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张家口方向的援军即将到达镇宁堡。”
“我知道了,继续监察,记得隐蔽,不要让敌军发现我们的行踪。”
对话的是云庭派出去的侦察兵,就是上次侦查孙经前锋的狗子和他的队友们。云庭深深明白情报的重要性,因此早在刚回燕京的时候就建立了侦察队。由于探子这个称呼云庭叫不顺口,就自己建立了一个30人左右编制的侦查排。
自从一战全歼欧阳定一万大军后,就没了孙经动静。派出去的谍报侦查员回来禀告说,孙经大军正在原地休整。云庭一时间摸不着孙经打的是什么算盘,决定召开军事会议讨论。
“我觉得敌军有可能是在固守待援。”婷儿捋了一下她的头发然后道。“不一定,我们一共几乎全歼欧阳定一万五千大军,加上之前消灭了他们三千前锋。我觉得孙经是有点怕了,正在筹备下一步行动,是攻是撤,他一时也拿不来主意。”信之接话。
所谓的军事会议室就设在燕京府衙的后花园,搬几张凳子围在一起就成了会议厅。为了突显等级,本来太子殿下的凳子要比其他人的要高一些,但是殿下坚持和大家坐一样的凳子。经过这么多的事件,太子和云庭他们成了很好的朋友。如非外人在,他们可以省去一些繁杂的礼仪。
“不管是固守待援还是犹豫不决,我们都必须知道他们下一步的动向。另外一直守城也不是办法。我打算歼灭孙经全军,如果他们固守待援就更好不过——我们可以歼灭更多的敌人。如此一来,不但孙经增援的保定城可以尽收囊中,也可削弱周围援助城市的力量。我们迟早要打出去,燕京周围的城镇一定要打下来。不怕敌人不来,就怕他们来少喽。”云庭提出自己的作战意图。
七月天气本来就热,这两天下了一场雨以后,阳光是越发毒辣了。云庭他们一人一把大蒲扇,一边扇风一边分析目前战场形势。“那这仗将军打算如何打?”参谋长问。“围魏救赵。”信之接话。“哦?你打算怎样围?说来听听。”。
“出兵承德,由承德方面向孙经发出求救信号,然后我们埋伏在孙经军队救援承德的必经之路上,对敌进行打击。”信之提出自己的办法。“哦,围点打援,好办法。那要是我军受到承德和孙经两面军力夹击怎么办?”云庭继续追问。“什么叫围点打援?”信之没听过这个词,于是追问。
“嗯,就是围住敌人一个据点,但是呢又不立刻消灭他们,等到敌人的援军过来援助的时候,我们埋伏在他们的必经之道上,消灭他们。准确说来呢,围点打援,要打的就是援军。和你现在的建议类似。围点打援能实施的关键在于,围住的那个点是敌人一定不能丢掉的,所谓攻敌之必救是也。”云庭向信之他们解释这个军事常用词。
“如果你围不住承德,孙经的军队又过来救援,到时候你将受到两方面军力的夹击,那时候怎么办?”云庭继续刚才那个追问。“所以就要死死围住承德。让承德方面不敢出兵会师孙经。一旦承德不敢出兵,我们就可以抽出兵力,回师阻击孙经。”信之回答。“奔袭?”,“是的。”,“你很大胆哦。”,“狭路相逢勇者胜”。
承德是燕京北部的咽喉,丢掉这里,对于上京而言,无疑于自断一臂。如若承德被围,孙经必须救援,因为他承担不起不救援承德的罪名,朝廷方面绝对不会允许丢掉承德。
天色渐渐暗了,本该是平静的夜晚,即将被一场始料未及的战斗打破。埋伏在战壕里的士兵们的心情因为等待变得越来越紧张。挖战壕这种技术是云庭普及的,因为平原作战,一般而言没有什么掩体,很容易就让敌军发现。担任挖战壕任务的是我们能者多劳的飞虎队,赵有丞的挖坑奖励训练,此刻收到了意想不到的功效。飞虎队的战壕挖得又快又好,不消两个时辰,可以容纳万人的掩体就被挖好了。
云庭亲自担任此次埋伏战的指挥官。信之好几天前就被派去围攻承德,从张家口匆忙出兵援救来看,信之的攻城战打得相当好。近了,近了,前方火把散发出来的点点火光逐渐被看清,火光越来越多,直到看见一条火龙向前延伸。
援军步兵队居中,骑兵队在两侧护卫。云庭在等待敌军更进一步。看这一眼看不到头的火龙,怎么样这里的援军都过万吧,云庭估算。终于!敌人的部队过去了一半,这时候云庭下令吹响冲锋号。“进攻!!”,“兄弟们给我杀呀!!!”。燕京兵一个接一个从战壕里冲出来,争取把孙军拦腰截断。突然遭受埋伏,孙军有点慌乱,很快中间就被撕开一个口子。过了一会,反应过来的孙军开始重组战队。骑兵队首先集结阵型,摆出雁行阵发挥火力优势。
