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痛苦是不可避免的,那么就让我们永远记住快乐;
如果痛苦时我们在哭泣,那么就让我们不断忆起曾经拥有过的阳光时节
那晚一直到了午夜我才躺下,一闭上眼睛就看见妈妈放声大哭的样子,妈妈觉得自己委屈,肝肠寸断,心如死灰,所以她用各种方式来发泄内心的怨气,妈妈以为爸爸面对她的发泄会滋生出要营救她的方式,可是妈妈错了,她的生活只有她自己才能营救。我很早就明白了,是妈妈对生活理解的不够透彻,才注定了她只能活在生活的地狱里,她太苟求完美,太不解风情,所以爸爸才会迷路,才会在她心中变成一道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疤。谁能说错误都是一个人的原因?谁能说另一个人就永远是对的?两个人一起生活,一个是矛,另一个就是盾,不要只看到别人的错误,要知道别人的错误里有百分之四十的原因在于你。
天快亮时,我才迷迷糊糊地入睡,刚刚好像要做梦,就听见一种奇怪的声音,“扑扑扑,”什么声音?不算恐怖,却有些诡异。
我疯了似地跳下床,狠命拽开门,冲到妈妈的房间,只见妈妈的衣服扔了一床,地上还放着两只大大的皮箱。我没有看见爸爸,妈妈说爸爸走了。
“妈,你要干什么?”我颤抖着声音问,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要走,你长眼睛是干什么的?没看见我在收拾东西?”妈妈抬头怒视我,她的眼睛好红,吓得我退到墙角缩着肩膀不敢呼吸。
“妈,你别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你?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妈妈把她的东西塞进那两只皮箱,拉着往外走,任凭我在她身后拖住她,哀求她,可是她的心始终没有柔软下来,她推开我,嘴里骂着,“你一个人在家里哭吧,我知道你是看我还没死,所以你才哭着来咒我,我走,用不着你来为我哭丧!”
“妈,妈,别走,别走!”我又拖住妈妈,苦苦求她。
“松手!”妈妈用力推开我,夺门而出,头也不回地走了。
爸爸走了,妈妈也走了,因为爸爸不留在家里,这个家对于妈妈也失去了意义。那我呢?我又算什么?对于他们而言,或许我只是一个掺着欢喜的伤痛,一个他们无可奈何不得不背负的责任,这种责任拖累着他们,让他们有过甜蜜,有过后悔,但无论怎样这种责任仍要退隐。生下我,却让我痛苦,如果他们只是图一时之快,为什么当初不做好安全措施?
好美的清晨,初升的太阳温暖而不刺眼,点亮了一个个思绪,金灿灿的光线沐浴着人们的身影,一个个心情在温暖中飞舞,一个个故事在淡淡的阳光下滋生。
我却如此难过,失魂落魄地游荡在街头,我不停地走,不知疲惫的,我要把心中所有的失落都扔在街上。
我发了一条信息给于莫凡,我说我爸和我妈都不要我了,连同这个世界都抛弃了我,我好怕,好难过。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回信息,我把电话打了过去,振铃半分钟,接电话的却是个女的,好熟悉的声音,是晓菲,就算过去一个世纪,我也能听出她的声音。他们怎么会在一起?而且还这么早,他的手机怎么会在晓菲那里?他们,难道他们?我不敢想下去,一瞬间我眼前的一切竟变得那样面目可憎。
“你干嘛要接我的电话?给我!”
电话那端,我听见于莫凡怒气冲冲的吼声,我想他应该是冲着晓菲去的。我傻了,思绪迅速凝固,我变得机械了,好在我还记得把电话挂断。
喧嚣的都市,我真的成了没人要的孩子,我的眼前是荒芜的沙漠,我的脑海中是一片可怕的空白,禁不住泪流满面,记忆令我心痛如绞。
如果说我一直不懂什么叫心碎,那么此一刻我已经完全知晓,在听到于莫凡的电话被晓菲接听的那一刻,我听见我的身体里面有一样东西跌落在地上,发出很响的声音。我真的听见了,那是一颗心被摔碎的声音,很痛很痛,很凄惨很凄惨。
这天我没有去上学,于莫凡也没有打电话来向我解释,我独自一人在这座熟悉的城市里徘徊,好累、好难过。一边走一边感受那种被抛弃的滋味,可是转念一想,如果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我们谁也逃不掉,那么我又哪来那么多的眼泪和忧伤?
