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喊他的名字。还好乔子骞不在这里,否则你让他怎么想?”
乔子骞微眯了眼,眨了一眨眼睛,魏青宁满是伤痕的脸更加清楚了一点。他看着她,她一直没有说话。
“魏青宁!”虞纾茵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
魏青宁抬手在额角摁了摁,微微皱眉,轻声地说:“纾茵,你别喊,喊得我头疼。”
门外的乔子骞,霍然转身。
“那你说。”虞纾茵语气冷硬,要不是看在魏青宁受了伤,真想上去揍她一顿。
“周姬知道了顾墨涵和我以前的事情,那天他来找我,就是为了让我去见周姬。纾茵,我和子骞在一起,不是感动于他的爱和付出,是真的爱他。我本来高高兴兴准备要和他订婚的,可是今天这样子躺在医院里,我比任何人都要难过。”魏青宁别过头,忍住了蠢蠢欲动要滑落的泪水,哽咽地说,“尤其新闻里那么说,你让我多难堪,又让子骞多丢脸。”
说起新闻,虞纾茵也是眉头一皱。虽然这事已经被压下来,但总归已经播出,看到的人也不在少数,要控制住人不说,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你先别想这么多。不能哭,这也是小月子呢,哭了以后眼睛就不好了。”
一直到虞纾茵走了乔子骞也没有回来,魏青宁趟在病床上已经一天了,浑身都难受,想要翻身,想要坐一起坐一会,但无奈脚吊着,就什么也做不了。月嫂被她打发出去,房间的灯虞纾茵走前特意调暗了不少。
她静静地躺着,手缓缓地移到了小腹上。她没有想到真的怀孕了,之前苏珂看她嗜睡,就让她去检查,她觉得不太可能的,她根本就还没准备好要做妈妈,所以试纸买回来好些天了,她一直忘记去测。孩子来得突然,走得……更是令人意想不到。她只是有些惋惜,并没有太多的难过。
手术之后除了出血,并没有什么不适,只是换洗的时候让她格外难堪。
就在她昏昏沉沉要睡着了的时候,她听见外间里有声响,是月嫂的声音,好像在跟什么人说她的情况,听得不真切。
“敏姐。”
她一叫,门就立刻开了进来,进来的却不是月嫂是乔子骞。
“要什么?”他走过去,把灯光调亮了,“要喝水吗?”
魏青宁摇头,看着乔子骞笑了笑,轻声地说:“我以为又谁来了,醒来后就一直应付着,有点累。”
乔子骞倒了水,又问了一遍她要不要喝。
“敏姐不让我喝那个水,没烧开,说是喝了会落病根。”她看着乔子骞的脸,这才注意他脸上的伤,心里一惊,“你脸怎么了?”
乔子骞转过头,“没什么,不用担心。”
魏青宁皱眉,看着乔子骞,沉默下来。
隔了一会儿,月嫂进来说要给魏青宁换洗,魏青宁脸一红,不情愿地闭了眼睛。
乔子骞被月嫂请出去,房间里就她和月嫂两个人,月嫂一边给她换下卫生棉,一边说出血已经少了。魏青宁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月嫂只当她是惦着失去的孩子心里难过,也不再出声。她出去,乔子骞又进来。他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身子陷在沙发里,半点精神也没有。
她也料到今天他定是忙了一天的,光是订婚宴的宾客要通知,就肯定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这是除了身体受伤之外,最令她难过的一件事。今天原本应该是他和她共同人生里最值得纪念的一天,却没想到她会出了车祸。想到车祸她忽的心里一紧。她看向乔子骞,他从来到现在,就一直没有问他任何关于昨晚的事情,虽然他肯定已经知道一些,但这样不闻不问,总让她觉得心里不安。
“子骞,你就没有什么要问问我的吗?”
乔子骞抬头看她,她也认认真真地看着他。明明那么亮的灯光照着,她却觉得看不清楚他,尤其是他的眼睛,浓墨似的在脸上晕开,遮住了他许许多多的往常能够在他脸上表现出来的心绪。
魏青宁心里一紧,被底下的手不安地抓住了床单,她的心就像此刻她掌心里的床单,皱皱巴巴地揪在一处。
他不说话,她又轻轻地喊了一声。这静谧的夜里,这一声喊,来得格外响。
乔子骞动了动,整个人仰倒在沙发上,抬起右手摁住了太阳穴,声音沉沉的,说,“让我静一静。”
他这样的反应,大概是相信了新闻。心里的某一处,无尽的失望开始如涌泉一样,突突地冒了出来。魏青宁别过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好,阖了嘴巴闭了眼再不动半分。
很久之后,乔子骞咳了一声,坐好。
魏青宁眼皮一颤,没睁眼,也没动。
“阿宁,订婚宴,我取消了。”
魏青宁没有立刻接话,仿佛是在消化这句话,以及这句话里的含义。良久,她才沉了沉嘴角,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是攒了莫大的勇气一般说:“是该取消,我这样的情况,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等我恢复了,再办就是了。要不,过一阵子我们先去领证吧,反正早晚是……”
“阿宁!”
