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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大梦三生

这日是个不错的晴天,碧蓝的天空仿佛洗去了自末日以来的阴霾,连带着即将出发的众人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不包括沧澜,她还在为昨日沈约的戏耍而生气。

沈约在死之前将后事安排的完美无缺,车队的补给被放在黑殿的一角。大量的饮食、油料、衣物,甚至连防尘头巾和秦岭地区的精确地图都给车队备齐了。处在秋季的末尾,秦岭地区最让人头疼的就是遮天蔽日的黄沙。沈约如此贴心,倒也为小队省下了不少麻烦。

车队出了龙京之后一路向西,许是因为这里人口密度太大,逃生极为困难,在到达西安之前他们并没有发现任何一座幸存者基地,反而是遇见了数以百计的进化体丧尸。经历了一个月的尸海磨练,除了没有任何能力的老田夫妇,众人倒是都可以独当一面了。

“末世前梦想这到这儿的小吃街吃个过瘾,那时候是个穷大学生,也只能想想。现在真的来了,这些小吃却都没了。”程盛看着车窗外掠过的小吃街,不由得有些感慨。

爆发尸乱的时候是金秋十月,这里游人如织,所以尸乱之后幸存率极低,经过了一年,路边的超市、商店也没有受到太大的破坏劫掠。

钟子毓笑着摇了摇头,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愿意回到过去吗?”

程盛哑然,叹息道:“我总是自私的啊,好不容易才有了现在的力量,肯定不想轻易回到过去。老大你不也是吗,如果不是因为这场尸乱,你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前世竟然是个皇帝。”

钟子毓却并未接他的话茬,只是淡淡地向窗外看去,神色晦涩难明。

自从他恢复前世记忆以来,就经常这样发呆,仿佛凭空多的一种冷凝气质让少女心泛滥的韩瑾瑜都不自然地想避开他,唯有沧澜和程盛像没事人一样。前者是根本不在乎,后者则是习惯性粗神经,毫不在意地继续和钟子毓开一些大大咧咧的玩笑。

沧澜坐在1车中,闭目冥想,精神海中摩罗正在检索巫三的精神力波动。

她只是大概知道巫三会隐匿在秦岭中,虽说沈约提醒过她巫三可能在秦皇陵,可收集的资料都显示秦皇陵实际上是一个极具危险的地方,在土著星的地位堪比稷下学宫,数千年来无数人前赴后继地想要进入这位古老皇帝的陵寝,却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沧澜本来觉得身为皇帝的钟子毓或者神神叨叨的伊泽可能会知道一些前朝秘辛,但陛下无奈地摊了摊手表示那是前前前……朝的最高机密,按照那位伟大君王的脾性,不大可能会有关于他陵寝的消息传递出去并保留至今,便是有,也不能确定经过几千年的传递会发生什么变化、到底可不可信。伊泽也表示他醉心剑道,旁的一概不知,自上车后就窝在角落躺尸。因此现在若想进入秦皇陵,最保险的办法便是一点点从头探索。

但是目前他们甚至不知道入口在哪里,在摩罗没有检测出巫三的精神力波动之前,他们便只能在周边观察观察环境。好在如今小队并不需要担心吃穿的问题,沈约备下的压缩食物性价比极高,且他自从尸乱开始之前就有所准备,若是小队携带的食品消耗完了,也可以到周边隐蔽的补给点进行补给。

白楼黑殿一行,虽然沧澜没有说,可众人或多或少都能猜到K病毒与沈约有些关联,但他们并没有想到K病毒实际是沈约之前为了实验抗体而特意扩散出来的,只是由于手下的错误使病毒逐渐难以控制。虽然尸乱并非沈约本意,但K病毒的扩散的确令这个星球遭受了灭顶之灾。好在规则无情却也有情,沈约虽然拿K病毒毫无办法,却依旧找到了在土著身上克制K病毒的办法。一是因为K病毒本就是针对高级星际文明的人类基因码的破坏重组,在土著身上却因为构造的过于简单而发挥不了全部威力,发生变种,只能表现为单一的毁灭重生;二也是因为因果。规则无法在空间层面上灭杀沈约,便只能用因果的方法毁去他。沈约来到地球,种下了间接杀害数亿生灵的因,便要承受善恶因果律带来的果。而在沈约的身体灰飞烟灭之后,地球也就与规则的因果没了关系,自然会慢慢恢复生机。

