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爷的病,来势汹汹。一向身体康健的林老爷,如今缠绵病榻半个月,身体也瘦的没了形。
林灵兮一回家,一进林府,直奔父母居住的院子。肃杀气氛里,看到的就是那个场面。
从前,虽上了年纪仍旧神采奕奕的父亲,如今是一个面容枯槁的佝偻老头儿。那个保养得宜风韵犹存的母亲,短短一个月内,已是白发苍苍。
林灵兮来的时候,林夫人刚刚要起。因为丈夫的病,林氏如今在林老爷的房间里,另置了一个小榻。年近五十的年纪,勉强自己睡在小榻里,林夫人也不觉得委屈。相濡以沫三十年,这个时候,她更愿意守在林老爷的身边,不管他好是不好,都在他身边。
顾府的小东,昨天深夜就抵达了林府。林夫人算准了,林灵兮她们若是晚上没到,那就是天亮时分到,所以早早的醒来了。没想到,才刚梳洗完毕,就看到了风尘仆仆的林灵兮。
“娘......”一看到母亲林夫人,林灵兮鼻子一酸,就扑进她怀里面。
“傻孩子......”林夫人强挤出笑容,慈爱的摸着林灵兮的头。“累坏了吧?小点声,别吵醒了你父亲。”
林夫人拥着林灵兮,顺道看到了林灵兮身后的顾允钦,笑容更加慈爱了。“允钦,你也来了啊!”
林夫人与顾允钦之间,也不算陌生。
虽然自顾老夫人梅莺莺去世以后,顾允钦来林府的次数不如以前频繁了,但是,顾允钦少年时期顾夫人林夫人的相交,也足以让顾允钦与林夫人之间,不会陌生。
顾老夫人梅莺莺去世以后,顾允钦与林夫人之间,虽然交集不多了,但是林夫人,也是真心把顾允钦当半个儿子来疼爱的。一开始,他是她密友的儿子,后来,他是她的女婿。
只不过,从前那个叫着她林伯母的小允钦,如今换了称呼随林灵兮叫她娘而已。
如今,看着这两个闹了三年别扭的小冤家,重归于好,终于有了点恩爱夫妻的样子,林夫人比谁都高兴。
“我陪灵兮回来的,我们必须回来的。”顾允钦诚挚的看着林夫人,“娘,您辛苦了,您多保重。爹他到底身体怎么样呢?”
“他没那么严重没事,你们过虑了。”林夫人拢拢额前掉落的白发,故意轻松一笑。“吴叔大概是跟你们夸大了,你爹他其实还没有那么糟糕,我跟他还能说上一会儿话呢。”
“娘,我回来了,我在您身边。”林灵兮鼻子越来越酸,加大了拥抱着林夫人的力度。
“傻姑娘,都这么大了,还哭鼻子。”林夫人故作轻松的安慰,明显消瘦的手,拍在林灵兮背上。“你夫君在这儿呢,也不怕人家笑话。”
“灵兮。”顾允钦看着林夫人,笑了笑,拉了拉林灵兮的手。“别忘了正事,我们先去看看父亲。”
林灵兮这才从女儿娇态中如梦初醒,放开了林夫人的怀抱,擦了擦鼻子,正色道:“娘,爹他还睡着吗?”
林灵兮是知道,她爹的睡眠,原本就是极浅的。现在生病了,体质变差,应该是更浅了才是。
林灵兮还记得,小的时候,因为林家只有一个独女,所以,林老爷是极其疼爱她的。灵
兮小时候很调皮,有时候趁林老爷午休的时候,会蹑手蹑脚的想要偷偷在他脸上画画。但是,每一次,她都会被抓个正着。
直到有一次,她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林老爷千般宠万般哄,无奈之下,只好重新躺下来。“乖宝贝,爹爹再睡一次,你再来画画,爹爹不揭穿可好?”
于是,林灵兮便高兴了.......
林灵兮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抽抽鼻子,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神色。刚刚初见到娘,大概是有点得意忘形了,差点忘了,原本是要来看爹爹的这回事。
“兮儿,你先带允钦去休息吧,你爹他现在应该还没醒,等他醒了,再过来吧!”
可是,还没等两口子走出去,就听到里面很轻的叫唤声。“月如,月如......”
林老爷本身重病,声音极轻,这会儿就算是加大了劲儿,可是还是不能更加大声。但是,巧合的是,自从林老爷生病以后,说话无力,林夫人放佛一夜之间,听力变得极好。
所以,这会儿就算林灵兮她们没听到林老爷的叫唤,林夫人是听到了的。
“诶,老爷,你醒了吗?”林夫人唯恐他听不见,大声的应了一声,慌忙向里面奔去。林灵兮与顾允钦,赶紧跟在后头。
“月如啊,我是不是老耳昏花了.....咳咳.......我放佛听到了兮儿的声音。”里头的人,说不了一句完整的话,因为身体的虚弱,就开始剧烈的咳嗽。就从这些咳嗽声音就听得出来,此刻,他是有多么的虚弱。
召了林灵兮回来这件事,林夫人是对林老爷保密的。
自从林灵兮因为出嫁一事与林老爷闹别扭以来,父女俩,就开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冷战。上次林灵兮单独回来,与林老爷密谋,却是因为涉及重大机密的正事儿。为了私情,倒是没有的事。
林老爷唯恐女儿心里有疙瘩拐不过弯儿来,害怕她一直怀恨在心,对于远在外地的女儿,林老爷也舍不得她担心。所以,林老爷警告林府所有知情的人,不要对外人尤其是小姐透露了生病的实情。
林夫人,原本也是同意了他的做法的。但是,眼看着林老爷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而且还越发严重了,林夫人也忍不下去了,私自召回了女儿。
她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哪怕老爷有朝一日真的撑不住了,有生之年能跟女儿尽可能多的相处,能解开父女俩的心结,能确保女儿以后即使一个人还能好好的没有遗憾的生活下去,林夫人就满意了。
所以,林夫人决定,直到女儿归来,才对老爷坦白实情。
林夫人的脚步,很急,林灵兮顾允钦跟在后头,更加的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