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我们马上要走了!保重!”此刻云庭还能多说什么呢?大步走向前,准备握住苏云天的手。云庭的脸色是郑重的,眼睛里面隐约有晶莹的泪花,他很清楚此刻留下来意味着什么,敌军数十倍兵力优势于我,留下来生还的几率几乎为零,尤其是在没有任何支援的敌后腹地。
“军长您不要过来。”苏云天还担心云庭用的是缓兵之计,往后退了几步讲道。
“您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军长,保重!”苏云天眼里有类似云庭眼里的东西。
“嗯,云天,保重,战士们,保重!”讲完云庭转身向自己的战马走去,再也不敢回头看多一眼苏云天。
顷刻,云庭跨上自己的战马“白驹”,对着警卫员大声喊道:“通知一、二、三团随我向西而行!”拨转马头一路往西面而行。如果人的背影能够表达情绪的话,此刻云庭的背影正无言述说着悲壮两字。在背离苏云天的时候,云庭一直拼命忍住的眼泪终于留了出来,再见了!我亲爱的战友!云庭在心里默念。
苏云天就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云庭远离,直到他的背影被一二三团战士的身影遮挡,直到一二三团的战士也走远,他就这样站着一动也不动。
这样子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大部队已经远离自己的视线半刻钟,雕像般的苏云天好像开始回过魂来。他平静对身边的警卫员道:“通知全军战士集合,我要对他们讲话。”,警卫员领命走开。
过了一会儿,已经调整好自己情绪的苏云天对着列队整齐的全军战士大声道:“我,苏云天!作为燕京方面军的师长,作为此刻你们的最高统帅,有必要要告诉你们目前我们的形势!目前上京道,西京府、还有正面的中京道正有数十倍于我之敌军在向我们赶过来!此战,毫无悬念,我们必输无疑。我们可敬的军长已经率领我们的友军先我们一步撤退,我们留下来断后。人固有一死,作为一个军人能够死在战场上是我们无上的荣耀,我个人认为,是时候了,是时候用我们的勇敢和坚持告诉燕京城的父老乡亲们,我们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和寄托,我们不是孬种!我,苏云天粗人一个,不会讲话,不知道那么多的典故文采,但是我知道我们的前辈一师长沈问,二师一团长范飞,还有无数在战斗中无畏无惧英勇牺牲的战士,他们用自己的生命为我们立下一道不可超越的典范!现在,我要模仿他们,他们就是我眼里的先贤,是圣人,我要学习他们为了大义英勇无惧。死又怎么样?没有人不会死去,你我就算平安服役完毕,最多活到九十九,还是要死去。我不希望我死去以后,没有脸面见我的老战友们,也不希望活着的时候没有脸面见燕京城的父老乡亲。你们愿意跟随我勇敢作战的,就听从我的命令,死战至最后一刻,决不后退半步!我会与你们同在!,我也绝对不会临阵脱逃,要么率领你们一起平安回归燕京城,要么死在异地他乡,决不食言!”
苏云天讲完话以后,下面的战士们很沉默,但是从他们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他们内心很激动。
“四团长,你率领一团在西面上京道顶住西面敌军的进攻,一面狙击、一面把敌人往我们这边引。”军长走的是上京道,必须要有一股部队在上京道把敌人往这边牵,引开敌军的注意力,让我军主力部队顺利过境。
“五团长,你率领五团一二营,在东面牵制东京府的兵力。”
“五团的三营和六团的一营在六团一营长的带领在,牵制正面中京道的敌军,其余部队做出主力部队模样大张旗鼓,随我往南火速撤退!”苏云天把作战命令下达完毕。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就算往南,他们也逃不出敌军的包围圈,因为南面有一只老虎一直都没有动静——西京府,他们应该正张好了口袋等着我们往里面装,不过没有关系,我们正是要让他们如此做,这样军长他们就有一丝可能生还的机会。苏云天心里很坚定。
在苏云天布置好正面防御以后,云庭率领一、二、三团的战士正往西面暗渡陈仓。
和苏云天他们的大张旗鼓不同,他们的行军方式是偃旗息鼓、小心翼翼,尽量在夜晚急行军——因为要等待侦察兵的敌情报告,侦察兵伪装成牧民的样子,撒开周围几公里范围侦察。
本次上京道领兵的是北枢密院使耶律乙辛,看来他把燕京政权看得很重,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拔不快。枢密院使亲自指挥战斗,看来战事规格之高超出了云庭的想像。如果云庭知道本次敌军指挥官是大辽重臣也是辽国历史上有名的奸臣耶律乙辛的话,不知作何感想呢?
