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头皮一阵发麻,我示意杨黎别动,就自个儿出去了。
现在,我,就站在了水清浅的面前。莞尔:“浅妃娘娘,我们两年不见了。”她点点头:“两年不见,你吃了多少东西,肚子都滚圆滚圆的了。”
我用宽大的袖子遮在了腹部前面,不知道要说什么。我和她,算不上是故友,也谈不上是宿敌,只能用一个中性的“旧识”来称谓。她撩拨着护甲,道:“皇上在外面找你呢,你要不要出去见他一面?他可想你了。”
我摇摇头:“不见。”
干脆利落的两个字。我对南宫羽,从来都没有半分的儿女私情,他是皇上,我从前伺候他是应该的,但我不爱他,一点都不爱。
要见我,先排队。
浅妃娘娘叹了口气:“何必呢,都是性情中人,都不肯给对方一次机会。”“娘娘想要给水陵儿一个机会,那单放可曾给过娘娘机会?”我突然饶有兴趣地盯着她,她一闪而过的悲伤,被她敛在了眸角。我一览无余。旁边的周志冼已经听不下去了,他抱拳道:“浅妃娘娘,臣还有事儿,就先告退了。”
要不是浅妃娘娘是主子,他是臣子,他一定会大呼我们女人说话绕来绕去听得都难受。字字都想要讽刺什么,暗示什么。
“水清浅。”我绕过了她,又拿起了一个橘子剥了起来,“你知不知道,我刚刚才见过单放,他嘱咐我,进宫要小心,别被人发现了,还有啊,他现在正在外面等我回家吃饭。”
水清浅瞬间转过身来,脸色煞白——“你在说什么?”
她爱单放那么深,那么深,为了单放,甘愿放弃了自由和幸福,她总盼着单放有朝一日位登大宝,牵起她的手,亲吻她眉心的朱砂。她道:“放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本宫他在这两年见过你。”
我笑了笑:“他会告诉你才怪,他就算告诉了你,你也不信。因为你不会相信——曾经你们联手要杀死的水陵儿,成为了他的妻子,还怀了他的骨肉。”
我骄傲地拍了拍自己的肚皮。
我想,此时此刻的杨黎,肯定在佛帐后面咬牙切齿,不明白我这个死女人吃错什么东西,居然惹恼浅妃娘娘,自寻死路。可是我有信心,水清浅一定会放我们走的。因为我的肚子里的,是单放的孩子,她就一定会放我走。她是水清浅,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水清浅。
水清浅哽咽了一番,没有理我,待到她稍微平静一会儿的时候,她说:“本宫马上安排人,送你出宫去。”我就知道,水清浅是个好人,她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坏,她得宠之后,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吞下了最后一囊橘子,问:“你是怎么到这里找到我的?”
水清浅说:“因为你以前出了事经常会躲到这里来啊。”
糟了。
我暗叫不好,连水清浅都知道我会往这里跑,那南宫羽岂有不知道的道理?我连忙拉着她,叫杨黎出来,“快快快,浅妃娘娘,快把我送出宫去,顺便把浣衣局里的杨敏也带出来,我们要马上出宫,再也不来打扰你了。你是好人我知道,千万别让南宫羽看到我啊!”
南宫羽以前要把我生吞活剥的气势我见识过,没少折腾我,三番五次差点把我给要了。
水清浅才说了两声“好,好”,外面就有脚步声传来了。呜呜,早知道我就不进宫来了,待在单放的身边总比待在南宫羽的身边强吧。我哆嗦着身体,眼睁睁地看着南宫羽跨了进来。
南宫羽一点都没有变,还是一派王者风范,不怒自威。我缓缓地低下了头,杨黎却是看呆了。水清浅福身道:“皇上,您怎么来这儿了?”
南宫羽到处去看,一会儿就该看到了我的身上来了,他一边往这边走,一边和水清浅说道:“我来找水陵儿。”倒是一点儿都不含糊,也不怕浅妃娘娘伤心。
水清浅笑道:“水陵儿怎么会在这里呢,她在两年前就被皇上您给赶出宫去了,现在说不定已经病死在哪个角落了呢,您别忘了,水陵儿可是废了双腿出宫的,您总不能因为今个儿的晚膳有水陵儿的味道就断定她就在宫里啊。”
对呀对呀,浅妃娘娘说得一点都没有错。
“谁说她不在宫里头?”
又有人进来了,听着声音……是小姐!不,她不是我的小姐,她只是黄贞儿,想要置我于死地的黄贞儿。黄贞儿走进来向南宫羽行了一礼,说:“皇上,臣妾刚刚去司膳房走了一趟,也尝了一口皇上的晚膳,臣妾敢断定,水陵儿就在这个宫中。”咦,居然还特意跑去吃南宫羽吃剩的菜,这女人有病吧!
“黄嫔妹妹何出此言?黄嫔妹妹也是几个月前才进宫的,怎么也认识女官水陵儿?”水清浅问道,装作不经意地挡在了我的面前。
呜呜,浅妃娘娘,还是你人好,我刚刚不该对你凶、刺激你的。
黄贞儿笑道:“浅妃姐姐,妹妹当然认得水陵儿。当年水陵儿被赶出皇宫的时候,正是嫔妾和嫔妾的父亲阴差阳错地救下了她,为她请来了神医,救治双腿,水陵儿才免于残疾。水陵儿跟着嫔妾回了济南府,做了一年多的婢女,皇上,您看臣妾认不认识她呢?”
南宫羽着急道:“那后来呢?她怎么样了?她怎么突然进宫来了?可是带着夜明珠来找朕的?”
夜明珠?哼,夜明珠现在还在杨家的一间当铺里躺着呢,谁会来拿着夜明珠眼巴巴地跑来找你投怀送抱啊,我再不济也能把夜明珠给典当了换钱吃饭。
黄贞儿犹豫了一下,说:“后来,水陵儿不耐辛苦,从臣妾家里跑了,去了济南首富杨家当媳妇,臣妾就与她断了往来。臣妾吃过她做的饭菜,今晚皇上的膳食的的确确是出自她之手,是她水陵儿自创的样式。她没什么出息,就会花心思在吃的上面。”呸,我从你家跑了?分明是你把我掉包给了杨家,对我不管不顾的,还暗示杨沉你才是他要娶的人,令我夫妻感情僵持。我只会花心思在吃的上面?当初是谁哭着喊着要我做吃的给她吃的?
我腹诽着,表面上面无波澜。
南宫羽笑道:“那就是了,陵儿的确是这个样子的,既然她在这个宫里,那就好找了。传朕的口谕,阖宫搜人——”
“是——”外面的太监领命去了。
要死了要死了,该怎么办啊,总不能一直都低着头吧,还有,杨黎,你倒是低头啊,万一被误认为是杨敏,你该怎么解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