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初完全出乎林溪的意料,不但回复她短信,还约了她明天一起吃饭。林溪抱着手机,想抱着个宝贝,甜甜蜜蜜地睡着了。
第二天,林溪破例起来早,出门跑了个圈,还给顾楠和徐薇带了早餐。孟佳云自然看不过眼,冷冷瞥了一眼林溪,进了卫生间洗漱。
没过多久,孟佳云就整顿一番出门去了。
林溪觉得整个宿舍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没有人再无缘无故喂她吃白眼。
林溪念的是美术,平时没有太多文化课程安排,大多数时候林溪都在画画或者做雕塑。距离沈时初说的时间还有两三个小时,林溪想着即使自己提前十几分钟到,也还有足够她画一幅画的时间。
昨夜关了手机以后,林溪便做了一个梦。
梦里像是古代的场景,又不完全像,更加像是在一个神秘的仙境里。远处的白袍男子乌发飘飞,但她看不清楚他的脸。
林溪就这样处在朦朦胧胧的影像里,梦了一整夜。那个男人的身影,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里,极熟悉,却又陌生之至。
她想把他画下来,动笔却莫名其妙成了自己。
林溪心情有些繁乱,把画纸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箱里。最终她还是收起了纸笔,换了衣服出了门。
林溪闲逛在整个桐师大里,把原来没去过的小角落全都去看了一遍。
桐大一向是以整个学校的法国梧桐和学霸的气场闻名,而一街之隔的桐师大,除去女生比例和校花品质,最有名的就是林溪眼前的这一大片五彩斑斓的花海。
林溪在大一刚开学时是来这里看过的,但是那时候是九月中旬,很多花都呈现了败势。林溪喜欢花,却见不得花败。上小学的时候,班里曾经养过一盆龙爪菊,林溪喜欢极了,天天抢着去浇水除草,可在大风的一天,那花旁边的窗户没关好,整盆花从窗台落了下去,粉身碎骨。林溪大哭了一场,还蔫了一个多星期,落了个江湖诨号叫林妹妹。
像这样开得浓烈的花海,林溪从未见过。在西藏,她以为佛光就是雄壮,宫殿就是恢弘,可不知道原来看似娇弱的花朵开成一整片的时候,竟也有这般的壮阔。
林溪闭上眼,这一天一夜的燥郁退散,浑身舒爽。
林溪在花海席地而坐,一个人打发了时间。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林溪从地上站起来,准备去见沈时初,却又突然犯了难。
裙子有点脏了,沈时初那么爱干净的人,看到了终究不好。
又想了想,自己和他又没有什么关系,不要紧,随它去吧。
林溪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子,你在乎她,她也看重你的感受,你如果拿她不当什么,她也会随意无比。
沈时初约她在一家离学校不远的素食餐厅。林溪是个食肉动物,一看餐厅里全素的菜单就没了胃口,随手点了几个菜就让服务员把菜单给了沈时初。
沈时初看着她点的几个菜:香菇菜心、芦笋清汤、生菜沙拉和一扎椰汁,笑了笑,加了一个家常豆腐和一份水果拼盘。
林溪在桌上用手臂支着脑袋,看着他,心里在埋怨他怎么挑了这么一家餐厅请她吃饭。
沈时初看她的表情郁闷,也不跟她搭话,安安静静坐着喝水。
林溪自己先绷不住了:“沈时初,你是仙吗?”
沈时初拿水杯的手突然停顿住,目光紧紧锁住林溪,显得有些紧张。
林溪没有看见他的表情,低着头问他:“你如果不是仙,为什么我都没见你吃过肉呢?你们神仙,不能吃肉是吧?”说完抬头看他。
沈时初早已收敛起所有慌乱的神色,平静地开口:“食素有益。”
林溪听着他简短的回答,心里有些不大开心:“你说话的方式有时候真让我怀疑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沈时初心知这丫头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聪明,便随意地告诉她:“我说我是神仙,你信不信?”
