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方禅带着刘关张三位忠心老仆,重新踏入了打扫干净的破军侯府。
府中,一切物事家当,都已经重新添置。
除了李家的护卫以外,方禅将所有李家仆人都已经接手过来。
对于这些仆人来说,卖身契在谁手中,都是一样,只要有口饭吃,就可以了。再者说来,这些仆人早听说过方家主人,待人要宽厚许多,比起李家主家更是好上许多,这样一来,他们自然没有道理拒绝。
“见过老爷!”
“见过老爷!”
“见过老爷……”
见方禅入府,一众仆人纷纷停下手中工作,朝方禅见礼。
虽听说方家历来待人宽厚,但这小侯爷如此年轻,又嗜杀成性,大家礼多一点,自不会受到责备。
“见过老爷,鄙人姓邓,在李府做管家一职,已有二十年时间。今日有幸,能为老爷服务,邓某荣幸之至。这些仆人的工作,这几日都是在我指导下做的。还请老爷过一过目,看看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邓管家原本是李府的外府管家,也就是专门管理仆人的,并不像内府大管家那样,可以与老爷夫人直接沟通。所以李家这次遭难,在移交出全部祖产后,迁出中州时,并没有带着他。
是以,邓管家自然迫不及待地拍起了方禅这位新老爷的马屁。若是新老爷肯赏识自己,给自己一个内府大管家做做,那自己可就大发了。
方禅巡视四周。
“不错,打扫得很细致,我记得前几日这里尚还血流成河,想不到现在连一点血渍都没有了。看来你的工作能力很强,从今日起,你就是府里的管家了。”
“谢老爷。”邓管家大喜过望,随即小心问道:“老爷,不知道我这管家一职,是内府,还是外府的?”
“不分内府,就你一个。”方禅一指身后刘关张三位老仆,道:“对了,我这三位伯伯,是我方府故人。对我方家内外一切都熟,而你对李家熟悉,以后你们要多沟通。我不在的时候,你有什么事,就请示这位三位伯伯就是了。”
邓管家一听前半句,知道这方府以后只有自己一个管家了,顿时喜得差点蹦起来。但听到方禅下一句,顿时脸色一变,再跟着听到最后,心已经基本凉透了。
老爷不在的时候,有事就请示三位老仆人,也就是说,老爷不在的时候,就是由三位老仆人做主。
而老爷是不可能管理方府杂事的,实际在与不在都差不多,也就是说这方府以后,做主的也就是这三位老仆。
“邓某见过三位尊长,以后府中一切大小事由,还请三位尊长多加指教。”转念一想,邓管家就已经强自压下心里的不快,向刘关张三位老仆,打起了招呼。
听到方禅将如此大权,放给自己三人,刘关张三位老仆也是激动得很。要知道如此大权,以前可就只有陈伯才能拥有。
现在虽说是自己三个人,才能顶上陈伯一个人,但这要换做是其他任何主家府中,也是绝无可能放这么大的权柄给一个仆人的。
“好好干,我们看好你。”
知道自己有了这么大的权柄在手,刘关张三位老仆,对邓管家招呼的回应,也就矜持了一些。
“好的,定不负三位尊长所望。”
邓管家心头暗骂,三个行将就木的老东西,说话还这么嚣张,老子诅咒你三个老东西死早点。
想虽是这样想,邓管家脸上却还是笑意盈盈,看着三个老仆,仿佛看着亲爹一样。
中州城,南城门。
“看,那就是李家的人。”
“李家一直在我们中州城作威作福,想不到也有今天,真是活该。”
不少百姓聚在一起指指点点。
三辆马车排在一线行驶,一辆马车里坐得是李家祖母,一辆马车里是放的李玄奇与李氏的棺木,而最后一辆马车里,则是李家仅剩的一点能够活下去的家当。
李元庆一马当先,身后是内府管家与八名护卫,总共十人十马、三辆马车,朝中州城外驶去。
“十个人、三辆马车,出城税钱,总共是四十个银钱。”
一名士兵在守将校官的默许下,拦住了李元庆一行人。
“混账!看看你拦住的是谁!这可是南城李家李老爷,吓了你的狗眼了,还不赶紧滚开。”
内府大管家一声厉喝,举起手中马鞭,作势欲打士兵。
“你是文举人?还是武举人?或是有官阶在身?若是都没有,那大秦律法如此,没有人可以例外,不交钱,就滚回城去,要不然关你入大牢。”
士兵抽出腰间佩刀,明晃晃的刀刃,在阳光的反射下,刺疼的内府大管家眼睛。
文举人是指开科中举之人,武举人是指丹武境层次的武者。除了官员以外,只有这两种人,出城时可以免税,其余的人,出城都要交足税钱。
是以,中州城的平头百姓,许许多多都是一辈子没有出过城的。毕竟一个人的出城税钱一个银钱,就够这普通百姓大半年过活了。
当然凡事也有例外,似李家这样的城中大家,和异人宫、青云宗等宗派的弟子,这些士兵在平日里,也是绝不敢向他们征税的。
毕竟,这些人虽然没有免税的权利,但奈何有举人照拂,自己一个小兵,又岂敢去拧举人的大腿。
内府大管家心头一惊,回身望向李老爷,似在问:这是怎么回事,老爷你和李家的名头怎么好像不好使了?连一个区区士兵都不买账了?
