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之处，是铺天盖地的白。
白色的树，白色的棺木，白色的相框，白色的蜡烛，白色的芯片，白色的楼梯，蜿蜒七层。
瓦尔基里静静地看着大厅中棺木上方那张画像，伸手拈起了那枚白色的芯片，摩罗接过，似乎意有所指的说：“沈约并不是真正的死去。”
“我知道。”瓦尔基里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他做这些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也许就在芯片中，也许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等我读取完就知道了。不过也许秋剑一知道些什么，毕竟他从一开始就抱着目的而来。”摩罗耸了耸肩：“阁下，坚持你的本心就好。从一开始，你就没有别的选择，不是吗？”
瓦尔基里眼眸闪动，侧开身让钟子毓一行人走进。这座神迹一样的白楼着实让众人都为之迷醉，除了钟子毓和秋剑一，两人都保持着异于常人的平静。
“现在你可以说出沈约让你跟随我们的目的了。”瓦尔基里眯眼看向静静站在一旁仿佛毫无存在感的秋剑一，语气中煞气涌动。
“只是跟随。”秋剑一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
瓦尔基里冷笑一声，张开手掌，掌中光芒暴涨，慢慢显示出一柄冰蓝色的长刀；秋剑一也缓缓取下背上的剑，摩挲着剑柄，仿佛下一秒就要出鞘。
“干嘛！大哥大姐你们这是干嘛！”一旁的程盛大惊失色地冲过来，不敢插足两人之间，只能在一旁弱弱道：“都是一个队伍的，打打杀杀多不好……”
瓦尔基里秀丽眉峰一挑，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和我战……你也配？”
说罢，她收了刀，几乎是瞬间就位移到了秋剑一的面前，白皙纤细的手掌指着秋剑一的咽喉：“莫非你有在我之前开启屏障的速度？”
秋剑一不言语，周身却气势大涨，明明无风，他的衣摆却轻轻飘动起来。
“呵。”瓦尔基里放开手：“只有气势上触摸到那个境界，不是我的对手。这大概是沈约那个奸商许给你的酬劳吧？”
“他许诺我挑战卫澜。”秋剑一面不改色。
“卫澜……”一旁的钟子毓挑了眉：“昂宿的帝王，也是最强者？”
“跟随你，将稷下学宫的消息告诉你，回报秦皇陵的消息。以上的条件，沈约答应给我一个挑战星际最强者的机会。”秋剑一道，低头继续摩挲着他的剑鞘：“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啊！”完全听不懂这几人在说些什么的韩瑾瑜陷入抓狂模式，一旁的老田一家也明显的一脸迷茫。
“咳……”摩罗看了看瓦尔基里的脸色，慢吞吞地在韩瑾瑜和老田一家面前出现。
“见鬼了啊！”韩瑾瑜大惊失色，看着凭空出现的清俊少年，一下子躲到了程盛的背后。
“因为没有授权，之前我只出现在钟子毓和程盛的面前。”摩罗解释道：“不过如今大家都是队友了，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们是来自昂宿的外星生命，我是瓦尔基里的契约生命。”
“外星……”韩瑾瑜瞪大了眼，指着瓦尔基里：“她不是万神殿的人吗？”
“你看她的样子，对这里很熟悉吗？”钟子毓在一旁毒舌：“虽然沈约给了路线，但路可是我领的。”
韩瑾瑜和老田一家还在慢慢消化这个消息，摩罗已经微微一躬：“上校，芯片信息分析完毕。沈约已经研制出了K病毒在土著身上的抗体，他把这个技术给了龙京基地，只是龙京基地若是想批量生产，还需要至少十年时间。”
“对我们呢？”瓦尔基里皱眉，想起躺在摩罗号中依靠营养舱活命的西斯。
“沈约自己都尚不能治愈。”摩罗摇了摇头：“土著的基因排序较为简单。”
