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里堵的难受,在回去前往老秦家里的路上,她给范家齐去了一个电话。
“是我,正在开会安排采访任务呢?我等下给你回电话。”
“没多大的事,你安静听着就好。范家齐,下班后立刻到我家去,把你留在那边的全部东西全部清干净带走,一件都不许留下。连带我给你买的那些,你也带走。”蔡小圆有些负气的说道,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身旁的行李袋。
是该像老秦一样整理整理行李的。从前不知道,任由饭桶一点一点的入侵她的生活,入侵她的世界。她以为这是好朋友的相处模式,她以为因为十几年的感情,可以不在乎那些四细枝末节。可现在她好像懂了,没有期待,没有依恋就不会有伤痛。她不想去想如果有一天,当范家齐找到了属于他的幸福,也像今天这样,让别的女人到她家里替他收拾行李的时候,她会是怎样的心情。
一定是又酸又涩的吧……不,也许到时候她还不如霍向东来的镇定,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冲进自己的房间放声痛哭,而她不想在那时候丢脸,特别还是在他的女人跟前丢自己的老脸。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和风呼呼的声音后,她听见范家齐明显大声的说话“菜包子,你这是抽的哪门子的风?”
“我没有抽风,也不是在开玩笑。给你两天时间收拾够不够,恩……现在想想,你在我家的东西可真不少,就快和我这个主人各分一半了。再多时间没有了,我正好会在老秦家,我希望等我回家的时候,能看到属于你范家齐的东西消失的一干二净。”她说,捏紧了掌心,为什么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会忽然有点痛呢?她等下见到老秦了,一定要问问清楚,当她在电话那端云淡风轻的让她去帮着从霍家拿回行李的时候,会不会其实心也在发疼。
“蔡小圆,你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好端端的你说这些做什么?我知道秦冰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肯定心情不好。可你姑奶奶心情不好也不能开这样的玩笑啊……”范家齐说,他其实隐约有些觉得不对劲,这丫的就是一出“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惨痛戏码。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在开玩笑,范家齐,你不是一直说自己很了解我么?难道现在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认真的和你说话你都听不说来?”蔡小圆浑然未决自己的口气其实已经很凌厉了。
电话那端陷入一阵沉默,蔡小圆见状深吸一口气“两天后,我希望进门不再看见任何一件和你有关的东西,再见。”
“等等!”范家齐喊住了正打算挂断电话的小女人,他说“好啊,搬走就搬走。不过有些东西我不是很清楚算不算我的,不如你先告诉清楚了,我到时也好一起整理。”
“好,你说。”
“你床头的那只小熊,是高中那年我帮你从游乐机里抓到的,因为当时是你投的游戏币,可真正抓出来的人却是我,你说那小熊算谁的?还有你床头柜摆着的干花相框,那是大学毕业的时候,我们一起到学校后山 的野花,一起动手制作的,那后面有我们的名字,是彼此帮着一笔一划刻上去的,你说算谁的?还有你的红色围脖,毛线虽然是你买的,但是你说自己怎么也学不会织毛衣,是我,厚着脸皮找我妈学了半天后,一针一线帮你织好的,你说我要不要一起带走!还有……”
“够了!别再说了!”蔡小圆蓦地发现此刻的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泪流满面。她在做什么,究竟在做什么?范家齐这些年对她的好,就算以前马大哈没有发现,可现在她其实是很清楚的不是?她和他,有太多过去是一起经过的,有太多回忆是共同拥有的,有太多的东西是不分彼此的。
那她心心念念的小熊,是他费劲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帮她抓到的。那干花相框是他不惜被野草割伤了手腕,帮她采到的,那毛衣是他一个大男人躲在寝室里一针一线笨拙的为她编织起来的。他的衬衣、袜子、领带、毛衣几乎全部都是她帮他买的,他总是推说忙,也总说他不知道自己适合穿什么风格的,她总会每一次上钩的帮他参谋,从参谋出主意,到最后陪着他逛街采购,到后来每每自己上街的时候,看到适合他的男装总会情不自禁的走进去,然后毫不客气的刷他的信用卡买下来。
“菜包子,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找你。”范家齐在隐约听到电话那端抽泣的声音后着急了起来。他本来有一肚子的气的,可现在却早已经烟消云散。他母亲曾笑着调侃他,说是菜包子这辈子怕是要载在他这个饭桶手里,被他狠狠拿捏的无法动弹了。现在想来,他母亲倒是高看了他,现实恰恰相反,是他这个没用的饭桶,终究要为菜包子的笑而笑,为她的哭而哭了。
“你别过来,我没事。就是替老秦难过,觉得她爱上霍向东那个男人忒不值。我也害怕……害怕有一天我们也会……”蔡小圆忽然住了口,她在说什么,我们,有一天,也会……
“会什么?你在害怕什么?”电话那端传来男人锲而不舍的追问。
“没什么……你去开会吧,就当我没有挂过这个电话。”她说,正准备掐断电话,狠狠的敲打自己已经有些混沌的脑袋时,却听见电话那端的男人一字一句的说着。
“傻瓜……我们不会变成那样的,永远不会。蔡小圆,你给我听好了,我不是霍向东,你也不是秦冰,他们的故事不是我和你的。我保证,永不会有一天让你心寒,让你伤心,如果你还不放心,那么要不我委屈一点,把三十岁的约定提前一点吧……蔡小圆,我们,结婚吧!”
