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江淮帮的乌合之众过了江,子玉这才想起,此处到万寿宫还有近百里路哪!没有办法,子玉只好跑到附近的车行雇了车。车行中的车一共就十几辆,塞得满满当当,奔跑了近两个时辰才到了西山。
西山万寿宫虽然平时戒备森严,是人们望而却步之地,但承平日久,守卫们不免有些懈怠。见忽然跑过来一群乱七八糟形容不整的男女,不禁心慌,立即紧闭大门,碉楼和戍墙上站了一排张满弓箭的守卫。
这帮男女一见被拒在门外,立即大骂起来,有的骂天一教不近人情,有的骂将他们骗来的马辅国,有的还说回去掘了马家的祖坟。有的干脆拣起地上的石头就朝墙头上碉楼上砸了过去。这些人平时都会两下子,这么一砸,墙头上当即有两人倒了下去,不知死活。
门内的人见自己人被砸倒了两个,以为是大敌来攻,立即纷纷放箭,门外的江淮帮新众顷刻便有五六人被射中倒地。江淮帮众急了,有人叫道:“弟兄们,攻进去,端了这个狗窝!”
子玉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便混在人群中叫道:“弟兄们,沉住气,先将受伤的弟兄们治了伤,咱们商量个妥善的办法!”
有人便接口道:“商量个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老子不能受这份窝囊气!”虽然如此说着,人们还是拖着受伤的人后退了十数丈。
子玉在人群中叫道:“门内的弟兄们听着,我们不是敌人,是江淮帮的,奉命前来集训!”
墙头上有人道:“江淮帮的?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子玉道:“我们是新来的,不知道什么规矩,请帮主出来就知道了!”
“放屁!帮主也是你们这群乌合之众随便见……”这人话没落音,突然一块石头飞过来,正好砸在这小子嘴上,当即倒下。墙上人见状,又是纷纷射箭。
正在不可开交之时,只听墙上有人高声叫道:“姜帮主到!”门内门外顿时鸦雀无声。
只见姜芸儿一身黑衣面若冰霜地出现在墙上,冷冷地道:“你们是何人?怎么胆敢在万寿宫前放肆?”
江淮帮众们顿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头回答帮主的问话。墙上一人道:“他们说是……”
“住口!没问你!”
白茫走出人群,向姜芸儿抱拳道:“启禀帮主,我等皆是江淮帮新众,今日午后,天一客栈李总管通知我们,到西山这边来集训,弟兄们便马不停蹄赶了来。”
姜芸儿看说话人的身材,听他的声音,似乎是白老爷子,但因白茫化了装,加之距离又远,不敢断定,便道:“你是何人?”
白茫道:“小人草莽,白活一世,姓名殊不足道。”
姜芸儿一听,这是师叔,这是师叔!勉强抑制住激动的心情,道:“你们都来了吗?”
白茫道:“帮主放心,弟兄们都来了,只多不少!”这话说得甚是奇怪,不过众人均未在意。
只听姜芸儿道:“引到江淮帮处,一一登记造册!通知厨下,备好酒肉,本帮主今晚为他们接风!”说罢,走下墙去。
江淮帮的这批新众,并没给放进门去,而是出来几个人,带着他们沿万寿宫东墙跟向上,来到了一座小门。早有江淮帮的人众站在门口迎接,远远看到这群人过来,立即吹打起锣鼓。
这群人个个都是离家日久,呆在天一客栈,虽然有吃有喝,却无人给予亲情般的关怀,时时觉得没有着落。而今帮主已吩咐晚上酒肉接风,又有吹鼓手吹打迎接,喇叭里吹的又是江淮一带流行的小曲,人人忽有回家之感,许多人已是热泪盈眶。不知谁喊了一声:“向帮主致敬!”众人跟着齐声呐喊:“向帮主致敬!”“为帮主赴汤蹈火!”“为帮主赴汤蹈火!”……
江淮帮新众擅自离开客栈奔赴西山的消息,不久就传到了宁王府,震惊了天一教的首领们。原来。此时的万寿宫内,只有姜芸儿算是最高首领了,李士实、刘养正都在宁王府内。
李士实闻讯,亲赴天一客栈,果见江淮帮众走得一干二净。问了管事的,知道是有人喊了“奉李总管之命”。
“李总管呢?”
“小的没见。”
“这个混帐东西!”李士实骂了一句,回到宁王府,将情况讲了。
宁王道:“咱们分析分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士实抬头望着房顶,手指在桌面上敲着。刘养正则在厅中走来走去,忽道:“这件事是何人所为,眼下尚不能知道,但他们的目的只能有两个。”
“哦?说说看。”宁王和李士实异口同声道。
李士实虽然心狠手辣,足智多谋,却不如刘养正胸存韬略,思虑缜密,加之刘养正向无野心,说话做事一向不盛气凌人,知道刘养正忠心为宁王做事,从来对宁王和李士实都是实话实说,所以李士实与刘养正之间向无不和。
刘养正道:“一是江淮帮一走,这里便出现了空白,有了空白,便会有人来填补,这就是说有人可能要夺城。如果是这样,王爷的安全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嗯,”宁王思索了一下,问道“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目的,就是有奸细想趁机混进万寿宫。”
李士实道:“奸细混进去,却无立足之地,除非……”
“除非有内应!”宁王道。
李士实道:“此事属下早有怀疑。姜帮主深得王爷眷顾,加之在江湖上侠名远播,自然不会与一班乱党同流合污。就是那五毒教姓蓝的,她可是郡主的姐妹,与郡主又是情深义重,与姓温的小子又鬼混了一段时间,倒是值得怀疑。昨日她带了郡主出去一会儿,今日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实在可疑。”
宁王道:“白果贩子都查过了吗?”