“交钱!”
李元庆一挥手,强压住心底的怒火,淡淡吩咐一声,内府大管家顿时将出门税钱付掉。
看着往日里,若是自己出城去游玩、打猎,早跟狗一样围过来吹捧的守门校官,今日却是眼带戏谑的看着自己被这士兵羞辱,李元庆就知道,这肯定是有尊上之人打过招呼了,要不然仅凭这守门小吏,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与自己作对。
等付了出门税钱,内府大管家才在思索,或许自己一开始就错了,并不应该听到李老爷要去王都投靠相国夫人,就赶紧表忠心。
若是自己做了邓管家那样的抉择,去方家谋得一管家之职,想必现在这守城的士兵,怕是不肯找自己要出门税钱的了。
走在前面,已经出了南城门的李元庆,自然想不到自己一直认为是忠心耿耿,连李家遭逢如此大难,也坚定不移跟在自己的内府大管家,此刻已经生出了异心。
回身望了一下自己身后的队伍,李元庆心底就生出一股刻骨恨意。若不是那方家小儿咄咄逼人,自己现在又岂会成了这般凄惨模样,身后只有八个护卫相随。
“若是路上遇到歹人,凭着这八个溜须拍马的护卫,又能有什么用?还是赶紧去了下一城市,找一宗派,请几个高手护送自己等人上路才是。”
李元庆压下心底恨意,思考起下一步的计划。
他虽然平日里依靠二女相国夫人的名号,在中州城里作威作福,但他其实心里清楚知道,自己这二女在相国府的日子,可不好过。
一路前行,李元庆边骑马而行,边思考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到了中午时分,骄阳似火,一丝猛烈的阳光,刺了刺李元庆的眼帘,才让他从深思中惊醒过来,朝内府管家问道:“现在,我们走到哪里了?”
“回禀老爷,我们现在尚未走出中州城地界,不过再走几个时辰,应该能到路全城。中间会途径两个宗派,一是玉雪斋,二是五虎断刀堂。”
内府大管家不假思索答道。他经常出城办事,对中州城地界的路线熟悉得很。
“哪个宗派好打交道一些,我准备聘请几名高手,护送我们去王都。”李元庆询问。
“这个……”内府大管家苦笑两声,这些个武林宗派又是哪个好的交道,思索了一下,答道:“那玉雪斋是女子宗派,要好打交道一些。若是老爷没什么顾虑,我们可以聘一些玉雪斋的女弟子,护送我们上王都。”
李元庆皱起眉头,没有回话,由女子护送,是不是让自己这一群大老爷面上不太好看呀。回身一看,果然八名护卫脸色都有些难看。
“请我护送你们上路如何?”
马道上,一名黑衫蒙面青年,拦住李元庆一行人的去路。
李元庆倏然一惊,一勒马绳,停下步来。这年轻人是何时出现的?为何自己一丝感应都没有?
见老爷李元庆不说话,八名平日里只会溜须拍马的护卫,顿时错会了老爷的意思,一拥而上,如狼似虎的攻向黑衫蒙面青年。
他们心头正在火大,平日里靠着李家的积威,在中州城里作威作福,本想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跟着李老爷去王都,也应该能过上好日子,却没想到在中州城中,有那么多窝火的事情发生。
现在正好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拦路在前,不找这青年发泄怒火,又该找谁呢?
“混账,站住!”
李元庆身为凝神境武者,却一点看不透面前这蒙面青年的境界,就知道这蒙面青年定然是一个高手!自己手下这一群乌合之众加上自己,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当然,李元庆也不会相信,这蒙面青年会真的护送自己,心底已经在徘腹,得留下多少买路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