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盛宫。
蓝君湛揉着惺忪的睡眼,醒来时发现周围已经被浓浓的雾气包围,蓝君湛揉揉鼻子,这雾气弄得让他有些不适。看看四周,都是模糊的一片,他索性站在浓雾中,等着这雾自行消散。
过了一会儿,一阵风吹过,浓雾被吹散,蓝君湛发现自己站在一共打的宫殿面前。
蓝君湛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哑然失笑,原来是又回到这儿了。
蔷薇国——盛宫。
突然身后传来一串脚步声,又是沉重又是小心。蓝君湛转过头,看见一个八岁的小男孩正在死死地盯着自己,眼神中都是戒备。蓝君湛一皱眉,他看到男孩身上华贵的绣着红蔷薇的衣服被人扯得破烂不堪,它原本该毫无破损的穿在男孩身上。如果没记错,这是阿容嬷嬷绣了三个月才给他绣好的。
男孩见到蓝君湛流露出不高兴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害怕,他身上刚刚得到的伤又开始疼痛起来。
他受不了这种注视,想要先入为主,开口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蔷薇宫?本公子从来没见过你!”他用力装出威严的样子。
蓝君湛怒极反笑,他俯视着男孩,缓缓说道:“蔷薇的四公子?你是叫君星图对吧。”
男孩一愣,在这世上很少有人会直呼他的名字。叫的人少了,如今突兀的被人随口叫来,他也要好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在反应过来后,他紧接着的,是恼怒。自己是蔷薇国的公子,尊贵无比,名讳是让人随口叫的么,而且表情还是那么的不屑。
他扬起头,不顾身上的疼痛,恶狠狠地说:“你算什么东西,擅闯蔷薇的皇宫,而且还直呼本公子的名讳,你就不怕本公子叫我父皇来抓你么!”
蓝君湛笑笑,被自己骂自己的感觉还真是不一样。他看向西方的一座宫殿,时间推算的不错的话,那里,此时此刻,君战天在抱着另一个女人寻欢作乐。
蓝君湛讽刺的笑:“他若是管你,怎么会任由你被你的几个兄弟欺负,打成这副模样!”
君星图感觉自己背后发凉,似乎有一条阴冷的蛇在自己背上优雅缓慢地爬行,时不时吐出信子,撩拨着自己的皮肤。面前这个人他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带着自信,带着劈山破海的自信。因为他看透了一切,他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任何的伪装在他面前都是没用的,只是徒增笑料而已。
君星图觉得他仿佛是天神派下来的。
蓝君湛嗅着空气中蔷薇花的香味,空气中透着一股眷恋的味道说道:“你是要回去吧,回去做什么呢?抱着你的嬷嬷哭么,还是让她抱着你担心你,问你摔哪了没有?”
君星图沉默了。他最近有些烦他的嬷嬷,因为她老是哭,因为君星图被打而哭,可是君星图自己都没有因为自己被打哭过。嬷嬷一直哭,让君星图觉得嬷嬷是只老母鸡,烦人得紧。眼泪让他觉得,是懦弱的表现。
“没用的啊,你想的一切都是没用的啊。你觉得在你的嬷嬷面前不掉泪就很勇敢,觉得自己像个男子汉可以为她撑起一片天,不是这样的啊。不掉泪,很早之前你就该学会了,那是每个男人必须要做到的啊。强大的人,是让你在乎的人感到安心,而不是让他们流眼泪,去整天担心你。你自认为自己很坚强,很厉害,能不哭。可是你还是让你身边你最在乎的人哭了。”
蓝君湛的声音仿佛是在低吟,是在歌唱,是在叹息。
“你不该只满足于不流泪啊。你的伤,你破烂的衣服还是让关心你的嬷嬷担心了,她害怕,害怕你再出去又会被你的兄弟门殴打,又会满身伤得回来。每晚她会担心的睡不着,会暗暗向神明祈祷,祈祷你不会再出事,你平平安安的。如果能实现,他拿什么换都愿意……可是过了几天,你又是一身伤的走回来了……。”
君星图开始撕扯着头发,尖叫道:“别!别说了!”
他觉得很痛苦,他眼前又浮现出嬷嬷那种想哭还不敢哭只能强颜欢笑的样子。她会在夜晚默默的哭泣,第二天还是照常给他穿衣说话。她有多苦自己不知道,她把什么都埋在心里,因为她只是一个嬷嬷,她无法保护尊贵的公子。甚至,也许在几年前,某个夏虫通鸣的夜晚,她还在祈祷希望在不久的未来她可以受到公子的荫蔽,安享余生。
可是他都做不到。他自认为很勇敢,不掉眼泪,可是那还远远不够。
“辜负”这个词,说也是一点都不轻巧。
他沉默了许久,仰起头,恭敬的问蓝君湛:“先生,您可以帮助我吗?帮助我变强,不再受兄弟们的欺负,可以让嬷嬷放心。”
蓝君湛在心里有些得意,但嘴上却说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君星图一愣,支支吾吾的开始犹豫。
蓝君湛刚刚涌起的喜悦又冷了下来。他冷笑道:“我为什么要帮你?你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公子,蔷薇的王座压根就轮不上你。我何苦因为帮你而去得罪那些可能会继承王位的公子呢?”
君星图被说得脸发涨,通红通红的。半晌之后,君星图还是没说什么。太阳高悬,阳光直直的刺下来,葱茏的树里不停地有蝉鸣,扰人心烦。蓝君湛等不下去了,提步要走。君星图见到蓝君湛真的要走就慌了,连忙说:“先生您不要走!”
蓝君湛摆过头,问道:“我为什么不能走?你的理由呢?”
“我……。我……”君星图不知所措,眼睛不停地在看向自己的两只手。脑海中,仿佛有只被云雾笼罩的野兽在嘶吼。虽然看不见,但君星图可以感应到它是什么样子,它的爪子、麟角、嘴、眼睛。它威风八面,一旦怒吼,百兽震惶。
百兽震惶……野兽的王者……
君星图咽喉之地越发的炙热,他闭上眼睛,安慰自己,没事的,喊出来就好了,没事的!喊出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