虽说沧澜素来不相信什么命运,但她却相信冥冥之中的因果。这个世界的诞生或者毁灭,似乎都与规则一线牵。昂宿的人类并不知道他们到底来源于什么,也不知道他们的世界到底为什么要被规则彻底结束,在知道了预言之后也只能如同蝼蚁一样挣扎……如果规则有实体的话,想必也是带着嘲讽和超脱一切的目光注视着芸芸众生。

沧澜不知道的是,无论她是在昂宿星,还是在地球,规则都在默默关注她。

规则从不亲手杀人,规则需要刀,需要用因果来杀人,路德维希曾经是最好的刀,但路德维希不甘被规则玩弄,规则便弃他不用,毁灭他。这之后,沧澜便是最好的刀。

家灭之仇,从一初始就种下了叛逆的种子。

“找到了!”摩罗忽然出声,让发呆的沧澜扯回思绪。

她的眼神依旧有些茫然,看向摩罗:“在哪里?”

“大概两个月前,巫上校曾经在这里使用过精神力。虽然只是很小的一个动作,却也留下了痕迹。”摩罗手一挥出现一片光幕,显示着周边的能量监测图。将之放大再放大后,可以看到巫三格格不入的银白星辰一样的能量轨迹。

“还好巫上校当时大概气息不稳,沿着这条线,说不定可以找到秦皇陵的入口。”摩罗指出了极细极细的一条线,是巫三当日使用过精神力后行走的路线。

“气息不稳……”沧澜无意识地咬了咬唇,眉头一皱:“真是不让人省心。”

“上校。”摩罗抬起头,有些犹疑地看着她,眼瞳深紫如水晶,仿佛又掠过些许深浅颜色,竟像是有了些属于人类神情的鲜活:“沿着这条线走,大概1个小时就会到达终点。在之后,恐怕就要往地下行进了。”

“嗯。”沧澜并未发现摩罗的异样。此刻她心中如同澎湃火焰,从最低处仿佛燎起来细细火线,不停叫嚣。

“巫三,你瞒我太久了。”她喃喃道,攥紧了手指,白皙的手背上绽出青筋,显见极为用力。或许是压抑困惑了太久,沧澜的眼中竟带了些浅淡红色,一瞬间竟像是有些控制不住心绪,周身气息鼓动。

“上校!”摩罗觉察到她的不对劲,想连接到她的精神海,却被弹了回去,无奈之下只得凝聚出一小撮如针一般的精神力往精神海上戳去。

“怎么……”沧澜霍然清醒,觉得刚才的情形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这里有些不对劲。”她环顾四周,除了有些阴暗的天空和暗绿枯黄的树木草丛,仿佛再无一物,却着实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监测到刚才您的心跳呼吸频率多巴胺分泌都发生了明显变化。”摩罗道:“情绪波动很大,甚至控制不住,这不是该发生在您身上的事。或许这里存在着能影响人激素分泌的成分,我需要时间分析。”

思虑片刻,沧澜开口:“老田一家留在这里,伊泽、钟子毓、程盛、韩瑾瑜,跟我下车。”

老田一家本就胆小怕事,沧澜如此吩咐正中他们下怀,除了清醒着的田原皱了皱眉之外倒也别无二话。其余三人虽说有些诧异,却也没有反对。

对于沧澜来说,在这个星球上,但凡能用武力解决的,都不是问题。

但情况偏偏有些不受控制。

众人不过前行了半个小时,就能感受到虽然在同一片区域,这里却明显同刚才有了变化。最明显的感触就是——冷,格外的冷。

或者说是阴森更为恰当。

进入了地图上的陵寝区,像是突然在黄沙漫漫中误入了一片森林。周边都是几千年来被保护的很好的参天古树,偏生又因为尸乱的缘故,连鸟叫声也无。虽说是下午时分,阳光依旧热辣,身处其中行走却依然能感觉到凉气森森。

“第一关,心魔……破之可入陵寝。”

忽有巨大声音轰隆响起,犹如幻听,但众人面面相觑,确信都听到了这诡异声音。

“伊泽,心魔是什么?”沧澜叫住伊泽,众人中怕是只有伊泽了解。

“你只管前行便是。”伊泽语气淡淡,像是不当回事:“前尘后世,埋藏在内心深处之事,或是息息相关之事,皆可为心魔。大苦者,心魔者越盛;无忧者,心魔越弱。能过心魔者,可提升大境界。为心魔反噬者,再难醒来。”

“什么云里雾里的话……”程盛嘟囔了一声,却也只能跟在沧澜身后,继续提心吊胆地默默前行。

走在最前方的沧澜只觉得自己的头突突地疼,仿佛是有万虫噬咬,又仿佛是有一双灵巧柔软的手,撩起了心底的暴虐冲动,让她只想摆脱这压抑沉闷的古树群,倒不如爆发出精神力,将这些树尽数毁灭,直接到达终点。

不对!这是所谓心魔的影响。沧澜思绪有些混乱,却又控制不住地在想,她为什么要走到这里?这里是哪里?她为什么会在距昂宿数千光年之外的蛮荒星上,跟着一只实力低微的队伍、跟早该灰飞湮灭的氐宿皇子路德维希扯上关系?她又是为什么,要去救隐瞒了许多,还对她避而不见的巫三?

