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小道馆，道观里有着一个老道士和两个小道士。这座山叫做云峰，因其绝巅凌于云端，在山上向下瞧去便是茫茫云海。道观叫做一字观，至于为什么这么叫，因为牌匾上就这么写着，也不知道是谁起了这么个名字。再说这里的三个道士，一个老年，一个青年，一个少年。而那个少年，今日正要拜别这座山和这间道观。
“师父，你身体不好。不要天天下山找姑娘了。”
“师兄，我知道你喜欢对着月亮发呆，不过月宫里的姑娘你还是别想了。等我修行有成，一定给你找个大美人。”
“还有哦，师父。你藏在床下都清酒被我喝完了。师兄，你那天带回来的腊肉我怕放坏就给吃了。你不会生气吧。”
“那个，还有。师兄你房间那个镜子还要不要，不要我拿走了。”
“你们的表情怎么那么奇怪，还有……”
“滚。”师兄陆无月终于忍不住了。
“师兄怎么这样？我都要走了，不挽留也流几滴眼泪嘛。师兄你这样，师弟很痛心啊。”
“好了好了，天不早了。快点启程吧。”师父的脸庞微微抽搐。
“你们就这么想让我走吗？呜呜呜……”陆十四用手掩着双眼，装作哭泣状。
“滚。”陆无月冷着脸，呵斥道。
“好了，走就走。”
陆十四嘟着嘴转身跑走，只是在跑的时候还在不停回头张望。直到看到师父和师兄都转身离去才慢慢停下来脚步，然后红了眼眶。
陆十四低着头慢慢向山下走去，眼中闪烁的泪光让他看起来像只可怜的小猫。
“再见了，师兄，师父。”
二
另一边，一字观内。
“师弟此番下山，希望他一切安好吧。”陆无月对着台上供奉着的三清深深一拜。
“别担心了，那小子机灵着呢。没人能让他吃亏的。”老师父笑着说。
“只是这世间总有些事情会打乱他的步伐，便如当年的我一般。”陆无月的眼中突然涌现出一丝淡淡的悲伤。
“当年的事还是放不开吗？”师父拍了拍陆无月的肩膀。
“劳师父费心了，一念及此，无妨。”陆无月拱手道。
“我说你啊，放不开就放不开，何须将其锁于心中。世间本多情，为何要让自己变的无情？”
“我……”陆无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子的。”
“年少轻狂罢了。”
“如今你也才二十一，在我眼里还应当是年少轻狂的年纪，别让那件事束缚了你。”
“谨记师父教诲。”陆无月默默低下头。
“过些时日，你也下山吧。这里终究太过无聊。”师父忽然说。
“我怎能留师父您一人在山上。”
“不用担心我，当年没你们的时候我不也好好的。”师父突然严肃了起来“路总是要走的，人总是要成长的。你还需修行啊。”
“修行路已断，已经走到了尽头。”陆无月低着头，紧紧握着拳头，却平静地说道。
“何谓修行，难道只是灵力修为，超凡入圣？人生才是真正的修行，你修的是心，只在乎你自己。你见过多少名山大川，品过多少珍馐美馔，便说已到尽头？”师父靠在门旁指着外面的天地说道“你每走一步便是修行，每历一景便是修行，路就在那里，还长着呢。”
陆无月愣在那里，沉默了许久，然后鞠躬一拜，然后默默离开，然后开始收拾行装。
师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开始看着天空发呆。
三
陆十四看着师兄给自己的地图，却发现了一个问题—自己根本不会看地图。
“哎呀，怎么忘了这茬。之前下山买东西都是和师兄一块，就懒得看地图了，没想到聪明绝顶的我竟然会犯这种错误，失策失策啊。罢了罢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就不信自己到不了京都。”
这是他看到了一架马车停在包子铺前，上边写着“京都府”。
撞大运了，京都来的人马。十四美滋滋的想着。
“喂，那边的马车等一下。”十四喊着跑向马车。
就在十四距马车还有一米的时候，一柄钢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十四的笑容凝固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拿着钢刀的人穿着一身轻铠，恶狠狠的说道。
“我，我只是来问个路……”陆十四的额头堆满了豆大的汗珠。
“放开他吧。”车里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
然后那女子掀开帘子跳下了车，动作轻盈宛如天上的仙子。
“人家问路而已嘛，别动刀动枪的。”
“是，小姐。”那人收回了钢刀。
“喂，你叫什么名字？”女子看着十四说道。
十四此时傻傻地站着，看着女子的面容发呆。好美的人啊，十四这样想到。
“你看看你，把人家吓到了吧。”女子看十四这样便呵斥那个一身轻铠的男人。
“我叫陆十四。”十四终于是回过了神。
“噗……十四，真是个好名字。”那女子捂着嘴强忍着笑意。
真可爱啊，陆十四呆呆地看着那女孩。
“我叫李曦，真是对不起了，我家下人没轻没重的。你说要问路，你要问哪里啊？”李曦小声的说，好像怕对方生气。
“额，你好。那个，我想去京都来着，不知道怎么走。”陆十四看着李曦，有些拘谨。
“我就是京都来的，这样吧。我带你去好了。”李曦拍了拍胸口。
“小姐，带个外人不好吧。”
“你闭嘴。”
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啊，十四看的有些入迷。
四
“此去当经年，后会或无期。”陆无月对着一字观稽首而拜。
就这样，陆无月也踏上了他的第二次下山之路。
“听说南方有一镜湖，风景优美，去看看好了。上次下山也不曾好好看看这世间，这次已无牵挂，定能好好欣赏这美妙的人间。”陆无月心里想道。
一字观内，老师父一个人坐在门槛上看着峰顶周围的云海。
“你斩了修为，绝了气海，或许是件好事吧。一字记之曰心，修行终究还是在于你的心，这也是我三百年前把这取名叫一字观的原因，修行一字足以。这世界很大，慢慢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