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板大虾刚端上来,老婆的电话就响了。
不好意思,这里信号不好,我门口接个电话!俺说。接林妹子之前就主动给她打过电话,告诉她,俺去天津,难道又质疑俺了。
亲爱的,有什么指示?!俺问。街上车流滚滚,噪音不可阻挡的冲击着话筒。
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你怎么半天才接电话?!质疑外带抹黑开始了。丫天生就是这种,没辙。
靠边停车啊!
你路上慢点!这么大噪音,不像高速路啊!好像还有公交车报站的声音!
要不我就这里等你过来实地考察,天天没事找事!你还让我活吗?!
嘿!你到有礼了,不会来带你儿子,你不是去天津了吗,明天我让我同学请你吃饭吧,今晚你就住天津别来回折腾了,我住妈家。
你就不怕我跟你同学日久生情?你不是说她刚离婚吗?
瞧你那小样吧!她离婚是移民,我让建委的同学请你,当初他拼命的追求我,明天让你开开眼,你顺便跟他聊聊,他如今处长了。
明天再说吧!对了,我可能去深圳,展会的事,你的情报人员跟你汇报了吧!
她果断的掐掉电话。
林妹子忽闪着眼睛看看俺,没问什么,她今晚又带上了隐形眼镜。
吃完结账,她跟那个和服姑娘又是一通絮叨,完了给打了7折优惠。
路上,林妹子告诉俺那个和服姑娘是日本留学生。
瞧见没有,连日本人都来我们伟大祖国求学,说明我们祖国多么的繁荣昌盛,日益强大,连你们偏居一偶的自诩民主的台湾人都来我们首都做买卖,过不了几年,我们大陆人民各个都操着美国人的感觉傲视全宇宙了。
我不跟说了,没正经!她娇媚的推俺一把。
演出是7点半,7点35分,才昂首阔步的进来几个官气十足的男女。
等他们落座第一排,一对主持人才从幕后闪亮登场热情洋溢的介绍这几位来宾,什么对外友协的,音乐家协会的,文化部的,每介绍一个,这帮就站起来一个面朝观众高举着俩手拍巴掌,他们后面2,3排的观众跟着吃了蜜蜂屎般给与掌声回应。
也就今个,要没林妹子跟着,俺给他们丫挺一顿口哨,提前要知道,或许带只拖鞋扔过去。
第一个出场的是位膘肥体壮的大娘们儿,穿件天鹅绒面料的长裙,露着白森森的大胸脯子,主持人刚说完她的名字,就想起了热烈的掌声,估计这个什么娃的娘们儿有点名气。
她玩大提琴,看身量玩这个对路子,要是林妹子的小身板儿估摸都扛不动大提琴。
这玩意的声音低沉,好在她后面还有一群中国爱乐交响乐团给伴凑,要不光听一个物件瞎扯,能睡着了。
这娘们儿装B般的退场几次都被掌声邀请回来,又捣鼓几首曲子。
当然,俺也掌声欢迎她出场,随大流,要是有给起哄喊倒好的俺立马跟上。
当年高中那会,总拿着5。6毛钱去首体门口接退票,看音乐会,那会儿只要五音能唱全的就攒几个拉个大腕级的开场演唱会。
俺们这群基本都是后半场等票贩子砸在手里的票实在出不了手就卖给我们混进去,只要台上不认识的歌手就扯着嗓子起哄,遇上女大腕观众激动的都扔钢镚给她,那时候钢镚子也是钱啊,俺们这些穷学生只能扔提前带进来的土坷垃,这也算是最初的互动吧。
那时候最牛b也就崔健了,谁要说崔健半个不是,准是一场血里糊拉的打架,为了崔健,俺没少给人开瓢。当然也让人拿着车锁轮着满街乱窜。
第二个上来的是个老头,估计不老,就是头发是雪白的还散披在肩上,这哥们至少一米九的个头,鸡腿裤子,窄肩双开气西装,衬衫袖口镶着蕾丝,脖领打着蝴蝶结走路屁股扭来扭去的,保准是个同志搞基的,凡是搞基的基本都有着文艺天赋,就如同能干大事的基本都是色鬼一样。
这哥们拉小提琴,林妹子打一眼见着他就注满了肾腺素一样的不能自持,好几次攥住俺的手,好在是手。
这哥们演奏一曲,林妹子情不自禁的站起来鼓掌,看样子眼泪就要掉下来了,操!
掌声经久不息,纷纷起身好多观众。
主持人出来,翻译这哥们的话,说在来一首《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片段,丫还没拉,又是一阵狂热的掌声,估计毛主席重要讲话也就这个效果的掌声了。
中场休息,上厕所,赶紧松松领带,好几年不系这玩意,冷不丁系脖子上真不舒服。
厕所里烟雾腾腾,一个黑骨溜秋的汉子边抖愣着JJ边嚎叫着打电话,好像是工地玩土方的包工头。
如今包工头都来听高雅音乐说明天朝人民素质整体飞跃了,自豪啊!