“好吧，我知道了。”瓦尔基里攥紧了拳头，环顾四周，忽然一拳打在沈约的棺木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大姐……鞭尸不太好吧……”程盛缩了缩头，明显很害怕瓦尔基里把沈约的尸体拖出来鞭尸。
“让她发泄一下吧。”摩罗摇了摇头，眼神温和地看向钟子毓：“前陛下，你能不能响起澹台黑白的长相？”
“啊？”钟子毓一愣。
摩罗将一张图像展示在众人面前，继续诱导：“看着这幅图像呢？”
“……有几分相似。”钟子毓皱了皱眉：“时间太久远，我记得也不是很清楚。”
“没事。”摩罗笑了笑。看向瓦尔基里：“上校，芯片的信息显示很复杂……我们不妨怀疑一下，沈约和稷下学宫有些牵扯较深的关系，或者说，很有可能沈约就是澹台黑白本人。”
“不，不可能！”钟子毓摇了摇头，他还记得那日一箭惊天的男子，白衣胜雪，温文尔雅，绝不可能是他印象中的澹台黑白！
“澹台黑白虽说和他长相有些相像，可绝不是那样的人……澹台黑白喜怒无常，最喜穿一身紫色的华袍。而且，宗政橘和他乃是左右学正，绝不可只出现一人。这两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同进同出。”钟子毓细细道，瓦尔基里的脸色却越来越沉。
路德维希此人，恰巧喜怒无常，性格乖戾，最喜紫色，到了地球之后便拥有不死之身，直到这次能量耗尽才不得不消散。
瓦尔基里摁了摁眉心：“那么这个宗政橘到底是什么人……”
“白楼之下为黑殿。澹台黑白居白楼，宗政橘居黑殿，下去看看吧……”钟子毓提议道：“若说澹台黑白偶尔还出来走动走动，预个言什么的，这个宗政橘就从来没有人见过了。”
“等一下。”摩罗忽然开口，看向秋剑一：“沈约说过让你在到达秦皇陵之后向他传递消息，可是他现在并没有支持跨星球交流的技术。那么你用什么方法传递？”
“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找我。”秋剑一神色如常：“庚心，这个名字或许你们知道。”
“洪浪星系最出名的交际花……”摩罗将庚心的资料展示在众人面前：“或许是她一手制造了前执政官的死亡。虽然和氐宿大皇子梵卓有一腿，但可以确认的是，她是路德维希的手下。”
立体图像上的女人一身合金战斗服，紧紧包裹住美好的身材，肌肤似雪烟视媚行，就连同样身为女人，而且在女人中脾气算是很不好的韩瑾瑜都不得不承认，这是她有生之年见到的最美丽的女人。
瓦尔基里固然也很美，但更像是闪着锋利寒光的刀枪剑戟之花，让人只会畏惧臣服于她的冰冷而生不出任何绮念。而庚心……就像是妖艳美丽的曼陀罗，浑身上下写满了“我美丽，我有毒”的字样，可照样还是有人前赴后继地沉溺进去。
“资料显示，庚心曾经在氐宿军中秘密服役。不过关于服役部队的番号、类型，我们一无所知。大概只有路德维希才会知道这些消息。”摩罗继续介绍道：“庚心是路德维希最信任的手下，所以……有很大的可能，庚心会成为传递这个消息的人。”
“洪浪星系的执政官之选不是正到了白热化的时候吗？”瓦尔基里皱了皱眉头。
“盖亚的能力同样很出众。”摩罗说：“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控制了一条完整的航道。执政官之位离他很近。虽然他没有出身，没有资历，可在洪浪星系这样的地方，拳头大才是王道。他已经成了销魂窟第一角斗士，又有庚心的宣传团队为他造势，想必真正需要庚心决断的事情并不多。”
“嗯。”瓦尔基里颔首，颇为头痛地看着那副纯白的棺木，半晌，才在众人直勾勾的眼光下伸手推开了棺木。
里面如她所料，并没有沈约的尸体。当精神力过于强大，身体无法承载负荷的时候，肉体就会以一种最为残忍的方式死去——化为尘土，无限降解，分子、原子、纳米，直到在这个世界上不留一丝痕迹，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消散。
棺木里面所有的，只是一枚漆黑的钥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