在沧澜发觉不对之后,众人的情况都有些不妙。

钟子毓跟在沧澜的身后,有些心不在焉地走着,忽然撞上了前方女子的背,鼻子酸痛。他一边摸着鼻子一边瓮声瓮气地说:“怎么突然停了?”

一瞬间钟子毓便反应过来,这不是沧澜!

柔滑丝绸,入鼻清浅香气,怎么可能是那个冷冰冰一身战斗服从来对人不假神色的沧澜?

“哎呀。”那女子一个踉跄:“宝珠,你撞本宫作甚?”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是为左学正大人风姿所惊,竟像是被迷了心窍一样……”战战兢兢的小丫头连忙跪下谢罪。

钟子毓眼前景色渐渐变换,九重宫阙,雕栏画凤,身前女子一身浅绿冰绡襦裙,繁复的朝凤髻,扭过来的脸不算惊艳,却也娇俏可人。

“瑜儿……”钟子毓喃喃道,伸出手去却发现触碰不到那笑吟吟的女子。

“算你识相。这倒也不怪你,左学正大人如何风姿,便是神仙也比不上呢。”瑜妃虽说被这莽撞的小丫头撞了一下,心情却也依旧很好,眼眸含羞地望向不远处九曲回廊中,向议事殿走去的挺拔紫袍男人。

“娘娘,奴婢瞧着,左学正大人是往议事殿而去呢。”宝珠在后面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开口。

“左学正大人每年出宫一次,想必是向陛下辞行去呢。”瑜妃难得来了兴致,同自己的贴身宫女说起了悄悄话:“素闻左学正大人风姿如画,本宫进宫两年也只远远地瞧见过两次背影。这回陛下宣本宫去议事殿服侍,说不定能瞧见左学正大人真容。”

瑜妃又瞧向前方风姿卓绝的紫色背影,便听身后小丫头喃喃道:“便是个背影,便迷人如斯,若是见了正脸,不定是怎样的人间国色呢。”

转个弯到了议事殿,殿门前候着的大太监将瑜妃拦下:“陛下正与左学正大人议事,请瑜妃娘娘稍等片刻。”

不多时,男子如云般从殿内而出,看见殿门前娇娇怯怯不敢抬头的瑜妃,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正是这笑声,让在心里一直想抬头瞅一眼的瑜妃来了胆量,她悄悄抬头,却望进了一双秋水潋滟的眸中,那人一身紫衫眉如翠羽唇色伶仃,端的是衣衫风流。

“小姑娘倒是玉雪可爱……”那人低低说了一句,像是来了兴致,站定仔仔细细地望了瑜妃一番,方施施然道:“缘不修今生,修来世。”

“大人此言何意?”瑜妃有些迷糊,依然偷眼瞧着眼前男色。

那人却丝毫不给面子,长袖轻抚,转瞬便没了踪迹。

“左学正大人就是如此脾气,娘娘今日得了左学正大人亲口预言,想必也是命格极贵的,奴才在这里,先恭祝娘娘一飞冲天了。”大太监笑的讨好而奸诈,将犹在懵懂的瑜妃引进殿去。

画面波纹般散开,钟子毓再能看清时已是在瑜妃的宫中。

素手执起一封书信,瑜妃撑着下巴发呆:“左学正大人邀本宫往神殿之所一叙,本宫当如何呢……”

一旁的宝珠大胆道:“娘娘,不如大胆禀了陛下。左学正大人乃神圣之人,长居宫中,况且咱们又是清清白白地去聆听神意,不怕落了话柄,娘娘便是去了又有何不可?”

