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死死盯着唐虎的背影,直到消失到拐角的地方。
这一刻,易天的心中只有不服、仇恨,还有油然升起的报复!
“天儿,天儿!……”易天回神过来,轻嗥一声,示意父亲易枫自己没事。易枫听到易天的狼嗥,微微一笑,有气无力地道:“天儿你没事,为父也就放心了……可……”易枫心知那“欲死散”的毒名,此毒源发西域金山国境内,以如人形大的百足蜈蚣练成,没有解药,解法只有两种,一种是以毒攻毒,另一种是用高深的内力来逼出来,而当今之世,恐怕只有自己的恩师和笨蛋大师才有此高深内力,自己恩师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知;而那笨蛋大师是决计不会救助自己,就算会救,现下也找不到他的踪影。如果要以毒攻毒的话,那就更加的遥不可及,只有到深山老林中抓到奇异的毒物才能解救,逍遥国一马平川,哪里有此山?
想念至此,易枫反而有一丝喜悦,他心想:“终于可以去找雪妹了!”
“天儿,你听着……”易枫轻轻地道,“我是活不成了,你的母亲狼烟儿曾拜托我把你抚养成人,但我却没有终人之事,说来真是惭愧,对你和师妹不起……你的母亲曾说无论如何,在你没有得到幸福前,是不能让你回到恶狼谷中……既是如此,你还回到易村中去,我想那莫大叔会照顾于你……还有,在咱们家的院子西边的大杨树下,埋有一本八卦门的法术修习册,名叫《阴阳经》,还有我平生修习心得的独门法册,叫作《巽位经》,还有一个宝盒,那宝盒是我恩师易谷子十年前送我的东西,他说那叫玄盒,是一个宝贝,由于恩师十分喜欢我,就把这盒子交给了我,说什么‘盒有内宝,赠人因缘’,当时我再细问,师父却不肯说了。……可是,那盒子我一直没有打开过,也不知道它是个什么宝贝,如何用法……这三样八卦门的东西,是我唯一能留给你的,想这世人人心叵测,你只有修习了法术,才能自保……天儿,你拿到那三样东西后,要勤加修习……还有,不可去找唐家寻仇,咱们惹不起……”易枫说到最后,眼里流下泪来……
“爹——爹!”
易天磕磕跘跘地叫出声来。
易枫一呆,旋即欣喜大泣,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易天叫他爹爹。
易枫此刻只觉幸福万分,他没想到在他临死之际,还能听到易天能亲声叫他一声“爹爹”,不管是出于从来没有人叫他过爹爹现在终于如愿以偿还是出于其他的原因,易枫只觉得此生足矣,再无撼事……
“天——儿……”
只见易枫欣喜的嘴里流出血来,双眼血肉模糊地看着易天。原来易枫自知已无生望,交代好后事后,就咬舌自尽了,他可不想过了一个时辰后,痒不欲生。
“爹——爹——”
易天双眼噙泪地看着易枫定格的笑脸磕磕跘跘地叫着。叫了两声,眼泪已悄无声息地漱漱而下……
这是易天第一次有了人性的情愫,似乎懂得了人性中重要的感情……
等易天把易枫的尸体拖到易村,已是夕阳西下,晚霞丛生之际。易天早已汗流浃背,全身衣衫湿透。到了易村,易天张开已经满是血水的嘴巴凄苦狼嗥一声,村民发觉,三五成群地围拢过来。不多会儿,莫小雨的爷爷也跟了过来。
村民乍见易枫嘴角干渍的血线,还有他心满意足含笑的神情,都不禁大吃一惊。莫小雨的爷爷连忙去探易枫的鼻息,村长已然气绝,不禁微微一征,淡淡地道:“村长去了……”
“啊,村长走了,咱们怎么办?”
“是啊,以后要是有了瘟疫或者遇到了天灾人祸什么的,我们束手无策,那就遭殃了!”
“看来,以后没好日子过了……”
众村民一阵唏嘘叹息,全是想着以后关及自身利益的事,竟然没有一个人为易枫的死去而伤心落泪……
世情冷暖,可见一斑。
易天不谙世情,不知道人情冷暖,如人饮水,自是不以为意,只是双眼噙泪,手足无措地呆在易枫的身边,一动不动。额头上因为疲累而生出的豆大汗珠,一滴接着一滴地落到地面上,打散打湿尘土一片……
“易天哥哥,你爹爹他怎么了?”