“大人,我军在前方发现了叛军身影,看样子他们的人数不是很多,正试图抵抗我西面大军。”萧达鲁古禀报道。
“嗯,他们跑不掉的了,往这边也只是送死而已。刚刚我收到中京、和东京方面的消息,他们的主力部队正打算南撤,不过南撤也没有出路,西京府的兵力正等在那里呢。总之这一次他们插刺难逃!如果你们谁胆敢放跑了一个人的话,拿你们的人头问罪!”耶律乙辛脸上的神情一开始是得意,后来突然变得阴沉冷酷,谁看到此刻他的脸估计都会被吓得汗毛立起来。
“嗯,我知道了,大人。”萧达鲁古小心翼翼回道。
就在上京道,离开耶律乙辛不远的地方,三师四团长正在部署防御阵地。上京道多为草原,草原作战没有高山等障碍物可以遮挡、埋伏、移动,为防御战增添了不少困难。“步兵团在前,骑兵队在后。步兵团组成马其顿方阵往前推进,骑兵队在后面听从我的指挥。”四团长下达了自己的作战命令。
四团战士在等待了一个多半时辰以后,迎来了耶律乙辛的大军,大军浩浩荡荡、敌军黑色的盔甲一层铺着一层,看着就很吓人。敌军既然知道我军的位置,我军当然就在原地等候就成了,因为我们的目的——是要把大军往中京城方向引。
敌军也知道我军的意图——我军就那点兵力,看见大军来了不跑反而在原地等候宰割,天下哪有这个道理。不过敌军猜测我军意图只是猜对了一半,他们猜到的只是我军要抵挡他们的进攻,好让主力部队往南面撤退。
“喏,你看他们倒是有几分勇气啊,看见我大军到来竟然不慌乱!萧达鲁古去灭了他们!”耶律乙辛下令。
“是!大人!”坐在马上的萧达鲁古领命出征。耶律乙辛的大军瞬间潮水般往四团的战士冲过来,四团长指挥后面的骑兵队作战:“全队散开,散成雁行阵,往敌军发射火力!”
四团的骑兵队往前面涌过来的敌人发射箭雨,一些没有防备的敌军首先倒下,但是敌军人数实在太多了,我们这点人马发射出去的箭雨根本就不顶用,敌军很快就冲过来靠近我军。两军展开了肉搏战,因为阵形的关系,我军在首轮交锋中占据优势,但是好景不长,敌军也是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京州兵,他们很快组成长矛阵对抗我军的马其顿方阵。萧达鲁古手上令旗一挥,敌军的骑兵队绕过我军的步兵方阵队,直接进攻我军骑兵队的后翼。
雁行阵的弱点就是后翼防守薄弱,为了对抗敌军的进攻,四团长指挥骑兵队两翼分别往后方退却,中间往前收,重新变成一个后方的雁行阵,正面迎击敌军骑兵队的进攻。只是这样一来,我军前方的步兵队就失去了友军火力的支援,在敌军优势兵力围击之下,处境更加的艰难。
敌人大股骑兵逐渐向我骑兵阵逼近,不久以后,两军终于交手。骑兵队两翼收缩,远程火力失去打击效果,两军骑兵队也进入了乱马纵横相互砍杀的情况。
中京道这边,苏云天率领六团剩余的部队做出主力部队的样子——主要是拉走所有的锚重物资,包括云庭丢下来的那些。敌军的探子看见我军的锚重粮草不在,自然会做出我主力部队已经转移的判断。往南方撤退,兵力只剩下那么多了,如果带走的人再多,三面绝对顶不住敌军压力,拖不住敌军的速度,掩护友军撤退的目标就成了空想。
东京这边,由于山脉较多,五团可以和敌人打山地游击战,回环的余地较多。五团长命令五团的一二营分别占据一处山脉的两处山头埋伏着,然后派出一小股骑兵去引诱东京方面的敌军过来,他准备带着东京方面的敌军在大山中间兜圈子。
而正面的中京道,六团长就没有办法了,他退无可退,必须顶住压力,好让苏师长他们撤退,六团长只好像四团长一样在前方等待中京城方向敌军的到来,然后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