中午时,我在KFC买了一只圣代,然后就捧着它坐在马路边上,很久很久,一直到午后三点。手里的圣代早已消融成缤纷的眼泪,冰冰凉凉滑过我的掌心。曾经以为我不再是那个多余的孩子,因为那个叫于莫凡的男孩子给了我一份温暖的承诺,可是为什么现在的我依然孤单?所有曾经温暖的记忆付予一焚,留下的是无声的叹息和源源不断的眼泪。我想了一首老歌的歌词:我终于失去了你,在拥挤的人群中……
下午四点左右的时候,手机信息的铃声轻灵地落满我上衣的口袋,记忆涌起,想象着自己曾经同样轻灵的笑声,眼眸中即刻蒙起一层水雾,我以为是于莫凡,掏出手机一看却是超人。
超人问我为什么没来上学,还问我是不是病了。
我突然难过得无法自持,泪如雨下。我给超人回了信息,我说我家里有事,所以没去上学。不料超人却直接把电话打过来,我犹豫了一阵,才接起来。
“新月,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怪怪的,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我挺好的。”我的声音很低沉,我几乎哽咽得不能说话。
“真的没事?不要骗我。”超人半信半疑。
“没事。”我牵牵嘴角,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喉咙紧紧缩在一起,抖个不停。
“新月,你真的没事吗?”接下来竟然是姚璐的声音,我惊得忍不住一个颤抖。
“姚璐是你吗?”我捂着因破碎而痛楚的心口,悲伤的泪水无法控制地奔涌而出。
“是我,新月别哭,我和超人已经看见你了,我们就在你对面,我们这就过去,你别怕,别哭。”
该不是在做梦吧?我昏昏沉沉地站起来,虚弱地抬起眼眸,天空蓝得没有一丝杂彩,耳边有风在轻轻低吟,阳光从树的缝隙里穿下,斑驳的影子投进我模糊的视野。
“新月,新月!”
马路中央两个急速跳跃的身影,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却能感到他们真实而迫切的焦急。
“新月,你怎么了?吓死我们了!”姚璐跑到我面前满眼是泪水,任由汽车的鸣笛尤如潮声,任由川流不息的人群缓缓淌过我们身边时那种奇异的目光。
“是的新月,你吓死我们了。”超人扳过我的肩膀,上下打量我,他还是第一次这样深深地注视我,慢慢地,他的眼睛蓄起了雨意。
姚璐说今天中午时于莫凡告诉她说我没来上学,可能是有什么事,于是她就去我们班看了看,发现我真的不在,于是她打我的手机,可是怎么也打不通,她又把电话打到我家里,还是没有人接。
“我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整整一上午我心神不宁,坐立不安,真让我料到了,新月你没事吧?”姚璐对着我左看右看,然后紧紧地抱着我,像孩子似的哽咽。
我们三个人都哭了,超人说:“中午姚璐跑来找我,说你肯定出了什么事,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你从来不会随便耽误课的,也从来不会连假都不请就不来上学,所以我和姚璐断定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于是我和姚璐就分别跟老师请了假,出了学校,一边走一边给你打电话,可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和姚璐就一条街一条街地找,好不容易发现了你。”
我的泪在脸上疯狂地泛滥,我们就这样默默地伫立街边,偶尔路过的行人好奇地看向我们。
手机信息的铃音又撒下一阵轻灵,我没有去翻阅那条信息,而是直接把手机关掉。
“咱们去KFC吃圣代。”良久,超人提意。
姚璐点头表示赞同。
那天我打破先例,要了一只巧克力圣代,一直以来我是草莓圣代的忠实粉丝,眼下这突如其来的变更连姚璐都感到惊奇万分。
“改道了?”姚璐异样地看着我,足足有半分钟。
“恩。”我笑了笑,把一大口圣代放在嘴里,感觉着它在嘴里无声地融化,体会着那种冰冷的刺激。
“新月,你是不是跟于莫凡吵架了?”姚璐突然握住我放在桌子上的手,试探性地问。
我怔了一下,随口说“没有”,然后便大口大口地把圣代放进嘴里,好凉,透心的凉,冰得我的舌头一片麻木,却让我感到好舒服。
“那你怎么没来上学?”姚璐接着问。
“家里有点事耽搁了,所以就没去。”我浅浅一笑,淡淡地说。
“没事就好。”姚璐看着我,半信半疑。
超人始终沉默着,姚璐看看超人,莫名其妙地笑了笑,她说超人眼中有一滴泪,而他的痛苦就是那滴泪赐给他的深渊。超人并不否认,我直直地看着超人,傻呼呼地咧咧嘴,我说是不是吴莹莹?超人叹了口气,看着我耸耸肩,起身又去买了两只圣代放在我面前,他说,刚才的圣代买的太少了,没把你的嘴给冻上。
“你们肯定吵架了。”姚璐对着我脸仔细看了看,“你眼睛都哭肿了。”
“没有,再说我也不会为了他难过。”我会为于莫凡难过吗?我不会,我死也不会,他算什么?他以为他是哪路神仙?