其实我真的很好,没有骗人,也没有故作轻松,只是没有人愿意相信罢了。
放下蔡小圆的电话,我无奈的笑了笑,随后将自己再一次投进了舒服的沙发角落。我从不知道在这个角度无所事事的窝着也是一种简单的幸福,我也从来不知道,我家楼下的风景其实还不赖,至少不仅仅只有记者和镁光灯,还有安静的小区和葱郁绿色的公园。
这一切,我根本没有时间来发现。从霍家匆忙搬出来,我几乎每天都奔跑在各种通告和生计上面。从前我的心总是很沉重,现在忽然一下松懈了下来,却让人有些不自在。
人啊,总是习惯了自虐,虐着虐着也就习以为常了,以为自己不会疼,不会难过,其实……已然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门铃忽然响了起来,打断了我片刻的宁静。当蔡小圆那丫能挂通电话的时候,虽然她没有说可我却听出了她的话外音,她以为这通电话是指定挂不通的,此刻正是全部视线关注的焦点时刻,我又没有可以代为处理这些事情的经纪人,自然电话是要被媒体和娱乐圈的朋友打爆的。
当然,事实确实如此,只是我忽然不想关上手机,好像那样的宁静太过不真实。将手机切换到了静音,我就这么窝在沙发里看着陌生或者熟悉的号码一遍一遍的闪烁,一呆就是整整一个上午。后来蔡小圆知道了我如此虐心虐肺的行为后,楞是一阵见血的指出了该行为的重点所在。她说,我不关手机,其实是在等一个人的电话,只可惜,那一天,我终没有等到罢了。
门铃继续响着,我没有动弹,也没有去理会,只是继续安静的盯着屏幕,看着上面数字号码的闪烁。门外的人似乎耐性格外的好,锲而不舍的按着,倒也颇有意思。
终于我微微动了动身子,踏着妥协,慢条斯理的打开了门去。门外,站着的是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我的前任经纪人,我的母亲秦丹萍女士在世时最好的朋友老葛。
“老葛?!”本来无神的双眼因为看见了熟悉亲切的面孔而忽的闪过了一道光芒来,微微笑着我亲昵的喊着他的名字。“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在国外儿子那边安度晚年么?”
老葛是在半年前出国的,我记得很清楚,他本来早就要离开的,他的儿子出国留学后就没有再回来,而是在国外娶了媳妇安了家。儿子很是孝顺,一安定下来就准备接老葛过去享享清福,可老葛说什么也没有答应。旁人或者不知道,可我却很清楚老葛不愿意离开的原因,那时候我的母亲秦丹萍女士还在病榻上和病魔做最后的斗争,整个人很是辛苦。在我看来,母亲其实是没有力气的,甚至连说一句话,露出一个表情都很艰难。可每一次当我和老葛出现的时候,她总是表现出了一副精神焕发的模样,总是笑很多,总是能张口聊上两句天,哪怕她的话不多。
“傻丫头,我要是再不回来,你还不得给我闹翻天了去?!”老葛伸手轻轻抚摸了我的发顶,他喜欢喊我傻丫头,像一个长辈一般喊着,然而在我看来更像是一个父亲。
我没有告诉母亲的小秘密之一就是打小我就将这个老葛叔叔看做了是自己的父亲。我总是习惯向他撒娇,习惯享受他的爱护和宠溺。刚出道的时候,经纪公司本是给我安排了另外一个经纪人的,老葛算是元老级别的人物,半退休状态已经不怎么带新人了。可却因为我,他义不容辞的跟在我身边,跑前跑后,忙这忙那。他最见不得别人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每当听到旁人议论我是秦丹萍的女儿的时候,老葛总会站出来替我说话。碰巧,他的说辞和季默的倒是很像,两个人倒像是说好了一般的默契。
其实母亲答应让我入娱乐圈,当初便是看在了有老葛保驾护航的份上的。母亲曾经这么评价过她和老葛三十年友情,她说她和老葛之间是那种比亲人还要亲昵的关系,无关****,却又在友谊之上。她说,因为有老葛在,她才一步步的撑到了今天,撑到了我长大,变成大姑娘,终于也要嫁人生子。
“看您说的,一回来就数落我……”本是撒娇说着的,不知怎么的就委屈了起来,我的眼泪不争气的簌簌而下,怎么也止不住。“老葛,你怎么才回来……你怎么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