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贞祥愕然问道:“方少侠怎么会对朝中奸臣如此的憎恨?莫非你与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
方珂摇头道:“在下与朝中的奸党其实并没有怨仇,只是碰巧遇上了一件事情与他们有关,因此引起了我对他们的憎恨罢了。”
当下,他便将自己在康泰镇中巧遇康志和、莫行之与严云斋三人,又逢京中青衣卫追捕康志和、青衣卫残杀康志和全家等事详细的讲述了一遍。
众人这才知道其中竟然还会有如此的因由,忍不住感叹不已。
李贞祥听罢,半晌无言,良久才叹息一声,道:“奸臣误国,古来皆然。可怜我大宋的大好河山,将来非断送在这批奸臣的手里不可了。”言下显得对奸臣无比的愤慨,对国家被奸臣祸害的惋惜。
方珂问道:“李先生,康御史的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为何青衣卫还要不远千里到江南之地来追捕他的弟弟康志和?”
李贞祥道:“此事说来话长,据说当初康御史不满奸臣当道、误国误民而上书当今皇帝,原本想着廓清朝中的污浊之气,还民众一个清廉的官场。其实,他这也是读书之人常犯的一个错误,太将朝政理想化了。殊不知,这样一来,却正遭了奸臣们的忌讳。
“这伙奸臣便网罗了一些党徒、罗织了一些罪名来构陷康御史,说他有十大罪状。皇上却也不辨贤愚,居然听信了奸贼们的诬告,当即下令要将康御史户灭九族。后来才改了个满门抄斩。可叹康御史清正廉明了一生,到头来却背着个天大的冤屈,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岂不可惜、可叹?”
方珂等人听得自是义愤填膺,他们既对康御史的遭遇感到悲伤,又对那些奸臣怀有极度的痛恨。
方珂问道:“听先生所言,康御史的罪名可是不小呢,否则怎会令皇上龙颜大怒?只是不知都有些什么罪名,才会有这么悲惨的后果呢?”
李贞祥道:“若说这些罪名,只是其中的一条便足以让人能够满门抄斩的条件了,何况还有十条之多呢。我记得这十条中有强夺民众房产、强抢民女、重金贿赂上司、买官卖爵、诽谤当今圣上、结党营私、教唆民众哗变生事、****官衙、多次眠宿于烟花柳巷中、通敌叛国等。这十条罪状中,若是其它的那些也就罢了,或许还罪不至死,但是这里面却偏偏多了通敌叛国这一条,而最要命的也就是这一条了。
“圣上自然是勃然大怒,说道:‘枉他自诩饱读诗书、满口仁义道德,竟然做出有违祖宗之事,实属大逆不道,实在是罪不可恕!该当户灭九族。’
“幸亏朝中还有一些忠良大臣,他们知道康御史是被人冤屈的,因此联名上书为他求情。所幸圣上也还比较的清明,还念着康御史平时的好处呢,这才改户灭九族为诛杀康御史全家。
“众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心中不由对康志平一家更是同情,对奸臣更为切齿痛恨,对皇帝的昏庸无道也大为反感。
方珂心中暗道:“难怪当今朝政混乱、天下群雄都有雄起争霸的野心,原来连皇上都是这般昏庸无道,自然是上行下效,朝政一片混乱,照这样下去,大宋的形势可就不妙了。”
他问道:“看先生的年龄其实并不是很大,应该是为朝廷出力的时候,为何会突然间退隐山林了呢?”
李贞祥苦笑一下,无奈的道:“说起来,这事还要和我们刚才所谈的康御史之事联系在一起了。你们若是不嫌老夫啰嗦,不妨说与你们听听。”
方珂道:“愿闻其详。”
李贞祥道:“康御史出事后,我们一干平日里志同道合的官员都很气愤,但苦于无法挽回局势,无力回天,只好想着来个惹不起还躲得起的念头,上书辞官归隐。本想着圣上英明为朝政着想的话,一定会对我们进行挽留的,那样我们就会有了主动权,不至于以后朝中事事都被奸臣们把持。”
叶梦涵出言道:“这确实是一条绝好的计策。”
李贞祥看了她一眼,忍不住赞道:“叶姑娘倒是很聪明。”然后接着道:“唉,岂知我们所上的奏本为奸臣所得。他们早一步知道了这事,就跑去圣上耳边吹风,说什么我们这些人实是康御史一党,因为见到康御史被杀,便怀恨在心,伺机报复,现在假借辞官为名,分明是要逼迫皇上听从我们的,居然敢对皇上进行要挟,真是狼子野心。
“皇上闻言勃然大怒,便要严厉的惩罚我们。但是,奸臣们却又来做好人了,劝皇上道众怒难犯,不如顺水推舟,将我们罢官,贬为庶民。一来破坏了我们这些人的奸计,二来也让天下人知道圣上的恩德。
“就这样,我们被罢了官。但是,我们这些人却谁也不敢在京中居住,生怕不为奸党所容,会派人害死我们方才甘心。于是,在出了朝后,都赶紧收拾一番,然后纷纷启程离京各奔东西了。此地是我的老家,老夫自然是要回到这儿来,也算是叶落归根吧。
“回来后,每日里我都会四处闲逛一番,暂时忘怀国事,寄情于山水之间,也算得上是优哉游哉,其乐无比了。累了就来这家村野小店小酌几杯,离忧忘愁,岂不快哉!”言罢,唏嘘不已。
他口中说着自己罢官归隐的乐趣,但是,方珂等人听来,分明是含有深深的失意与惆怅。想想也是,为国操劳了几十年,乍闲下来,走怎会不觉得有些失落呢?更何况,他们因奸臣的构陷而退隐,以致远离庙堂,然而他们的心却始终在朝廷、在国家。
范仲淹曾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说法,如今看来,这李贞祥自然也是个好官。单从他不畏权臣而辞官,归隐山林而忧国便不难看出。
李贞祥见方珂等人没有说话,便举杯一饮而尽,道:“方才老夫所讲的这些都已经成为往事了,古人说‘人生如梦’,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
方珂明白他是因为经受了打击,心中为国为民的意识已经淡化了不少,忍不住劝慰道:“先生遭逢此劫未尝不是好事。先好好休养一番,养精蓄锐,待到将来东山再起时可以更好的为国家尽力。”
李贞祥哈哈大笑道:“方少侠真是仁者之心。其实你也不用说这些话来安慰老夫,老夫自己也懂得。东山再起,也许那是不可能的事了。”
方珂知道他话中之意自然是说朝中奸党专权,不会再有机会让他们这些大臣重回朝堂了,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