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生一场虚梦
出得门外,来到那道又窄又矮的走廊中,只见于谦在巨闸对处焦急地找着那台石案。于谦见得马上来出得石门,一阵惊慌失措,在巨闸上拼命锤打踢拍。马上来一声厉喝:“于谦,再接我一掌!”这道短廊原本又矮又闷,马上来如此一声大喝,即时震得于谦双耳嗡嗡作响。于谦既不闪避也不招架还击,反而哈哈一阵狂笑,发癫似地道:“打罢,打罢,反正你杀了我也逃不出去,巨闸的逆开龙头设在石案之中,如今石案为人所断,巨闸便永远无法打开,你慢慢等死罢!”
马上来闻言一愣,心中暗想:“原来巨闸的逆开龙头设在石案之中,石案已经断裂,那这巨闸便永远无法打开了。早知如此,我何苦枉费一番拼命欲置于谦于死地?”掌至于谦的面门,见他手中的软剑伸得笔挺,也是竭力奋死一搏之状,转念一想,“不妥,我若将这最后一掌之力拍下去,他奋死一搏,我胜算难料,万一一击不成,岂不任其宰割报复?我死不足惜,只是未能亲眼见他先死,我死不瞑目!”当下戛然收势,故意道,“好极,既然巨闸无法打开,那我俩打与不打都是死路一条,马某索性陪你慢慢等死。”
于谦见他说得洒脱,不由得勃然大怒,骂道:“死到临头你还高兴,石案可是你搬动的?”马上来道:“不错,是我搬去堵这大门的。”于谦一听暴跃而起,气极恨极道:“你想寻死就自己死去,如此搬动石案,机关的玄钮便永远切断了!”马上来见他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知道巨闸无法打开是铁定的事实,当下心中一宽,高兴道:“龙头切断,正好了却我心头之恨啊!哈哈,快哉!”于谦眼珠子转转,道:“你别高兴太早,我会想到出去的法子,你自个儿慢慢等死罢,哈哈……”马上来道:“龙头既断,你还有何法子可想?想来想去还不是死路一条?”于谦道:“看样子你是不信我能想出法子来?”马上来摇头道:“不信!这墙壁地板皆是石板砌成,坚固异常,万不成你用剑去挖?”于谦忽然哈哈大笑,反诘道:“我所言的龙头就设在石案中,你也相信,不怕是我说来惑弄于你的?”马上来闻言一怔,见于谦双眼骨碌碌地转,不由得心想:“是了,龙头设在石案中只是他一人所言,究竟确是与否我还不曾亲眼所见。这小子是出了名的老狐狸,我怎可轻意就相信他的所言?”当下故意道,“我看这间练功房小得可怜,纵使你的所言俱为虚假,我只要守住这个出处,你又如何能够出去?”于谦哈哈大笑,拊掌道:“如此最好,你就守住大门罢,我可要进去想法子了,失陪!”说完,大步跨过石门,进了练功房内。
“你进去想罢!”马上来暗道,“待我疗养一阵,调顺了气息,恢复了元气,届时任你耍何诡计也是必死无疑!”便不阻拦于谦,依壁打坐。于谦在练功房中踅来踅去,一会儿敲敲地板,一会儿拍拍石壁,故意弄出些声音来。马上来听了心想:“练功房内如有出口,你身为军庭之主不可能不知道,如此敲敲打打不过是想戏弄我,我才不上你的当!”于谦见马上来不受诱,便索性停止了动作,也打坐运起功来。马上来听得里面没了声响,以为于谦从暗道里逃走了,吃了一惊,赶紧收功,探头进去张望。只见于谦在里面静静地打坐一旁,马上来舒了一口气,心中暗忖:“我就不信这间小小的练功房,会另设出去的暗道。瞧你适才见到石案被移开时惶急的神情,便知这道闸门是这练功房的唯一出口,我只要乖乖地守住这儿,看你又能耍出什么诡计来?”但一顿饭的工夫过后,练功房内依然是安静无声,马上来不由得转念想了:“于谦这小子对这练功房的地理布置知之甚稔,说不定知道哪处地方薄弱,容易挖出外边去。此下不作声是故意引我不去注意他,万一真个如此岂不中他诡计了?”
刚想至此,里边蓦地呀一声轻响,像是门户开启的声音。“糟,果然中了他的奸计!”马上来急忙飞身抢进练功房,果见东面有一扇小门朝里开了,门后若隐若现似是一条窄小的甬道。“狂徒,马某没那么容易上你的当!”马上来一个轻闪,插入小门当中,拦在于谦的前面,说道,“想从这条秘道逃走,妄想,看掌!”一掌直拍向于谦。于谦脸色骤变,竟不招架,一个飞身朝甬道上的石级跃过去。马上来早料至此,于谦身子刚动便一个闪身抢在了前边,截住去路。不料于谦身在空中蓦地一折,不往前跃反而倒身飞回练功房中,站在小石门前哈哈一笑,道:“我等的就是这一着,故意让你抢在我的前边。因为这并非是一条出路,而是一间地牢,你好好呆着等死罢!哈哈……”按住机关,小石门砰然闭上,封得严严实实,瞧不出这面石壁会有这么的一扇小石门。
马上来啊一声大叫,十分痛恨地道:“于谦,你这个挨千刀的,我又中了你的奸计啊!”砰一声巨响,像是发泄一掌击在了什么地方之上。
于谦解决了马上来,忍不住一阵狂声大笑,按住另一个机钮,打开了一条出去的秘道。这条秘道地势上走,曲曲折折走了半里远,到得末处,石门一开,视野豁地一开,一道悬崖出现在面前。
崖下是一条三丈来宽的河面,河水潺缓流动,碧波粼粼,对面的悬岸略矮丈许,使得此岸大有凌绝一顶之势。居高临风,面河兴豪情,春风几得意,尽在一声狂笑中!
蓦地,于谦的得逞笑声戛然收住,因为他听见身后一个脚步声正一步一步地接近过来。于谦霍然转身,看见一个浑身血淋淋之人就站在了他的跟前,于谦吓了一大跳,颤声说道:“你……你怎么出来的?”
来人正是马上来,只听他道:“不错,是我。我即使变成厉鬼也要来讨索你的狗命!”双掌一推,正中于谦的胸膛。于谦一声惨叫,鲜血急喷而出,身躯朝后急倒,竟被这贯绝的一掌震到了河对岸,重重地摔在嶙石上,立时没了反应,直挺挺地伸了个笔直。
马上来怕杀他不死,又托起一块百来斤重的巨石,奋力掷抛过河,压在了于谦的身上,方放心一啸,朝天跪拜:“主帅在天之灵,右使愚笨之极,屡中于谦奸计,幸不辱命,今日总算亲手血刃了这个恶贼,您就请安息罢!”
葛大庄园内,
墓碑之前,
焚香袅袅,殓旗飘飘。
马来真在左,马上来在右,分别扶住郭少主的椅手,三人默哀无言。
良久良久,一阵大风吹过,吹得郭少主的须发横飞,他方缓缓地道:“这一切真如发了场恶梦,梦醒处见到的却已不再是从前的了,从前的一切哪去了,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