俺快速的抽完烟,出来,林妹子已经在大厅了,这妹子上茅房还挺快也不知擦没擦!
包工头随后出来,一个穿窗帘沙粒面料的姑娘挽住他的胳膊。
姑娘长的确实不错,让俺唏嘘了好一会,俺身边咋不是爷们似的姑娘就是守寡的少妇啊!
下半场先上来一位还有点人样的白种姑娘,吹黑管,曲子叫《茶花女幻想曲》,俺就知道有本书叫《茶花女》
看着姑娘聚精会神忘我的吹奏,俺特邪淫的联想了好半天,有意的碰碰林妹子旗袍岔开的腿,丫本能的躲闪一下。
俺不敢再得寸进尺了。
总算熬到散场,吃窝头长大的俺实在无法容忍2个多小时的高雅。
路上车流依旧,上4环车流稀少了许多。
她一路沉迷在高雅中不能自持,不住的叨唠那几位都是国际有头有脸的大师级艺术家,都是神童,好在没达到忘我的地步进一步骚扰俺。
到了她家门口,她才醒过神:啊哦!这么快就到了!
是啊!你一直叨唠,俺一直听着都忘了时间了。
啊哦!你不会烦吧?
女人不絮叨就不是女人了,只是絮叨的层次话题不一样罢了!
好吧!感谢你能听我絮叨,不过真的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这些日子,看你忙忙碌碌的也挺不容易的!
没有啦!我喜欢忙,对了,谢谢你捐款啊,桑阿姨今早和义工们去甘肃了,等他们报上来善款细节,我会给你一份的。
不用,我相信你!相信你们这个组织!
谢谢!
沉默。
夜色温柔的有点暧昧。
都在等待。
俺思忖着,犹豫着,拒绝女人是对自己的残酷还是对女士的残忍。
哦。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俺打断她。知道她想说什么,也能预感接受她的提议之后顺接的结局。
好吧!路上慢点,晚安!
她拍拍俺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开车门,下车瞬间又回来,倾侧着身子吻了俺一下:晚安。记住擦拭一下啊!她指指刚才亲吻的脸部。
她消失在楼道门的后面。
俺点支烟,启动车子。
有那么一丝后悔,更多的是解脱。
家是不能回了,既然桑阿姨去了甘肃,索性去桑羽哪里吧。
即使她不在家也能睡一觉,谁让俺有钥匙呢。
开门,开灯。
她盖着毛巾被歪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茶几上撂着半拉啃过的面包,一根剩半截的火腿肠。
凄凉充斥的房间。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皱着蹙在一起的眉,嘟囔着问:你。你。
过来看看你,你这几天怎么了,总觉得你迷迷糊糊的,来例假了咋的?!
她起身,拎着毛巾被披在肩上,盘腿坐在沙发上,等着眼睛瞅着俺,不言不语。
白线袜子被大脚趾顶出一个洞,伸出半拉指甲。
你晚上就吃这个,还饿不饿?!我给你做点?
她点点头:给做点开水,有挂面煮点吧。
煮面,摊鸡蛋兑上酱油当卤,冰箱还有黄瓜削皮切断一并放碗里端到她面前。
她捧着碗大吃,看着俺心里一阵心酸:慢点,喝口水,要不给你在做个汤!
她摇头,吃完顺手抹抹嘴,撂下碗筷。端起杯子喝水。
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去看看!
她撂下杯子,直愣愣的看着俺说:前几天做人流了!
俺目瞪口呆,晕眩好久。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告诉你能怎样,生下来吗?!叫乐乐吗?
。。那。阿姨知道吗?
她翻着白眼瞪着俺,没言语。
俺不知道该说什么,仿佛堕入深深的海底窒息的近乎绝望
要不你洗洗澡,上床睡吧!
她进浴室。
俺木然的刷碗,脑袋乱如麻。
进来帮我搓搓背!她喊。
她坐在矮凳上,盥洗台上放着用过的卫生巾,血迹鲜红。
俺半蹲着给她搓背,用莲花头冲洗,给她涂上沐浴液,用毛巾抹持脊背,随后倒上洗发液,揉搓她的头发,泡沫在俺手中鼓起破灭。
出去吧。她说
俺退出来,关上门,打开阳台的窗子,点支烟。
心中徒然升起一种难以忍耐的负罪感。
对桑羽的罪,包括对俺老婆的罪。
这种罪恶如同巨石沉甸甸的压在胸口,如影随形,直到今天。
月亮高悬,星光点点,深秋的夜色静谧温柔,温柔的近乎残酷。