这时,莫小雨挤进人群,眨巴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眼神关切夹带不解地看着易天问道。
这时的易天对人语还是一知半解,不大明白。但对于莫小雨的话,他却能听懂大半,甚至有的能听懂全部。只是苦于自己不会人语,只是望着莫小雨出神,半晌说不出话来。
“村长落难,你们却在这里叨叨扰扰个不停,你们对得起村长吗?”莫小雨的爷爷对村民的漠不关心,只关心自己利益的话语实在听不下去了,喝问一声。
“莫大叔,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说句不好听的话,我们来易村,就是仰仗村长的大能,沾点润益,但没想到,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村长就这样去了,唉……村长既然不能给大家带来什么好处,我们也没必要再假心假意地去哭他吧?”
“村长能带给我们好处,我们自是感激他,对他敬爱有加。但是,今日非同往日,村长有难,我们没有对他不管不顾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村长又不是我们的亲人,可生不出那悲伤的情绪来。”
莫小雨的爷爷不禁怒目圆瞪,狠狠看了一眼那些若无其事的村民,义愤填膺道:“我呸,就你们这样,也有脸说什么‘仁至义尽’!你们这样也能称是对村长照顾!真是太也不要脸了!”
“莫大叔,我们敬你是易村长者,你可别为老不尊,倚老卖老!”刚赶来的莫青山顿时来气,接话怒道:“村长现在尸骨未寒,你们还有雅兴在这里说风凉话!”
众村民面面相觑,看着莫青山威风凛凛的脸孔,再也不敢说什么,纷纷散了开去,各忙各的去了……
“狼心狗肺的东西,忘恩忘义!”莫青山愤愤地道。
“好了,青山。别在怨天骂人了,现在天气暑热,赶快把村长埋了,好让他入土为安,以免尸体腐化,来世不得转生。”
莫青山神情稍缓,二话不说,当即抱起易枫的尸体,就朝村外一片旷地上走去。莫小雨的爷爷带着易天、莫小雨和莫小雨的母亲跟在莫青山身后。
此时,莫小雨已经知道易天的父亲易枫已经死了。她小小年纪,自是没有什么悲伤难过之情,但却对易天说道:“易天哥哥,易叔叔会好起来的,是不是?”
易天看了一眼莫小雨,凝神点了点头。莫小雨一笑,又道:“易天哥哥,易叔叔虽然暂时好不过来,还有我小雨儿呢,我陪你玩,那样,你就会天天开心了……”
易天神情凄然,但还是笑了一笑,对莫小雨点了点头。
莫青山安葬好易枫,已经是夜色四合,旷野之上,繁星点点,闷热风吹,蛙鸣蝉噪,显得极是聒噪不安……
莫青山在易枫的墓前,立了一个木牌,上写“易村恩公易枫之墓”,当年,莫青山夫妇和他的爹爹都惹了瘟疫,生命垂危,而且当时自己的爱妻还怀着小雨儿,鬼使神差下,到了这易村,经易枫施法医治,才得以一家人全部生还,是以他叫易枫为“恩公”。莫青山一想到那些村民的嘴脸,就不愿写“易村村长”的名衔,他心下自忖,村长一死,恐怕这易村也要土崩瓦解,分崩离析。
“天儿,你以后就跟着我们生活,你爹爹去了,你娘亲……是啊,天儿,怎么不见你娘亲?”
莫青山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易天半懂半懵,想说人语,却说不出,只是看着莫青山,眼里现出为难之色,一言发不出。
“青山,天儿这孩子还不会说人话,你就不要问他了……唉,好人为什么就没有好报呢?只怕村长的爱妻也……”莫小雨的爷爷终于没有说出那个“死”字来。
莫青山夫妇叹息一声,神情悲伤。他们一家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村长的妻子刘雪会是骇人听闻的骨鬼。
易天跟着莫青山夫妇回到莫小雨家里。大家各食些许饭食,就各自睡去了。由于天热,易枫一家人都睡在了院中的草棚里。
此刻已入深夜,蛙鸣此起彼伏,易天睁着双眼呆呆望着天空。眼前时不时就会现出今天所发生的事情画面,也时不时就会想到自己的亲母狼烟儿。易天此刻方后知后觉地懂得了父亲易枫的话意,易天心道:“爹爹不让我去找唐家报仇,那自是爱我之意,怕我遭殃;但我也爱爹爹,我自是要为他报仇,把那个唐家少爷给撕个稀巴烂,食其肉,饮其血,方解我心头之恨!”
想到这里,易天心中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去找唐家少爷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