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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吴府小厮

半个时辰后,叶萍跟换了个人似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他身穿一袭绣花蓝衫,腰束黄金色丝带,脚下是平底软靴。真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裳,叶萍本来就长得浓眉大眼,高鼻阔嘴,再被这么一打扮,更是分外精神,英姿焕发。

廖总管带领叶萍先来给夫人请安。然后带领叶萍在府邸各处走动。边走边把府里的规矩逐一和叶萍详细解说。

经过廖总管解说,叶萍知道了这座府邸的主人乃是绍兴知府吴启铭,除夫人这个正室之外,尚有三房妻妾。三房妻妾,膝下皆无男丁。少爷吴霖,乃是夫人嫡出,阖府上下视若至宝。

府邸前后共有四进,正门之后便是议事厅、演武厅和在有地位的武师的居室。二进门里是客房和老爷居室。三进跨院中住的是女眷和一众丫鬟,少爷也居住于此。最后,外围院里住的是杂役仆人、护院家丁人等。再后面就是叶萍他们打斗那座后花园。

廖总管带领叶萍转完一圈儿之后,把叶萍送到少爷的房中,告诉他就住在少爷房中的外间。里间是少爷的居室,偏厢住的是绿竹、白兰、红梅、黄菊四位丫鬟。

少爷吴霖见到叶萍,迫不及待就要他和自己到后花园玩耍。爱玩本就是孩童的天性,吴霖以往并没有什么玩伴,要玩也仅仅限于和大户人家那些公子少爷玩耍的游戏,什么放纸鸢、抖空竹、荡秋千之类。

而叶萍出身市井,会玩的自然是遍布街头那些小孩子玩的花样。这些花样对吴霖来说,新奇无比,玩得更是兴致勃勃,满心欢喜。叶萍和吴霖直玩儿了个天昏地黑才被丫鬟找回吃饭。

吃过晚饭,叶萍被带去给吴启铭请安。吴启铭为人随和,与叶萍闲谈几句,就让叶萍离开了。

叶萍回到住处,被吴霖叫入里间,二人同榻而卧,天南地北胡扯乱拉地直到困得睁不开眼睛这才就寝。叶萍久居山野,不是在破庙的神案上,就是在荒野中席地而卧,现在躺在吴霖的绣帐里反倒睡不着了。越想入睡就越是睡不着。四更以后,折腾了近乎一宿的叶萍才昏昏睡去。

第二天,天光刚刚放亮,叶萍就被唤起,陪同吴霖到名为蒨草堂的学堂开始早课。蒨草堂设在吴府的东南角,和后花园比邻。蒨草堂之名乃是先生张达所起,实际上则是吴府的私塾。

先生姓张,名达字宝琛,乃进士出身,学识渊博,有学富五车之誉,此人生性豁达,刚直不阿,早年在朝为官,后得罪权贵,贬官为民。吴启铭久慕张达之名,将其收留府中,传授吴霖学业。

二人来到蒨草堂时,张达先生早已在案前正襟危坐,等候多时。吴霖就座,叶萍立于旁侧伺候。

张达开言道:“霖儿如今《四书》《五经》俱已念完,开笔做文章、做诗,也都粗粗通顺。今日,为师倒要考校考校你的学问。”

吴霖躬身答道:“还请老师赐教。”

“我来问你,何谓道?”

“道于心也。”吴霖立马答道。“合天意,法自然,即为道。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

“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

“.…..”

……

对于这师生二人的对答,叶萍听得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既便如此,叶萍还是强逼自己硬着头皮倾心听了下去。

半个时辰之后,这场考较才算结束。吴霖落座时早已汗流浃背了。

叶萍取过丝巾正要为吴霖擦拭,却听张达问道:“你可是新来的伴读?”叶萍闻言知道张达在问自己,慌忙把丝巾扔给吴霖,立正答道:

“格老子……”方从嘴里吐出这三个字,叶萍马上意识到了失言,赶紧纠正道:“是。小子。”说罢,叶萍惶恐的眼神依然停留在张达的脸上。

“嗯?”

“小子我又说错了,求先生莫怪。我是说,小子我,是新来的。”

张达瞅了叶萍半晌,才说道:“方才老夫和少爷的对答,你可曾听懂?”