林溪瞪圆了眼睛:“我才不信。你要真是,也是个佛祖。”
沈时初一时没听出来林溪是在说他像个和尚,想了一想,还是笑了笑不再说话。
林溪不爱吃素菜,随口吃了一点,便靠在一边看着沈时初吃饭。
沈时初被她盯地后背生凉,神情凝重地看着林溪:“这家餐厅很难订,你再吃一些,不要饿坏。”
林溪本来以为他是真的关心自己,还很开心,但看到他脸上染上的薄红,一瞬间反应过来,是自己盯着人家看太久了。
林溪埋下头吃饭,原本不喜欢的素菜一口一口往嘴里送。
吃完饭,沈时初带着林溪逛着桐大。
桐大的校园很大,可以抵得上两个桐师大了。道路两侧有繁盛的树,林溪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便抓着沈时初的袖子问他。
沈时初没有抽出手,任由林溪拉着。一路上,林溪的问题不断,沈时初也破天荒地全部一一解答了,两个人看起来就像一般的情侣,只是更加赏心悦目一点。
信步至薄暮,沈时初知道要送林溪回去了。
林溪却有些不情愿,她难得与沈时初相处地这么好,以前大部分时候,他不太理会她,只在她主动发问的时候答上寥寥几个字。但是今天不一样,林溪感觉得到,今天的沈时初从一块冰里,裂出了一道小小的豁口,让林溪可以窥见他柔软的内心。
然而沈时初坚持,林溪该回去了。
林溪只好在他的陪同下,慢悠悠地往桐师大的方向走。
刚到宿舍楼底下,管理室的陈阿姨便迎了出来。
陈阿姨是个很和善的中年妇女,与林溪的妈妈柳芸差不多年纪,因为自己的女儿小名也叫小溪,所以对林溪格外照顾。
而今天陈阿姨没跟她寒暄几句,直接就迎面走了过来。林溪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陈阿姨上前拉住了林溪的手,神色很是担忧:“小溪啊,你们宿舍这是怎么了?你这个室友也真是,同学相处不和睦怎么就闹着要搬出去住呢?”林溪知道她说的是谁了。
陈阿姨见林溪没有接话,又自己说起来:“小溪啊,那个女孩子不是和你挺好的嘛,你也去劝劝她,女孩子住校外多不安全呐……”
林溪反手拉了陈阿姨,笑眯眯地说:“阿姨,我们就是普通同学,没有向您说的那么好。”
跟沈时初道了别,林溪就上了楼。
孟佳云的声音在整个楼道里作响,听得林溪一阵心烦。以前刚认识的时候,孟佳云是个清新又淳朴的小姑娘,虽然来自农村,家里条件不好,可也是个小家碧玉类型的女孩子,哪像现在,外头白莲花,回到宿舍像个地主婆。
林溪走近了一些,铜件顾楠正在和孟佳云吵着,徐薇在一边劝架的声音也能隐隐听见。
林溪又走了两步,推开宿舍门。
孟佳云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朝她看了一眼。
顾楠是个藏不住脾气的人,还在不停地说:“孟佳云,你以为你金贵,我们还稀罕偷偷拿你从老家带来的东西?你也不看看自己哪样东西值得我们拿。”
孟佳云的脸刷地就红了。她家里的情况在这个宿舍里一直是讳莫如深,要不是顾楠有一次偷看到了她的家庭住址,就连她们三个也不知道孟佳云是个农村女孩儿。
孟佳云不知道顾楠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其他室友,现在听她突然说出来,头脑一懵,突然知道了为什么她请客她们从来不去,她帮忙带饭她们也要给她钱。自己一直在室友面前装阔,在这个时候简直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顾楠意识到自己的话说重了,也不吭声了,但气还没消,低着头闷闷地坐在了床上。
孟佳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大颗大颗的眼泪融花了妆:“你们一直都知道!你们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孟佳云突然哭起来,推开林溪就冲出了门。
林溪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把东西往床上一扔,人跟着一躺,管他们还有什么事,她都不管了。
这一天,大家都知道,这回是真的和孟佳云闹翻了。无论她之前要搬出去的说法是真是假,现在这样一来,这个宿舍她是真的呆不下去了。
林溪一觉醒来,洗了澡又躺回床上,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孟佳云没有回来,顾楠发脾气累了早就睡着了,徐薇家里近,住在了家里。整个宿舍只剩下林溪一个人,孤零零地睁着眼睡不着。
想了一会儿,林溪摸出手机给沈时初发短信:“刚才阿姨跟我说的事儿,你听到了吗?有个室友闹翻了,你说怎么办才好?我和她之间的一些事,我可不可以告诉你?”
没过几分钟,林溪收到了沈时初的回复。一贯的沈时初风格,只有简短的两个字:“说吧。”
林溪连着发了四五条短信,才把整件事情说清楚。
可那一头的沈时初却没有再回复林溪一个字。林溪想着想着,觉得没劲,把手机扔在一边睡下了。
黑暗中,屏幕闪闪发亮。
“林溪,如果你觉得你很辛苦,我可以跟你分享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