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子玉见赵萍从船上一跃,便知她不过能跃两丈来远,于是也箭一般跃了过去,就在赵萍即将落入烂泥之际,将其带到岸上的硬地上。这一跃,竟是四丈多远。
紫衣秀士也跟着跃了过来。他想,一跃四五丈,自己虽也能做到,但携了这么一个人,可就难说了。
子玉见紫衣秀士手中握着一根绳,问道:“沈大哥,这是什么?”
紫衣秀士道:“不能把船留在水里,我想,那伙人烧我们不死,可能会追过来。我把船拽上来,或许可以少点麻烦。”
“还是沈大哥想的周全。”
紫衣秀士道:“兄弟,别再讽刺你老哥了。还不是遇到这些事给逼聪明点罢了。”一边说着,一边收拢绳索,将船往脚下拉:“以前走江湖是行侠仗义,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也是烤红薯拣软的捏,遇到强手,能不出手,就不出手了。
“这次却不一样了。一方面要寻找杀害岳父的凶手,一方面还要躲避别人的暗算和追杀。”说话的时候,船已拽到脚下。
赵萍想:“被人暗算和追杀,都是我惹的祸。唉,我什么时候能向子玉哥那样成熟就好了。”她怕被人瞧穿了心思,故意不看姐夫和子玉,抬起头来,看向远处。
天明的时候,三人发现自己正走在一片平畴之中。晚稻已近成熟,放眼看去,眼前是一片土黄之色。
四下里尚无人迹,远处传来阵阵雄鸡的啼鸣。
三人找到一条小溪,洗了脸——赵萍又梳洗打扮一番,顿觉精神清爽异常。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他们来到一座叫做鸬鹚口的小镇。问明了,由此处到南昌,旱路不过百十来里,慢慢走去,要不了两天也到了。
三人在鸬鹚口用罢早饭,便按照老乡的指点,沿着向西南方向的一条土路,逍遥自在地走去。
黄昏时候,来到一座较大的镇子。只见此镇上屋宇连垣,檐牙高耸。一问,知道此镇唤做蒋巷,离鸬鹚口不过六十来里,只因此间出了几户富商,所以在南昌城外方圆二三百里的市镇当中是最繁华富庶的一个。
三人用罢晚餐,便去寻找客栈。刚出酒肆,向西走了没有多远,就被一群人拦住了去路。因为天色已晚,尚未瞧清拦路人的面目。
“哈哈,沈大侠,咱们又见面了!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原来是旋风鼋!
这就看清了,只见旋风鼋身边站着小电蛟季安,身后大约是十二名剑手和一群劲装汉子,数了数,不下三十人!
紫衣秀士此时知道,对于这伙人,忍气吞声,好言笑脸,已经一点用处也没有,于是说道:“你待要怎样?”
“怎样?还是那两条!你还不知道我旋风鼋吗?惹上了我,你这一辈子就算是过得有声有色,有滋有味了。除非你见了阎王,你才能安居乐业。哈哈,哈哈哈哈!”
紫衣秀士和赵萍都被旋风鼋的笑声震得心头一颤,显是旋风鼋在笑的时候用上了内功。
子玉上前拱手道:“前辈,那日是我们莽撞了,此事不是已经说开了吗?”
“你小子很可人意,放心,开拳之时,另行优待!”
“既如此,前辈何不按照江湖规矩来作一了断?”
“江湖规矩?什么规矩?”
“我们是三人,你们也出三人,一对一,作一了断如何?”
“哈哈哈哈,真是孩子说话!什么江湖规矩,我旋风鼋可不吃这一套!我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莫非前辈对一对一没有必胜的把握?”
“小子,少给我罗嗦这一套!怎么样,沈大侠?要是害怕的话,就答应我的要求!”话音刚落,没等紫衣秀士答话,身子突然一晃,箭一般欺到赵萍身边,伸手就朝赵萍抓去,满以为出其不意,肯定能够手到擒来。
就在这一瞬间,旋风鼋突觉伸出去的左手被铁箍钳住,定睛一看,原来伸出去的左手腕已落在蓝衫小子——子玉的手中。旋风鼋片刻未停,当即伸出右手朝子玉抓去。
然而,他快,子玉更快。就在旋风鼋刚一出手,右手腕又被子玉紧紧抓住。同时,子玉的右膝抬起,猛然撞在旋风鼋的曲骨穴上。
这曲骨穴位于人体裆部,肝经和任脉的交叉点上,是一个十分敏感的部位。旋风鼋虽然有一身横练功夫,号称刀枪不入,但子玉这一撞是何等力道!而子玉撞时,又没撒手,旋风鼋无法趁势后退,直被撞得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原来子玉见今日之事不能善了,决定擒贼擒王,所以便留意了旋风鼋的动静。见他身子一晃,知其欲有所为,于是便飞身迎上。
子玉就在一撞旋风鼋曲骨穴的同时,松开旋风鼋的左手腕,右手食中二指骈成剑指,“倏”的一下,戳在旋风鼋的天突穴上(天突穴位于人的咽喉部位)。
旋风鼋被撞曲骨的疼痛未解,天突穴又被戳了一指,顿感呼吸不畅,见子玉仍是紧紧抓住自己的右腕,而左手腕已感使唤不灵,便将脖颈一缩,一颗圆滚滚的脑袋猛然撞向子玉的下巴。
子玉见状,身子略微向后一仰,右手食中二指“倏”地插入旋风鼋的鼻孔,向上一挑,左手随之向上一带——
旋风鼋此时若使千斤坠的工夫,身子自然可以不动,但两个鼻孔难保不被撕裂,于是只好趁着向上子玉的挑带之势,把一个老鳖般的身躯飞向天空。
旋风鼋不愧是鄱阳帮的老大,久经战阵,遇险不乱。只见他身子在空中旋了几旋,飘然落在自己那群人面前,看上去,竟似毫毛未损。
旋风鼋脚尖刚一落地,便大声喝道:“摆阵!将这三人给我剁成肉酱,一个活口不留!”
