,老何赶紧去捡,顺势一看——这一看不得了!桌底下一片光明!应该说这看得见的地方都是一片光明!影子呢?
抬头,隔壁那桌还在吆喝着,不远处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小孩子——老何觉得小孩子对着他笑了笑;老板扬起手里的铁锅,火起。老许的脸就在眼前——
“哇啊!”老何觉得心都要吓破了。又一阵冷风……酒醒了大半。
“你怎么了?”老许笑……青青地……
“我,我想我差不多该回去了”老何觉得自己的汗都出来了。紧张地看着老许。
老许眯着眼看着他。忽然又看了看天,对着他笑了……“嗯啊。确实不晚了。”
得到了应允,老何逃也似地奔出了夜宵档,老凤凰一路咔嚓咔嚓地。
月亮不看着什么时候回来了。老何不经意地回头…那里还灯火光明……
带着点荧荧的绿,老何颤了个身,头也不回的往家赶去。
是今天这路长了?还是在那鬼档呆了那么久?老何有点心惊。这天这么快亮了?
一片微明的天幕下。远远地,老何看见了自己的家。家门口围了一大堆的人。走近了,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了?老何心里一紧,自家出事了!丢下老凤凰,一把劲地冲进了里面。
家里一片凌乱,几个带着绿帽儿的男人在那里指指点点着,还有自己熟识的管理员。
“警察先生啊!我我是老何、是这家的主人、这是!”怎么了啊!老婆子呢!?
是的,老何望来望去自家老婆子不见了。老何急得想哭了!
“何伯!”管理员小叶叫着他。安慰他“何婶没事,只是伤了一点、在医院呢。”
医院?
赶到那片白白的房间。老婆子安心地躺在床上,媳妇守在一边削着只苹果。见他进来了礼貌地站到一边叫了声爸。老婆子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均匀。
没事……老何舒了口气又紧张着捉媳妇:小何呢?小小何呢?他们哪去了?该不会出事了吧!?
媳妇赶忙安慰老爷子,小小何在城里公寓睡着呢。还不是为您,小何见您一夜未回早早找您去了。她打个电话叫他回来。
老何这才算真正地松了口气。家里遭贼了。这贼还招狠,见老太太一个人在家绑了偷窃变强盗!老何悔!自己干嘛去贪杯啊!还上那鬼档!
三天后,那帮子强盗落网了。老何的悔变成了不知味儿的感激。感激那鬼档。
那三地痞经常在老何家附近晃的。大家都知道他们,老何还被他们打过一次!鼻青脸肿的。他们三个早就瞅着老何儿子经常给两老送东西来还开着车子。知他家有点盈实的了。计划好了的、还带了刀!那三狠小子!自家婆子还在医院躺着呢!老何生气。想想要不是那鬼档,他就这样回了家那会怎样?老何不敢想了。他性子冲,怕早成刀下亡魂了吧。
老何想。老许啊!
抄出泛黄的电话薄,颤抖地拔出了老许名下的那串号码。
“喂?小进啊?我是你何伯伯。在**市的那个。”
对面的声音好像沉思了会,大慨他也没想起吧,好像有那么个伯伯。
“你爸呢?许向前啊!老久没见的了,咱几个老家伙想聚聚。叫他呢!”没有聚聚,老何编的。
“哦……伯伯啊!真不好意思!我们当时只记着通知家人亲戚和老人家就近的几个老友、对不起啊!家父怕是没有机会再见您几位老友了。家父半年前己经去世了、老肺病…唉……伯伯您们玩得开心…保重身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