可是事实上我确实是为了于莫凡而难过,我开始想他,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就在现在,我的脑海里翻来覆去思前想后,全都是对他无尽的思念。回味着寂寥的夜晚,他对我许下的承诺,回味着他一个人背着两只沉重的大书包步履艰难的样子。我的心倾刻间就化成一滩水,可是眼下于莫凡却像空气那样简单地在我的视线里消失了。难道爱情可以像风一样迅速飘逝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爱情在身边的时候,常常会冲昏我们的头脑。
离开KFC的时候天色已晚,户外繁星点点,空气淡淡,城市的喧嚣此时已化作一片黛色的剪影,街灯昏暗处仿佛飘着雨丝般的忧愁,细细地切割着空气中的尘埃。
姚璐和超人一直把我送到我家楼下,姚璐告诉我让我回家好好睡觉,还说仅仅一天我就憔悴了许多,我冲她笑笑,我说放心吧,我什么事都没有。我对姚璐和超人挥挥手臂,说谢谢他们这样关心我,然后便拖着两条僵硬的腿上楼去。
回到家,我点亮了屋里所有的灯,我好冷,我要借助灯的光亮来给自己一点温暖。爸、妈,你们去哪了?我呆呆地坐在床边,面无血色,表情呆滞,泪水尤如决堤的洪水,不断溢出我的眼眶。我拿出手机刚刚开机,于莫凡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新月,你干什么去了?怎么一天都没来上学?”呜咽声从于莫凡口中逸出,随着无线电波传输过来,一字一字包含着真真切切,充满着不可反驳的说服意味。“我给你发了好多信息,你看到了吗?”
我的泪一涌而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既难过又徒然升起些许厌恶,我想问他为什么一大清早就会和晓菲搅在一起,可是话在嘴里翻滚了好几圈,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新月,你没出什么事吧?早上你给我打完电话,过一会儿我再给你打过去的时候,发现你的手机欠费了,早上太早了能交话费的地方都没有开门,我一直等到下第一节课才跑出去给你交话费。新月你别跟我生气,你可以打我骂我,就是不要不理我,我真的怕,我不能没有你。”
我默不作声,只是嘤嘤地哭泣。
于莫凡又说:“你不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是不是以为我人间蒸发了?怎么会呢,我怎么会舍得丢下你不管,我不会的,永远都不会的,真的是你的电话欠费了,真的。”
是的,不仅仅是我的电话欠费了,就连我的幸福也跟着欠费了。
我又沉默了一阵才说:“谢谢,你帮我交了多少电话费?我明天还你。”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和于莫凡的通话忽然中断,也许是他的手机没电了,或是信号有干扰。我没有再把电话打过去,而是把手机压在忱头底下,冲到卫生间打开淋浴,让倾泻下来的水直直地冲在我身上。我抬头,浴室的镜子里反射出我的模样,红肿的眼睛,苍白憔悴的脸上两道深深的泪痕。
家里静的可怕,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还做了梦,梦见晴朗的天空,白云在空中飘荡,那样透亮,那样轻柔,我眯着眼睛看天,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