“你说的是,宝珠,本宫这就同皇上说。”瑜妃高兴地一拍手,眼眸深处隐隐有娇羞和崇拜:“说不定,左学正大人他……”

钟子毓望着眼前笑意盈盈的瑜妃,觉得心中酸涩难当。

瑜妃是国破之时唯一陪伴他身边之人,因此他心中对瑜妃也是存了亏欠的,可没想到……

神殿中,华衣长袖之人分坐对弈。

“晏国此代必亡,你可愿与帝殉国?”澹台黑白垂下眼帘,语气和煦。

“有何不可?国之将亡,不死何待?”瑜妃哀婉一笑:“何况陛下对我极好,如今已是极对不起陛下。妾愿殉死赎罪。”

澹台黑白神色不变,面前一个玉色玲珑的小瓶,微微颔首:“可。”

钟子毓眉峰一动,再想继续看下去,却发现面前一黑,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些声音。

噼里啪啦木材燃烧轰然倒塌的声音、冲天的喊杀声、惨死的士兵宫人嘶吼声……渐渐便有了嗅觉,似乎可以嗅到极轻极淡的女子香,再就是有一线药香隐隐绰绰。

“晏朝大势已去了……”男人枯槁的声音缓缓响起:“脸稷下学宫神授之所都远遁不知所踪……朕无颜,唯以死谢罪。瑜妃,你……走吧,朕为你安排十名暗卫,有他们拼死相护,你定能走出宫阙。走的远远地……再也不要回来。”

“不,陛下,臣妾愿陪着陛下一起。”女子凄凄哀哀地啜泣:“死国以全义气,此乃圣人之言。国破家灭,臣妾又怎能一人独活!”

“罢了,随你……”

利剑刺破血肉的声音,血液汨汨流淌的声音,玉瓶滚落在地的声音,女子极轻极轻地叹息……

“妾终不负大人。若上神降罪,妾愿一人独受,惟愿澹台大人安好……”

钟子毓脸色苍白若死,他看着,听着,嗅着,忽然闭上眼睛,良久之后发出一声悲鸣。

看得透的,镜中月水中花;看不破的,嘴中语心中情。

而此时,沧澜仿佛回到了那夜祈星****,无声看着粒子炮弹无声地爆炸冲击,地平线就在眼前,在一轮血日之下,慢慢变低。漫天遍野的星舰和枪口,对准遭受过帝国两轮轰炸之后已然千疮百孔的祈星,只等统领者一声令下,便进行最后一次毁灭性打击。

她嘶吼,暴怒,发泄,都无济于事。他们看不见她,也感受不到她。只有她作为一个旁观者,将心中重伤结痂的伤口再一次血淋淋地挖开。

祈星沧家祖宅中,面容坚毅却带着柔和笑意的男人抱着怀里幼嫩的少女,珍而重之地将沉睡着的少女交给青松般孤直挺拔的少年,仿若不闻身后战火纷飞爆炸轰鸣。

“泽渊……我之珍爱,交给你了。”穆先生摸着少女的面颊,语气珍爱而沉痛:“武神护了你二十年,如今该是你巫家回报的时候了。那孩子……虽然不会伤她,但如今是他亲自率军攻来,想必他心里也不会好受。”

“是,先生。”少年雪白清俊的面庞纹丝不动,低下头颅,接过玉雪一团的少女,跟着穆先生轻轻起誓。

“……以巫家泽渊之名,护她安稳,伴她左右,无有二心……”

“你我都知道,这孩子一生都与平安喜乐无缘了。”穆先生温和地看着巫泽渊,抚着少女脸颊的手上散发出电流特有的蓝色光芒,似乎将他的生命与活力一同注入了少女的身体中:“我为她设置了最终代码,为她激活了如今唯一的机械生命摩罗。如果她决定走上这条路,便由你在她强大之后为她解开。若是她为‘它’所迫,那就让她自己选择。”

“先生……”少年抬起脸,如同冰山雪莲,眼神中却带着挣扎:“不如就不要让她知道,让我来为她承担……”

“不。”穆先生收回手,轻柔却不容拒绝。

“身为我和穆莲的女儿,她不应如懦夫一样站在旁人身后,享受挥霍他人用血与命换来的锦衣玉食。何况,她早已被‘它’选中,既然无法逃避,倒不如爽爽快快,如,穆莲一样,战到底。”

穆先生袖手而立,身影却越来越淡,看向少女的眼神依旧柔和,只是带了生死诀别的血腥:“别怨你母亲,她和陛下一样,都只是身不由己……”

不!不是这样的……若说是身不由己,怎会铸成灭家之仇?血流漂橹,一个巨族的顷刻覆灭,岂是一句身不由己就能揭过的?一瞬间置身其中的沧澜头疼欲裂,眼角却渐渐有血迹渗出。

昂宿人没有泪腺,只有血。

“父亲……”她狂呼,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个已经在心中模糊掉的影子:“是您吗……让我看到过去,提醒我不忘家仇……”

画面再是一转,是久违的昂藏宫廷。星穹之下,看起来刚经历过血战,身上血腥味浓厚到十尺之内无人敢进的苍白瘦弱女人,被鲜血浸透的头发遮住了脸颊,肩上抗着仍冒着硝烟的粒子炮,毫不在乎身边乌压压一片跪倒的内侍和士兵,染满血和泥的军靴踏上玉白光洁的殿前玉阶——

“卫胤!”