李士实道:“从昨夜到今日,满城的白果贩子查了个遍,没有遇到可疑的人。”
刘养正道:“我们不要忘了,王守仁的人也正在对我们虎视眈眈。其实,温公子对王爷是忠是奸,我们至今都没有确凿的证据,就谋了他的性命。如果他真是对王爷忠心耿耿,这件事,我们倒是大错特错了。如果温公子在,让他去对付王守仁,倒是少了我们一个心腹大患。”
李士实道:“养正兄,对姓温的,我们做得可能有点欠妥,但你想一想,这姓温的如果与郡主毫无渊源,姓温的怎么会公然破坏王爷送美进宫的计划?郡主又怎会对这个姓温的表现出一往情深?还有,这姓温的小子最大的可疑之处,就是他怎么一下子就做了顺天府尹?说实话,养正兄,到底怎么回事,我真的不知道。既然这小子我们没有把握会为王爷效命,这等人才,也只好让其消失了。”
刘养正道:“窈窕淑女,君子好求,也是人之常情啊!”
只见宁王摆了摆手。原来宁王听到这里,心中已有了主意,道:“现在我们面临的可能有三股势力,一是朝廷,二是王守仁,三是反贼。每一股势力都不可不防。”
刘养正道:“温公子如果活着,他可能是朝廷的人,也可能是反贼。现在温公子已死,这两个方面是不是可以放松一些,而王守仁那边,却要加紧防备。”
“我现在担心的就是温公子可能活着。”宁王道。
“王爷放心,那座深谷,属下亲自查看过,是座壁高千仞的死谷,即使掉下去不死,也没有出路使他生还。”李士实道。
“可是,我们至今没有见到吴一丰的回话,这吴一丰会跑到哪去?”
宁王这一问,李士实和刘养正都沉吟不语。
宁王见状,道:“这件事这样处理……”李士实和刘养正闻言,立即肃然聆听。只听宁王道:“李大人今日先在这儿呆上一晚,明日带上季安,让季安对万寿宫的人严加盘查,重点盘查江淮帮新到的帮众和五毒教。此外,立即召回闵罟和凌天,到王府待命。飞鸽传书各地天一教众,就地待命,不许外出。让泗州马辅国父子备好三万人三十天粮草待命。本王决定,义举提前!”
就在这时,王妃驾到。李士实和刘养正弓身行礼。
王妃道:“两位大人辛苦。王爷,蓝教主说想带上凤儿到西山散散心,奴家见王爷正和两位大人商量事情,未敢来打扰,便擅自做主,放她们去了,现在已经走了多时了。”
宁王笑容可掬,望了李士实和刘养正一眼,道:“凤儿这一次打击不小,出去散散心也有好处,明日李大人也回西山,让李大人将凤儿照顾好就是了。”
李士实道:“王妃放心,属下一定会让郡主过得心情舒畅,到时候还回王妃一个天仙千金就是了。”
王妃走后,宁王笑道:“来了不是?李大人,今晚你可得辛苦了,连夜带上季安,赶回万寿宫,给他们个措手不及。”
“王爷这里的安全?”
“放心吧,蓝教主这一走,说明他们的近期目标不在本王,放心去吧。”
江淮帮院内,姜帮主亲自为新到帮众把盏接风,肉山酒海,流水般送上。趁着帮众们兴高采烈,开怀畅饮之时,白茫几人避开了萧劳书,在姜芸儿的密室里见了面。姜芸儿见众位亲人无恙,子玉和独孤行安然出现在眼前,而且又多了个小妹和闪电剑蓝廷祥,心中高兴自不用说。尤其是健儿,威风凛凛,神采奕奕,更令姜芸儿心花怒放。问起六猴,知道是押送杀害江南大侠赵方的凶手去了。
白茫道:“芸儿,这里面曲折甚多,以后慢慢就会知道。江淮帮新众这么一来,天一教必会加强对这边的监视,要多留些心。平日也不可象这般聚在一起。”
正说着,忽听院内高喊:“蓝郡主驾到!蓝教主驾到!”
独孤行笑道:“白老爷子,这一下,可是风云际会了!”
姜芸儿迎到院内。只听蓝教主道:“姜帮主,你这怎么这么热闹啊!跟过年似的。”
姜芸儿道:“下午新来了一二百口子教众,我这是给他们接风哪!”
“下午新来的?”蓝教主问了这么一句,下面说的什么,便听不清楚了。
蓝教主和赵凤尚未进屋,就听院门口的守卫喊道:“季舵主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