“赵有丞!”,“在!”,“你带领飞虎队用锥形阵撕开他们骑兵队后方的护卫。”雁形阵的弱点就是后方防守薄弱,一旦后方遭到攻击,整个阵型就被打乱,重组新阵需要时间,而在这段时间内,我们可以撕裂它整个阵型。锥形阵状如锥子,是一种很好的冲锋阵。自从钱老训练军队以后,燕京兵的战斗能力大大提高,飞虎队进步尤其迅速。赵有丞领命而去。
“沈问!苏云天!你们两各带一千士兵从中间突破他们的步兵队!记住不要和他们的骑兵队正面交锋,要让他们的骑兵队陷进步兵队中动不了”,“秦许!潘越!你们两个带领两千士兵截住他们首尾。”云庭吩咐手下的将领。
云庭让陈信之带了一万燕京兵围攻承德,现在他手中的兵力只有八千。燕京城一战,军队损失不少,战后云庭招募新人,把军队补充成整编的一万八千人。云庭亲自指挥剩下的两千士兵抵抗敌人的骑兵队。不愧是下了苦功夫培训的军中精英,飞虎队表现可观,他们很快撕开挡在他们前面的步兵队,到达骑兵队的后方。他们整队拆分成两队,一队抽出随身佩戴的大刀砍敌人骑兵队的马脚,其余一队用盾牌、狼牙笃、长枪护卫友军,抵抗敌人上前救援的步兵队,同时趁机刺杀骑兵队上的士兵。
马儿脚被砍以后,惨嚎惊蹄,马背上的士兵们被重重摔落,骑兵队阵型慢慢被打乱,云庭看准时机带领剩下的两千士兵杀上去。首尾的燕京兵组成马其顿方阵冲击敌人的步兵队。不消半炷香时间,敌人骑兵队的阵型就被彻底打乱。
此次负责统兵救援承德的,就是正将冯麟。他一看自己的部队中间被截、首尾被抄,晓得敌人是打算分割包抄。这时候骑兵队已经被打乱了,骑兵队混在步兵队中,进退不得。眼看骑兵队失去优势,他下令变阵。帅旗一摇,冯军的步兵队渐渐变成偃月阵。所谓偃月阵就是像一轮弯月,大将居中调度,两侧掩杀敌人。对于中间截断、两侧被抄的情况来说这种阵法很是适用。冯军慢慢组成两个偃月阵变守为攻。
冯麟下令重组骑兵队,让骑兵队绕过偃月步兵阵,包抄敌军后方。两军对抗中,不断有士兵倒下,一些火把掉在地上,散落点点薪火。污血沾满士兵们的盔甲,间或传出来的惨叫声很快被大军的冲杀声所淹没。
“去通知赵有丞,让他率领飞虎队和一千士兵用撒星阵顶住敌人从后方攻过来的骑兵队。另外通知沈问、苏云天、秦许、潘越,让他们率领原来的部队分别攻击敌军的左右翼。其余部队随我进攻敌军中军指挥部!”看见敌方变阵,云庭重新布置了战斗方法。撒星阵是戚大将的杰作,主要用来对付敌军的拐子马骑兵队,当骑兵队连排攻过来的时候,士兵们就散开,待敌人骑兵队撤退时就重新聚集猛击,并用刀专砍马脚。此阵对付连起来的拐子马骑兵队有奇效,用来对付一般的骑兵队也有良效。
中军势力强大,冯麟亲自坐镇指挥。冯麟站在黒木战车上,两侧伴有令旗手和鼓金兵。“弓箭手准备,放箭!”冯麟下令。弓箭手迅速聚集在冯麟前方,一排放完以后立刻蹲下,第二排马上上前补充。一阵接着一阵的火箭雨向云庭方向不断发射。火力如此密集,云庭一时无法逼近中军,一些没有防备的士兵开始倒下。“组阵!”云庭下令。两千燕京兵立刻组成方阵,竖起盾牌抵挡前方火力。方阵队一边顶着火力,一边前进。慢慢地开始逼近中军。
一刻钟以后,两军交上了手。冯麟中军同样用方阵对抗云庭的马其顿方阵,由于马其顿方阵的枪长度比较长,对抗中云庭逐渐占据优势。
冯军两侧翼逐渐被沈问、秦越的步兵阵撕破。本来稍占优势的冯军在厮杀中渐渐居于下风,冯云两军势力逐渐趋于平手。
“报!陈将军的援军到达!”正在战斗中的云庭,听到信之率军回援的消息。“好,通知信之,叫他带人兵分四路,一路绕到敌后,攻击敌人中军指挥部。另外两路攻击中军两侧外围,剩下一路,阻击敌人增援。”冯麟的两个偃月阵在反守为攻的同时,也把自己切割成了两部分。云庭打算先集中兵力消灭冯麟中军指挥部,然后再调转枪头消灭另一部分敌军。
陈信之的一万燕京兵成功围住承德,镇宁堡战役打响以后,信之留下一小部分牵制承德的兵力,其余兵力率师回援。信之率军回援的路上,命令几十个士兵断掉由承德通向镇宁堡的桥梁,防止承德的敌军冲破封锁,会师冯麟援军。
“通知赵有丞,叫他带领飞虎队率领五百士兵,埋伏在镇宁堡通向张家口的路上,遇到败退的冯军截杀之!绝不能放跑了他们!”云庭叫赵有丞去断敌后路,同时也防止张家口方向再有增援。