“嗯?”她笑着转头,目光闪闪发亮,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乔子骞,问他,“怎么了?”
乔子骞被她的眼神看得心烦意乱,垂眸避开,却仍然觉得那两道目光如同胶一样,粘在了他的身上。
“我是说取消,取消,不是压后。”
“哦,取消了……”她垂下眼,笑着掩住了自己的脸,温温的液体在她指缝间流淌,“好吧,那就取消吧。”
说完这句话,很长一段时间内,病房里都没有了声响。静悄悄的,连两个人的呼吸声都能够清晰地听见。两个人都入了定是的,一直都没有动。
魏青宁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咬咬牙,开口,“子骞,你回去歇着吧,不用在这陪我,有敏姐在,你放心吧。”
“……”
“我妈说昨天晚上是你守夜,谢谢你,你回去吧。我现在除了手脚不利落,没有什么大碍,你真的不用在这里守着了。”
“……”
乔子骞看着她,无声地点点头,动作缓慢地站起来,一步步朝门口走。那么近的距离,他却像是走了一光年那么远。魏青宁的目光跟着他,步伐声刀子一般插在她的胸口。他的手落在门把上,停了几秒钟,回头,看着魏青宁。
满目的星光,熠熠发亮。
“你就没有什么话说吗?”他看着她,问得冷硬。
“路上小心,晚安。”魏青宁顿了顿,随即笑了笑。
十来步的距离,却仿佛有千重山峦叠嶂。
乔子骞抿着唇点点头,霍得拉开门走了。
门缓缓地阖上,咔嗒一声,落了锁,接着是第二道门落锁的声音,再接着,是沉沉的脚步声……
魏青宁扭头,埋脸到枕头里。
出了医院,外头居然是大雨滂沱。哗哗的大雨,在冬日里并不多见。乔子骞站在住院大楼门前,似乎并不着急走。慢慢悠悠地点了一根烟,靠在柱子上抽完了才动了动。来时车子并不多,这会儿密密麻麻倒是停了很多车,他找到钥匙按了好一会儿才在黑暗里找到自己的车。
刚跨下台阶,大雨立即浇了他一头。很凉很凉的雨水,他又是寸头,头皮似乎冻得有些发麻。忽然,一把伞撑在了他的头顶,挡住了来势汹汹的大雨。
一阵半熟半生的香味从风雨里飘来,乔子骞拧眉看一眼身边的人。原来是她,虽然很意外会在这个时候遇到罗黛思,可他也懒得问,摁了下手里的车钥匙再次确认了方位抬脚就走。
“子骞!”
他被拉住。
“放手”。
罗黛思声音软绵绵的却异常坚定地,问,“新闻里说的是不是真的?”
“无你无关。”
冷冷的语气,一如此刻冰冷的雨水,刺痛了罗黛思的心。她渐渐地松了手,他的手臂就像抓不住的雨滴一样,迅速地离开了她的手心。
“乔子骞!”罗黛思忽然大喊他的名字,丢掉了手里的伞朝他扑过去,双手紧紧地箍着他的身体。
“乔子骞你为什么那么狠心?我跟她都犯错,可为什么你能够接受她却不愿意接受我?”
乔子骞开车去了常去的酒吧,车子停好之后,一身寒气地跑进酒吧里。酒吧这地方,永远醉生梦死。他一个人坐在吧台前喝酒,打他进门起就有一个接一个的女人来搭讪,他黑着脸一口闷了酒,咣当一声把酒杯砸在台面上,“TM喝个酒也这么不安生!”
“谁让你长了张骚 包的脸!”萧刻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一杯威士忌。”
乔子骞看见他,脸又黑了几分。萧刻倒是不在意,叫了杯酒跟喝开水一样两口就喝光了,这才问:“决定了?”
乔子骞皱着眉睨他一眼,不耐烦跟他说这个话题,扣了扣台面。女酒保看了一眼这两人,手脚麻利地倒满了酒,转身忙别的去了。
“一点儿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萧刻浅浅地酌了一口,又接着问。
“心不在我这儿,缚个人就有用了?”又是一口干,他要招手再倒酒,被萧刻制止。
“我不想待会儿扛你去医院。少喝点。”
乔子骞嘴角一勾,冷冷的嘲讽爬上了他冷峻的脸,喝醉了多好,哪怕只是那么几个小时不用面对眼前的糟到不能再糟情况他都觉得是解脱,可是偏偏连这都办不到。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聊着天,乔子骞突然接到乔丽贞的电话,他语气破不耐烦地应付了几句,挂了电话就果断地关了机。
萧刻看着他放在吧台上的手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口:“丽贞她,好不好?”
乔子骞冷笑,“你不去招惹她她就会很好。”
“什么时候回苏格兰?”
“萧刻!”乔子骞眯着眼睛危险地看着萧刻,不悦地说,“你要是敢去苏格兰找她,我让你断子绝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