身后的剑手和劲装汉子闻令,迅速奔了过来,为首的几人企图绕到子玉他们身后。
子玉大叫:“拦住了!”
紫衣秀士和赵萍闻言,立即分头拦击众剑手和劲装汉子。
单打独斗,剑手们无一是紫衣秀士的对手,与赵萍也只是半斤八两,而且赵萍尚能略占上风。片刻工夫,紫衣秀士已刺倒了两名剑手。
这边,子玉以快捷无伦的速度从剑手手中抢过四把剑来,一手两把,飞舞着冲击敌群。但——
对方毕竟人多势众,子玉不能前后相顾,剑阵还是形成了。原来,这些劲装汉子也是训练有素的剑手!
三人被围在中间,隐隐感觉到从剑锋上传过来的寒气。
子玉心下踌躇:紫衣秀士和赵萍两人挤在自己身边碍手碍脚,自己纵使能够破了剑阵,却不能保证二人性命无忧。想到此处,抓住赵萍的削肩向上一扔,说道:“沈大哥,你也冲出去!”
在剑手们尚未反应过来之时,赵萍已被扔到圈外。待紫衣秀士想飞出剑阵时,为时已晚。紫衣秀士刚一晃身腾起,剑阵已经发动,六名剑手抢先纵身而起,一张剑网向紫衣秀士当头罩下。紫衣秀士只好又落回地面。看来这些剑手轻功亦是甚佳。
子玉见状,说了声:“沈大哥,坚持住了!”说着,拔身而起,而一张剑网也是快速形成。
哪知子玉并未拔高,而是在空中平叉了两腿,快速旋了一圈,使了一招旋风腿。六名剑手顿时腿断跌落。与此同时,子玉又将手中的四把剑掷向剑阵外的旋风鼋和季安,阻住他们攻向赵萍,并趁势落到圈外。
剑阵外的劲装汉子见六人腿断跌落,迅速将之踢到一边,补上空缺。
这边,子玉脚才刚一落地,尚未来得及有任何动作,旋风鼋和季安便杀到了面前。旋风鼋两只鳖爪上下翻飞,霎时腥气弥漫,便知爪上带有剧毒。季安则在一边腾挪跳跃,左一招“乌云盖顶”,右一招“雷霆震怒”,一把利剑闪电般地攻向子玉。
旋风鼋一边进攻子玉,一边高声喝道:“把那小妞给我拿下了!”
余下的几名劲装汉子立即围住赵萍。看来,赵萍被擒也只在片刻之间,紫衣秀士那边也只是时间问题。
子玉将身子往地下一贴,快速滑出,躲过了旋风鼋和季安的一招合击,接着,未见有何动作,身子已平飞而起,脚尖一下子撞在季安的筋缩穴上。季安顿时瘫痪在地。子玉一把将其揪起,说道:“前辈,就此罢手,如何?”
旋风鼋此时已经红了眼睛,竟不顾季安的生死,大吼着,向子玉冲来。
就在双方都有人要死于非命之时,忽听一声响亮的呼叫:“天一教五毒堂、闪电堂双兼蓝堂主驾到!”
只听旋风鼋骂道:“妈的,这个臊娘们来干什么?他五毒堂凭什么管我鄱阳帮的闲事?”
然而,众人却是立即停了手。除十二名剑手虎视眈眈地盯着紫衣秀士外,其余人众都朝西面望去。旋风鼋也只好罢手。
只见西面的路上,两边各四名少女打着灯笼,后面是四人抬的蓝顶轿子,轿子两边簇拥着蓝衣劲装少年,轿子后面还拥着许多人众,几十只火把,照得街道两旁一片通明。
轿子停了下来。轿帘开处,走下来一名身着靛蓝色衣杉,面罩蓝纱,身材玲珑窈窕之人。只听这人说道:“左护法传下令来,叫各位罢手。这位蓝衫公子是左护法的客人,便叫随了我去。”声音不疾不徐,清脆悦耳,动听之极。
旋风鼋道:“我没见过什么左护法,他管不着我,我只听右护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