殿内批复呈章的男人极慢极慢地抬起头,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眸中,喜和忧交杂,最后沉淀成了亘古不变的冷凝。

“放肆!”有声音遥遥从那座藏青色的巍峨宫中传来:“穆莲武神,谁允你私自从前线返回?”

“呵。”女人伸出纤细白皙却伤痕累累的手指,拨开湿淋淋的头发,露出一张娇艳却被鲜血覆盖的脸:“我的男人都要被荆棘军的小姐抢走了,我能不回来吗?”

“放肆!”又是第二声,只是声音中带了震怒:“前线战事正紧,岂能拘于儿女情长。武神请回罢。”

——他动了真怒,是为她不听号令强行回到昂宿,抑或是为她今日宫门前赤裸裸发问,那又如何——穆莲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来殿内那如冰如雪的男人,发怒时犹如雪莲染绯,一向潋滟却极冷的眼神中定带了些许烟火气息,却不是为自己。

“我若想回,便是十个荆棘军都阻不了我。”穆莲的目光从跪倒的荆棘内卫身上扫过,化为浓浓的不屑,再望向宫殿时便深沉的无人能看出她心中所想。

“违抗军令,如何,你要斩了我吗,陛下?”她咬字极重,知道如今在元老院和军部夹击之下卫胤的日子极为艰难,便忍不住又带了最后的一点希冀:“陛下,只需你亲口告诉我,到底有无内情……”

良久,方从殿内飘出一声冷淡如冰:“无。”

穆莲眨了眨眼,摸了摸手指上曾作为订婚见证的铀钻,仰头笑了一声,毫不怜惜地一把扯下铀钻,不顾瞬间精神海大量损失的痛彻心扉,强咽下喉间腥甜,忽然扣动扳机,尖锐的炮弹发射声响起,三枚粒子炮弹直冲云霄,在头顶炸成铺天盖地的烟云:“臣!穆莲!恭贺陛下!”

言罢,这从前线一路越过阴谋阻碍拼杀回来的女人头也不回地反身,从跪地俯首的众人身旁,向着来的方向大步走去,留下一串带血脚印。

“陛下。”轻柔的女声在殿内响起,白裙不染污垢的柔美女子端着一杯茶款款走来:“您也是为了穆莲武神好,稷下学宫兹事体大,纯愿为陛下分忧。”

卫胤冷冷看过去,纯便僵住了身子不敢再前行。

“纯,掂清楚自己的斤两。选你,不过是因你如孤一样,都是将死之人。”

“纯倒是羡慕的紧。”女子喟喟叹息,将茶盏放下,行礼退下之前抬眸看过去,满是恶毒:“将死之人,本也无畏。纯希望陛下不要忘了承诺,给我荆棘军一位继承帝国的皇子,将这帝国绵延下去。如此,倒也不负您背信弃义,抛弃所爱,永生永世受焚心之苦。”

卫胤孤独的坐在殿上,良久,手指颤抖,摄来那同样孤独地躺在冰冷地上,浸满了穆莲气息、浸满了她的血她的精神力的铀钻,珍而重之地将铀钻捂在胸口,苍白的唇微动,同样有细细血丝从唇角一线蔓延。

画面忽然暗了下去,似乎是过了很久很久,漆黑一片中有男子素来薄凉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穆莲,朕需要一个孩子。”

咳嗽声,喘息声,什么东西的滑落声,簌簌响起,然后是讥诮的女声:“吾君之令,焉敢不从。”

沧澜睁开眼睛,眼角两行血泪已干,唯有目光如剑,良久换为了深深嘲讽。

笑他人痴,笑自己痴,笑从今往后,不再眷念,不再妥协。

她缓缓伸出左手,凝聚出一枝鲜活的娇艳欲滴的金色花朵,垂眸看过去,眼中却满是厌烦和孤寂。

“这个境界,不过如此。”

花朵在手中化为齑粉,沧澜抚摸着指间那枚与从前无二的铀钻,唇角弧度不变。

“我不会毁了它……母亲,你抓不住的,由我来抓住;你得不到的,由我来得到;你毁灭不了的,由我来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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