叶萍这时已经平息了心中的慌乱,大胆地看着张达的眼睛,说道:“一字也不明白。”

“既然如此,你为何全神贯注,聚精会神?”

原来,吴霖以前的伴读,只管服伺少爷,从没有一个聚精会神听讲的。故此,张达才对眼前这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生出了兴趣。

叶萍回答:“小子我,也曾看到过,一些曲丘拐把的字,也会写,就是不会念,不知道如何去解。”

“哦,你写来我看。”

“写什么?”

“随便写两个吧。”

叶萍接过吴霖递过来的毛笔,歪头想了一想,才笨手笨脚地开始落笔写字。刚写了一竖撇,再写横折钩时,手一抖,一滩墨迹就把纸涂污了,只好换个地方重写。

叶萍吭哧了半天才把两个字写好。张达接到手中一看,是歪歪斜斜的“膻中”两个字。正是白胡子老爷爷那本小册子上的字。

张达为叶萍进行了讲解:“膻,念‘山’这个音,我们说羊肉膻气,就是这个字。这个字呢,还有两重意思,一个是……”解释完了“膻”,张达又为叶萍解释了“中”这个字。最后,张达说,“这两个字连在一起是指人体上的一个穴位,诺,就是这里了。”张达随手指到叶萍身上的膻中穴位上。

结束了这个插曲,张达又开始为吴霖授课。

早课下来,照例是吴霖习武的时间,叶萍跟随吴霖向演武厅走去。

演武厅是一座宏大的建筑,前面的空场上正有三个武师在合练一套阵法。空场四周有疏疏落落的人员在观看。

吴霖的师傅辛万年,这时,正站在演武厅的门前高高的石阶上,朝演练阵法的武师那里望了一会儿,就把目光转向了院门。

辛万年出身天山派,师尊是天山怪叟胡一鸣。辛万年行走江湖近三十年,罕逢敌手,七十二路天山寒风剑使得出神入化。

吴霖的大伯吴启章是他的多年好友,应吴启章之约,辛万年才下了山,收吴霖做了徒弟。

不过,辛万年每年之中,只在吴府住上十天半个月。前天辛万年刚到吴府,昨天就发生了叶萍大战吴霖之事,说来也算凑巧。

吴霖看到师傅等在那里,连忙急趋几步,跑到辛万年面前躬身施礼,叫了一声:“师傅。”

叶萍来到门前时,辛万年已经带着吴霖走进了演武厅。叶萍没有忘记昨天廖总管交代过的规矩,站在门前不免一阵踌躇,不知道自己的这双脚该不该迈进演武厅的门槛。

这时候,一阵喝彩从空地上的人群中传来,原来是三个武师演练的阵法,已经结束。旁观者正在为他们叫好。叶萍被他们吸引,反转身来,站在演武厅门前,向那里望去。

叶萍看到,三名武师已经走回人群,其中为首的那名武师,走到一名身穿英雄氅、身材高大的武师面前,抱拳施礼说道:“武师傅,让您见笑了,还请不吝赐教。”

被称作武师傅的那人,大咧咧的站在那里,依旧是双手抱胸,并不还礼,口中说道:“好说好说。”叶萍见此人如此无理,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反感。

一人提议道:“各位,各位,在下有一个提议:让武师傅给大家露上两手,你们说好不好?”

又有一人接声说道:“这个主意好!虽然都是吴府的武师,一直以来却还没真正见识过武师傅的成名绝技。武师傅威名远扬,何不露上两手,让大家开开眼界。”

“对,就让武师傅露两手!”

“武师傅快别藏私了!快露两手吧!”

“……”

嘈杂声中被唤作武师傅那人就向场中走去,边走边说道,“好。今天某家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铜头罗汉武自通是不是浪得虚名。”说罢,武自通已经来到场中央,摆了一个起手式,又说道:“尔等看好了,这是某家的八卦断魂掌,过后再让你们见识一下某家的七曜断魂刀。”说完拍出一掌,正是八卦断魂掌的第一式:索命无常。

叶萍这里看得正津津有味,忽觉一人拉住了自己的左胳膊,耳边又听到一人叫到:“你在这里作甚?师傅在叫你呢。”

不用去看,叶萍也知道来拉自己的,必是吴霖无疑。扭头一望,果然就是吴霖在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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