战役从亥时打响,距现在已经半个时辰,信之的增援大大加强了燕京方面的实力。本来渐趋平手的两军,现在开始出现一边倒现象,胜利女神在向云庭招手。
眼看中军陷进包围节节败退,另一部分兵力被分割无力回援,冯麟着急了起来。他站在黒木战车上,远远看见前方有一个穿白袍的年轻将军,从令旗手随侍左右可以推断,此人应该就是燕京兵的指挥者。冯麟下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命令中军收缩兵力,全力攻击燕京兵的指挥中枢——云庭。
由于中军向中间收缩,冯军左右翼和后方的防守立刻变得薄弱,苏云天、潘越、信之他们抓住机会,全力突破冯军三翼防守。越来越多的兵力开始向云庭涌过来,马其顿方阵对抗冯军长矛方阵一开始还占优势,但随着敌人潮水般的进攻,云庭也渐感不支。此次冯麟放弃三翼防守,全力进攻云庭也属孤掷一注,如果不能赶在三翼防守被突破之前杀死云庭,他很明白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
云庭左侧防护慢慢被敌军撕开,指挥中心逐渐暴露在敌前。过来大约半炷香的时间,敌人已经完全撕开云庭周围的防护。由于云庭周围护卫的殊死保护,攻过来敌军的阵型也被撕破,双方开始肉搏互战。云庭一枪压下对面敌兵的长矛,跟着横扫长枪,对面倒下一名士兵。弯腰躲开背后砍过来的大刀,云庭一脚踹中前面大刀手的胸口。一支长枪从云庭左侧攻过来,云庭正在前面的长矛手没有注意到,眼看就要刺中云庭,长矛在距离云庭腹部不到一寸的地方却突然停住了,然来是云庭周围的护卫看见云庭有难回头支援云庭,杀死了他身边进攻的长矛手。
“将军!敌人越来越多快顶不住了,怎么办?!”身边的护卫问云庭。“顶不住也给我顶!青山有幸埋忠骨!传令下去,全体士兵给我战至最后一刻!”云庭对身边的传令兵喊。云庭的帅旗不知何时被敌军砍断,信之远远看见帅旗倒下,心里一慌,敌人大量兵力向我军指挥中心集结他是知道的,如果不能抢在云将军被围歼之前杀进敌人指挥中心,等待着云庭的是什么他很清楚。“传我命令,加紧速度给我全力进攻!有敢拖后腿者斩立决!”信之向着传令兵竭力喊叫,仿佛面对的不是传令兵,而是十恶不赦的敌人。
云庭身上沾满的鲜血越来越多,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云庭手臂被砍中一刀,鲜血染红白衣慢慢渗透盔甲。经过长时间的砍杀和高度专注,云庭体力和精力渐渐不支,头开始发晕,握着长枪的手也渐感无力。看来我要死在这里了,镇宁堡,我的墓地,云庭心中哀叹。
就在云庭越来越弱快要放弃生命的时候,突然前方进攻的士兵放慢了进攻速度,开始慌乱。云庭抬头望过去,不知何时,后方出现了我方的援军。原来信之看见帅旗倒下后,心中悲痛,下死劲进攻冯麟指挥中心,由于冯麟大部分军力被调去打击云庭,中央防守薄弱,信之首先攻破冯军后方防守。短兵相接中,我方部下把冯麟斩杀于军阵之中。
看见己方兵力回援,云庭心情振奋了一些,提起本来已经低沉下去的士气,奋力坚持下去。由于冯麟的倒下,敌军指挥中心被端,两翼很快被我军包围。不消一炷香的时间,我军全歼冯麟左边偃月阵部队。“将军,你没有事吧?”见到云庭,信之很激动,眼中隐然有泪水。“没有事呀,你以为我死啦?想得美!我要是死了你不就翅膀硬啦?有什么好哭的一个大男人,丢不丢人。”云庭看见信之为自己担心心中还是感动的,只是也不好意思表露出来。歼灭了大约一半敌军以后,云庭就地包扎伤口,苏云天、潘越、信之他们率军支援沈问、秦许。
主帅新死、一半友军被消灭,这对另一个偃月阵中冯麟的士兵来说,心理上受到的打击还是很大的,苏云天、潘越他们的回援又给了他们更重的压力。很快,不消一炷香的时间,另一个偃月阵中的敌军也被全歼。
子时还没到,战斗已经全部结束。清点一下战场,镇宁堡一战,燕京方面共损失将近三千兵力,全歼孙经一万二千余援军。堆积如山的尸体、满地陨落的薪火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如此惨白恐怖,血水混合地上泥土发出的腥臭令云庭难以忍受,他决定要立刻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